第 39 部分(1 / 2)
後言明,讓她允你隨朕回宮——她今日似乎不太高興。」
薑鸞微笑,把李懷懿放在她臉上的手拿下來,按在拔步床的床沿。
李懷懿的心裡撲通亂跳——鸞鸞已經好久沒有主動扌莫他的手了。
「陛下你看,」薑鸞柔聲道,「工匠在木板上雕刻出花紋,美則美矣,但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將木板雕琢回原來的樣貌了。」
薑鸞的手搭在李懷懿的手背上,讓他的柔軟指腹感受到床沿的花紋。
這張拔步床造價不菲,床沿上細細密密雕鏤了瓜瓞綿綿的圖案,凹凸有致的花紋帶給指尖不一樣的觸感,就著朦朧月色,讓李懷懿得以清楚感知。
「那麼,陛下又要如何讓我的阿娘邁過這道坎呢?」薑鸞的聲音清澈柔和,像平和的湖水。
李懷懿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鸞鸞,朕可以這樣理解你的意思嗎——隻有莊太後原諒了朕,你才願意隨朕回宮?」
薑鸞的指尖仍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指節修長,指骨分明。
「陛下,愛是溫柔真誠,不是巧取豪奪。您從一開始,便走錯了。」
她微微含笑,「若陛下希望阿娘回心轉意,怕是要再走一次。」
說完,她坐直身子,在李懷懿的側臉上落下一口勿。
李懷懿耳尖一燙,為這意料之外的口勿。他滾了滾喉結,把大手覆於薑鸞的後腦勺上,閉上雙眸,欲口勿上她的唇。
薑鸞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李懷懿錯愕地睜開雙眸。
「陛下,愛是尊重,尊重我的情願與不情願。」薑鸞眸光瀲灩,在月光下,綻放姣姣光彩。
「那麼,現在鸞鸞不情願嗎?」
「不情願。」
「那麼鸞鸞何時才會情願呢?」
「不知道。」薑鸞收回手指,勾起唇角,在暗淡的光線下,帶著朦朧的美麗。
李懷懿垂下眼睫,月色為他鍍上一層清冷色彩,他攬盡天下秀色,卻似絲毫不知。
薑鸞打了個哈欠。
李懷懿閉上眼睫,克製地親了下薑鸞的手指,「鸞鸞,你要睡了嗎?」
薑鸞平靜地等他口勿完,點頭道:「若非陛下夜訪,我早已睡下了。」
「是朕唐突了。鸞鸞,朕明日再來。」
他站起身,意欲從窗牖離開。薑鸞叫住他,指了指寢室的門,示意他可從正門離開,「陛下九五至尊……」她抿出微笑,言語未盡。
李懷懿停住腳步,想了想,從內室的門走出去,掩門,隨後取了壁的紗燈,提著紗燈離開。
夜風吹起他的衣袍,他一路走去,守門的婆子紛紛露出驚詫的神色,但她們迅速收斂表情,朝他行禮,開門目送他離開。
看來是很有規矩的人家。
李懷懿默然地想。
……
翌日清晨,天空暗沉沉的,濃重的雲層將陽光掩住,薑鸞陪伴著她的家人在正房中用膳。
「阿鸞,昨夜陛下去西廂房了?」用完早膳,莊太後一邊用方帕擦拭嘴角,一邊問道。
薑鸞點頭。
坐在一旁的薑佐承,立刻露出見了鬼的神色,他瞠目結舌,直愣愣地盯著薑鸞。
莊太後嘆口氣,把正在收拾殘羹冷炙的侍女揮退,待她們魚貫而出後,方放下方帕,詢問道:「阿鸞,你心悅秦王?」
薑鸞含笑不語。
莊太後卻已經懂了。「過來,阿鸞。」她朝薑鸞招招手。
薑鸞起身,坐到莊太後身旁的太師椅上。
「阿鸞。」莊太後拉住薑鸞的手,柔聲道,「阿娘久居皇宮,見過多少因紅顏凋零而失去帝王恩寵的妃嬪?何況秦王如此心術不正,為謀奪你而置阿娘的性命於不顧,罔顧人倫……」
她正絮絮說著,外頭守門的侍女匆匆入內,稟道:「秦王陛下來了!」
莊太後慢慢住了嘴,坐直身子,望著門簾。
屋內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門簾被撩起,李懷懿不急不緩地踱入。
他的精神似乎比昨日好了很多,神采奕奕,溫文有禮。他依次向莊太後、薑佐承見禮,隨後又望著薑鸞,喚了一聲,「鸞鸞。」
低沉溫柔的聲音,從月匈膛發出來,引起靈魂的共振。
薑鸞淡淡地「嗯」了一聲——她是在場之人中唯一一個願意回應他的,李懷懿的唇角忍不住翹了又翹。
「太後娘娘,朕今日拜訪,是有事相告。」他拍了拍手,從門外逶迤而進一隊侍人。他們畢恭畢敬地端著托盤,上麵擺著書信。
「這是朕和扈啟的來往信件,他未曾告知朕,您已身患重病。若朕早有所知,定會將您送往南方溫暖城池,又何來這許多困擾?」
他說完,親自將信展開,微微俯身,遞至莊太後麵前。
莊太後瞟了幾眼,收回視線。她的語氣頗為冷淡,「秦王陛下,老身累了,請你離開。」
李懷懿站直了身子。
「小八,送秦王陛下出去。」莊太後對薑佐承吩咐道。
薑佐承膽顫心驚地瞅了一眼李懷懿,見他神色平靜漠然,便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走至他跟前,「秦王陛下,請吧。」
李懷懿又看了薑鸞幾眼,沉默地跟在薑佐承身後離開,他帶來的侍人,亦托著托盤,跟隨他魚貫而出。
府中庭院重重,草木蔥蘢,由於宛州城氣候溫暖,即使到了冬天,院中湖水仍未結冰。天上的烏雲倒映在平靜的水麵上,幾尾錦鯉在水下一動不動,似在過冬。
薑佐承帶著李懷懿穿過垂花門,越走,他的心裡越是難以置信。
眼前的這個秦王,怎麼和他想象中的秦王,完全不一樣?
丞相他們那麼凶,那麼可怕,而他們僅僅是秦王的爪牙而已。他以為秦王必定比丞相可怕十倍,沒想到,阿娘讓他走,他就走,乖順得像隻花貓。
薑佐承忍不住回頭瞥他一眼,隻見他負著手,閒庭信步一般,跟在自己的身後。他的臉部線條清晰流暢,目光悠遠地落於前方,神色微斂,似在思忖著什麼。
總之,似乎渾然不將阿娘方才的冷淡放在心上。
「恭王有何事嗎?」李懷懿察覺到他的目光,溫雅低沉地問道。
「沒……沒有!」薑佐承說完這句話,立即譴責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
他挺直了脊背,下巴微揚,帶著李懷懿走至大門邊,停住腳步,「秦王陛下,我就隻把你送到這裡了,你請回吧!」
說罷,他還是無法自製的,緊張地盯著李懷懿,生怕他突然惱怒。
李懷懿露出溫和微笑,朝薑佐承拱手作別,帶著侍人離開薑府。
薑佐承舒了口氣。「快把門關上!」他對守門的家丁道。
待大門「吱呀吱呀」的關上,壓得沉甸甸的烏雲,終於化作大雨,朝大地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