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命(1 / 2)
洛音苑正屋,門窗緊閉,室內黑乎乎一片,連窗簾都捂得嚴實。
武梁醒來時渾身酸痛似碾過一般,尤其小腹□□,火辣辣的難受。她想起自己的車禍,心下大驚。忙試著活動手腳身體,看看自己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半身不遂什麼的。
結果,甚好,除了痛疼,並沒有哪裡是動不得的。
心下大定。
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她無暇顧及,隻覺得嗓嚨乾痛口渴難奈。強掙著身子爬下床,借著蒙昧的一點燭光,對著桌上的水壺壺嘴兒灌了些水。然後,就輕輕軟軟支持不住躺倒在地上。
好在床邊的地上有塊軟毯子,倒也不硌的慌。她就倒在那毯子上,相當安心的,不知是昏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她尚不知,此世已非彼世,她武梁從此也不是那個武梁了,她的名字從此將改寫為——嫵娘。
第二日天光大亮時候,丫頭桐花揉著迷蒙的眼睛過來,才發現她人躺在地上,忙上前去扶。
桐花是嫵娘的貼身丫頭,洛音苑裡除了她,還有一個房媽媽負責院子裡粗活兒。兩人一個負責屋裡服侍,一個負責院裡收整。
昨兒夜裡本來就熬得久了,之後眾人撤了之後,桐花和房媽媽兩人合力把人移到床上,拆了屋子中間的搭板,把屋子稍微歸置一番,然後才躺下。睡得自然就格外沉些,所以才沒聽到她摔下床來。
估計桐花現在腦袋也沒真正清醒過來,見地上的人兒觸手冰涼,搖晃叫喊都毫無反應,以為人翹了呢,立時就哭將起來。
房媽媽睡在外間廂房,聽到聲音,掩了衣裳跑進來一看,桐花半攬著地上的人正哭得悲切,地上的人身體僵直……
房媽媽立馬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她無措的站在那裡,笨拙地安慰桐花一句「別急慌,我去找人」,就轉身跑了出去。
也不怪她們反應大,昨兒夜裡生完後,這具身體便昏昏不醒,兩人心裡難免都起過那最壞的念頭。今天又見這般,帶驚帶嚇的,可不就當真了。
武梁是被桐花嚎醒的。
這丫頭邊哭嚎邊叨叨,就沒個停。那眼淚滴在她臉上,實在癢癢得難受。
她睜開眼,便看到一個淚眼朦朧的女子,十四五歲的樣子,梳著奇怪的丫環髻,小圓臉兒,長得挺大眾,嘴抽抽得挺難看……然後意識晚幾秒反應過來:這造型,這打扮,這誰?這什麼情況?
看一眼屋子,描梁木案小軒窗,古色古香。
挺好看挺講究,但是,不對勁兒啊。
下意識扌莫向小腹,那裡痛疼得厲害。
尤記得車禍了,然後呢?武梁懵懵的。
桐花見她忽然醒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然後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下一秒就反涕為笑道:「姑娘你嚇死我了,真是嚇死我了!你身上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好?」
被嚇的是她好麼,哪兒哪兒都不好啊。
武梁瞧著桐花滿腦門兒問號。這丫頭眼裡淚光閃爍,臉卻如花兒般綻放,是個好演員。
見武梁撫著自己小腹臉色難看,以為她擔心孩子來著,桐花興沖沖道:「孩子好著呢,是個小少爺呢,如今已經抱到盛昌堂去了呢。」三句三個呢,語調都上挑,句句感嘆的樣子。
孩子?小少爺?和她什麼關係?武梁看著桐花。
桐花兒繼續語帶羨慕,「小少爺那小衣繈褓都是最好的料子呢,我扌莫過了呢,柔軟舒服得不行。小少爺真是有福了。」
邊說邊把武梁從地上往起攙扶,又嘆息道:「昨兒姑娘生下小少爺後就睡過去了,可惜沒能親眼看一看。」
誰?誰生的?她麼?她親自生的?!她怎麼不知道?!!
武梁輕輕吸氣,感受自己的身體,全身都是酸痛的,可是下麵更是火辣辣撕裂般的難受,比月要腹喉嚨處更堪。
不是車禍引起的麼?
她看看桐花,看看周遭的一切,呆呆不能言。忽然有一絲清明,忙掙身朝外走去。
如果這一切是個夢,這夢未免太過真實。她想出去求證一番,眼前這一切不是真的,隻是布置出來的一個場景,眼前這個女子,她是在演戲。
場景嘛,總會在有限的範圍內。她去外麵,走遠一些,總能看到現實……
可是,她掀簾,外麵的院子地麵是夯土而成,院門上橫匾,豎聯,班駁蒙塵訴說著它的陳舊和古樸自然,沒有一絲刻意營造臨時搭建的痕跡。她遠眺,隱隱能見有一金色的高大巍峨殿角在極遠處若隱若現。
桐花見她臉色難看,還想往院外走,以為她要去看自己的孩子,忙來扶她。一邊暗悔自己多嘴,引得她想孩子了,一時急得眼淚又快出來了。
她跟著走了幾步,一橫心緊緊抱住武梁不撤手,不住聲道:「姑娘,咱不能去呀,二奶奶會打的,姑娘這身子,可受不住呀。」
會打??哪怕是演戲,剛生完孩子的人也會挨打麼?這是安排給她的悲催情節?
武梁知道,不管是真是幻,她現在處境很不妙啊。
桐花見武梁不再強掙了,便又忙勸道:「雖說小少爺不在跟前,但記到二奶奶名下,二奶奶親自養呢。吃穿用度肯定都是好的,肯定比在咱們這兒好很多呢。」
說著說著又有點兒小興奮起來,「懷胎十月,可把人憋壞了,隻怕有丁點兒差錯累及小少爺讓咱們小命難保,現在可好了,咱們也可鬆快鬆快呢。」卸下包子,大家都一身輕鬆啊。
若是還懷著,早上那一摔,傳出去至少她桐花就別想活命了呀。
「沒準奶奶念你生了小少爺有功,能給你擺酒抬姨娘呢,沒準二爺也會因此高看姑娘一眼呢。姑娘趕緊好好調養身子,到時候再多生幾個小少爺,那可就好了,那可就太好了!」
武梁繼續懵。
聽起來,故事裡有二爺二奶奶,而她生了少爺卻非姨娘,所以,她是通房丫頭的角色?!需要靠生兒子讓男人高看一眼,所以是不受寵的那種?
她呆呆看著桐花,這丫頭眼神那麼真摯,似是真的在憧憬未來呢。
就聽桐花繼續道:「以後等小少爺們長大了,自然會認你這親娘的,沒準連誥命都能給姑娘掙下呢。姑娘擎等著好了,以後後福大著呢……」
見武梁盯著她看,桐花還沖她使勁點頭,表示她說的這都是真的,真的都是真的,都會實現的,請堅信。
她扶著武梁往回走,「姑娘快回去躺著,產後身子虛,可吹不得風。」
……場景,人物,一切都如此逼真。是夢是幻是現實,武梁有些傻傻分不清。桐花後麵許多勸慰寬解的話,她都聽得不十分真切。
一低頭間,發現自己那小手瘦小蒼白,不是她熟悉的自己!!
浮浮沉沉的心徹底盪到了穀底。
她愣愣的,任由桐花扶著,一步步機械地走回去,躺上床,然後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有鏡子沒?」
桐花遞了個靶鏡過來。
最後一絲僥幸都沒有了,鏡子裡那張小臉,根本就不是她的臉……
……尼妹!!!武梁徹底傻了。
桐花見她安靜下來,忙交待道:「姑娘好生歇著,往床裡躺著點兒,可注意著千萬別再掉下來了,我去取飯來。」取晚了飯涼了,產婦吃不得的。桐花交待完忙去擦洗把臉,然後一陣風的跑往廚房。
···
屋裡靜靜悄悄,空氣裡還飄盪著些微的腥味兒,夾雜著酒味兒藥味兒,混合成古怪的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憋悶氣息。
武梁躺在床上,對黴催的穿越例行一悲。
從前的武梁要強自立,是個奮鬥不息的女人。考有名的大學,找出色的男人,有高薪的工作。雖然拚搏辛苦,但她職場能戰,生活無波,總體來說一切都很順遂。
這一年,她年二十九,婚四年,公司白骨精,有房有車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