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大將軍英明神武。
風繾雪問:「哪位將軍?」
聲音答:「滿招大將軍!」
「何年生人?」
「天慶十八年!」
天慶十八年。謝刃算了算:「距今已有三百載。」
再問別的事情,神像就不肯回答了。風繾雪與謝刃出門一打聽,這白鶴城還真出過一位名叫滿招的將軍,天慶十八年正逢康樂盛世,沒仗打,所以沒幾個人記得他,至於「英明神武」的事跡到底是什麼,當然就更說不出一二三來了。
兩人再次回到廟中,謝刃道:「這次我來問。」
風繾雪提醒:「神識若被反噬,有損修為。」
「你剛才與他對話時,也沒問過我的意見。」謝刃右手拇指在額心一劃,風繾雪隻好退後兩步,站在一旁聽著。
謝刃道:「付昌大將軍英明神武!」
風繾雪沒料到他上來就冒出這麼一句。與寂寂無名的滿招不同,付昌是真正的名將,他生於流離亂世,在屍山血海中拚死守護著家國,戰功赫赫,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仍在殺敵。在付昌身故後,皇帝下旨將其忠勇事跡集結成冊,又修建廟宇供後世瞻仰,香火就這麼旺盛了五百餘年,直到今天,提起「大將軍」三個字,絕大多數人第一時間想起來的,也還是付昌。
神像果然受到了刺激:「滿招大將軍英明神武!」
謝刃朗聲:「付昌大將軍一生退敵三百餘次,守城七十餘座,率五萬老弱殘部大破南廷二十萬精壯叛軍,攻無不克,英明神武!」
神像咯吱咯吱地活動起來,像是氣極,謝刃卻不管他,雙臂抱在月匈前:「而你又做了什麼,就敢在這裡自吹自擂?」
空氣凝結,死寂壓抑。
顯然神像也被問住了。
謝刃繼續嘲諷:「這廟怕也是你自己用私房錢修的吧。」
神像:「……」
「白鶴城靈氣稀薄,因此你雖有廟宇,卻直到最近才聚起神識,發現這裡香火慘淡,就作怪嚇唬城中百姓,芝麻大小的本事,竟還自稱英明神武。」謝刃拔劍出鞘,冷冷地說,「沒用的玩意留著礙眼,不如拆了乾淨!」
神像怒咆著往前挪動,反被那些紅綠綢緞纏住絆倒,自己跌下神壇摔了個粉身碎骨。廟外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聽到「嘩啦啦」的碎裂聲都被嚇一跳,剛準備伸長脖子往裡瞧,卻見風繾雪以廣袖掩住口鼻,疾步走了出來。
「躲遠!」
話音剛落,廟就塌了。
被謝刃一劍砍塌了。
黃泥瓦片撲撲掉落,將殘破神像深深掩埋,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魂飛,「刷」一下跑得影子都沒一個。風繾雪也禦劍升至半空,直到下頭的灰塵都散了,才輕輕落回地麵。
滿招怨念未消,又從斷壁裡直直伸出來半隻斷臂,試圖做最後的反抗,結果被謝刃一腳踢飛。少年繪出一張符咒,彈指射入地下,訓斥:「老實點,不然刨了你的骨頭餵狗!」
土堆撲簌兩下,終於不再動了。
竹業虛曾在信中寫謝刃「頑劣自大,性格狠戾,七情淡漠,不服管教」,但風繾雪與他相處這半天,卻覺得倒也未必,畢竟若當真冷漠狠毒,就該一掌將滿招的殘餘神識打散,而不是以血繪符,逼對方安穩地躺回去。
破廟坍塌的消息很快傳入富戶劉員外耳中。
他在前一陣曾派出家丁,前往漁陽城的大明宗求助,到現在人還沒回來呢,突然就聽外頭都在嚷嚷,說自己請來的仙師已經將破廟給拆了,也犯了迷糊:「小三子請來人,怎麼不先帶回家休息喝茶?」
「仙師斬妖除魔,總是片刻耽誤不得,還喝什麼茶。」夫人替他準備新衣,「老爺快些,我聽說他們已經去了八仙樓吃飯,咱們可不能失禮。」
「也是。」劉員外叫來心腹,命他將一早就準備好的謝禮蒙上紅綢,先抓緊時間送到八仙樓,自己則匆匆沐浴更衣,準備體體麵麵地迎接貴客。
八仙樓是城中最好的酒樓。
謝刃熟門熟路,要了五個素菜包子,一碟嗆拌三絲,一碟清炒筍片,一壺梨花蜜釀,又將菜牌推到對麵:「你方才說自己姓風,是來自銀月城嗎?」
風繾雪點頭:「正是。」
世人隻道青靄仙府有瓊玉上仙,並不知上仙本名,所以風繾雪也懶得再選個新名字。至於銀月城風氏,是渭水河畔赫赫有名一支望族,大長老風客秋與青雲仙尊私交甚篤,這回很爽快就給了風繾雪一個遠房侄兒的身份,昨日剛派弟子快馬加鞭送來服飾與門徽,還有厚厚一摞本家資料,供他隨時查閱。
風繾雪替自己要了一碗獅子頭,一碗珍珠雞,一壺濃烈醉春風。
兩人口味截然相反,一個素得青白一片,一個葷成屠夫過年。老板娘看他二人容貌上乘,心中喜歡,又白送了一盤蜜餞果子,自己依在櫃台後看熱鬧,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再讓小二取了甜糕、酥糖、瓜絲,挨著往過端。
風繾雪道:「不必再送,我不嗜甜。」
「鹹的也有,鹹的也有。」小二重新往廚房跑。
片刻後,桌上「咚」地放下紅托盤,上呈黑紋金三,醒靈果三,凝血草三,雪骨、地黃、火煉各一,以及玉幣兩百餘枚。
風繾雪往櫃台後看了一眼。
婦人掩嘴咯咯地笑:「公子莫誤會,這些值錢貨可不是我送的,是劉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