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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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夫人卻聽不下徐媽媽那些咒罵,她說著罵著的就又拉扯上程府的眾人去了,不由又喝道:「徐婆子你給我放尊重點兒!如今當著你主子的靈前,當著這滿府的親朋,你就敢穢言穢語的不停?你今兒若無實證拿出來,我定饒不了你。你當程家是你曾呆過的什麼地方,隨便會有十寒湯出沒?」

武梁暗暗叫好,果然這老夫人也不是蓋的,避著唐夫人的瘋頭不招惹,卻對著徐媽媽一腳就把球踢了回去。——你以前呆過的唐家才這麼骯髒汙糟呢,俺們程家真木有!

徐媽媽如今當然不在意程老夫人饒不饒她的問題,要實證沒有,要命她有一條啊。她開始賭咒發誓,又尋死覓活,說這是欺負她現在身體不得便啊,不能跑來顛去的去查找旁證啊。

但是,她鏗鏘道,她可以以死明誌!

她問武梁,「你敢麼?」

我敢你妹呀我乾!

武梁正要說話,卻聽隔板外,一個男聲響起,「快端藥,上兩碗砒霜!敢以死證清白的,給她厚葬!不敢的,就是心懷了鬼胎,直接打死算完!」

反正左右就是要人死。

這說話的,正是唐家那二貨唐端慎。

裡間女人們嚎來嚎去的沒個完,而屏風外,早就惱壞了這位唐二貨。

聽到武梁的聲音,他不由就想起自己躺著動不得的那幾個月來。不管那件事兒最後確定的實情是什麼,當時被打,到底也是和這女人沾上些關係的。所以他早就在那兒拱著火兒呢。

隻是聽裡麵徐媽媽在那裡一聲聲的哭訴叫罵著,母親也哭鬧了半天,竟是說來說去就不說打說殺的。

然後到後來,都提到十寒湯了,還隻說關起來?人沒動著,倒被人家言來語去間占盡了道理。關什麼關!今兒妹子送葬,直接將人一並滅了去多省事兒。

唐端慎聽得十分不耐,這會兒好不容易聽到徐媽媽要以死明誌了,他當然急忙就叫了出來。

女人們就是煩!亂哭亂鬧的鬥嘴半天,就不知道動真格的!

旁邊唐家老大唐端謹正沉著臉聽著裡麵叨叨呢,不防自家兄弟卻嚎出這麼一嗓子來,氣得提腳就踢了他一腳。

「裡麵女人家的事兒,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唐端慎不解地看著大哥。別的不說,自己母親在裡麵哭鬧呀,自己不該聲援嗎?這一腳挨得好沒道理呀。

唐端謹卻隻沉著臉看著他,想說什麼張了張嘴又閉上。

唐夫人適當鬧鬧長長臉也使得,回頭說個「傷心過度」也就過去了。但如今拿十寒湯說事兒,顯然就鬧得有些過分了……

何況,做嶽母的人這般鬧法,二妹怎麼許人家?有哪家男子願意攤上這樣的嶽母呀?不怕萬一你女兒有個什麼不好被你折騰死?

唐玉盈本就庶出庶養,跟在姨娘身邊長著的。後來司姨娘沒了,唐世子爺卻不願見這個女兒似的,由著她在別院裡養著。後來好不容易接回來,如今想尋個好些的人家卻不易,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擱著呢。

唐端謹想,果然不是親生的,完全不為她考慮半分呢……

他知道唐夫人這般鬧為著什麼。若真是隻為了將一個姨娘小妾關起來,又何必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處鬧呢?姨娘小妾們在男人麵前再得寵再得臉,到底又不是主子奶奶,不需出去應酬支應,難道她會怕壞了臉麵名聲不成?

不過是想鬧得別人懼了她這嶽母的厲害,一時半會兒讓人不敢下嫁程二罷了。

什麼都隻為月盈考慮得周周到到的,那玉盈怎麼辦?

以前年歲小,人家給個笑臉,給塊兒糖吃,說著怎麼為你好怎麼喜歡你,就總會信以為真。現在歷了事兒,該懂的也就慢慢懂了……

唐端謹正這般想著的時候,就聽到唐端慎忽然出聲亂嚷起來。

一位難纏嶽母就夠煩人的了,還再來一位難纏舅兄?

唐端謹看著弟弟,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麼還是一腦門兒的漿糊呢?整天傻嘰嘰的跟在人身後顛顛地跑,做個事兒總由著性子不經腦子的來?

唉,不踢他踢誰?還不服氣?真讓人有再踢一腳的沖動呢。

唐夫人就罷了,唐端慎一個晚輩兒,程老夫人哪還用客氣。何況他說的那話,那是普通人做得出來的嗎?

當下就冷笑一聲道:「我們程家,可沒有那什麼砒霜常備著。更沒有那隨便給人下藥的習慣。」

唐端慎鬧個沒臉,被兄長盯著又不敢再耍橫使渾,繃著臉十分不爽。

唐夫人見外間這唐端慎嚎出這一嗓子就沒了下文,不由心中暗罵:養了這麼久的東西,到頭來有個什麼用啊。作人兄弟的,不就是為妹子仗月要的麼,這倒好,哪像仗月要的?分明現眼的。

總之這裡外的都沒討著好去,唐夫人哪裡願意,正要再鬧起來,就見兩個婆子押著錦繡過來了。

派過去的下人給她回話說:「這丫頭,好聲氣的勸她,不肯聽呢。說有話要跟夫人說。」

唐夫人一聽,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好嘛,又一個專吃罰酒的。

那一個是程家的人,生了孩子做了姨娘,她不好直接把人就怎麼著。但這一個,她還不能把她怎麼著不成?

並且對於武梁,唐夫人眼前並不著急。徐媽媽尋死,加上她尋死,她才不信拿不下一個小姨娘呢。隻是現在倒不著急收拾她,要先處理了錦繡這丫頭才行。這可是要等著出棺下喪的呢。

唐夫人這一肚子的火,朝著錦繡就發作了起來。「你個賤婢,跟著主子就知道吃香喝辣,一個賤人過得小姐一樣的日子,偏生不知道為主子分憂,如今倒害得主子沒了,你還有什麼臉活著。」

說著直接吩咐自家婆子:「拉開去,給我打上五十板子。」什麼有話說,誰要聽她說!

甩開了打,三二十大板子,就管叫一個姑娘家沒命的了,還五十板子?這就是要死的不要活的呀。

錦繡哪有不明白的,剛才去押她的婆子就勸她殉葬來著,這是她不願,所以強要她的命啊。

錦繡掙紮起來,不停地叫著:「夫人饒命呀,夫人饒命呀!」

武梁聽著就在心裡直罵,傻個x的,你叫饒命有個鬼用啊?

莫非這丫頭驚急害怕之下,竟隻會嚷這些廢話了?

她想了想忙大聲問徐媽媽道:「徐媽媽,真是奇了怪了。你說是我害的二奶奶,可唐夫人又說是錦繡害的二奶奶。這到底是哪一個,你們自己可有弄清了?還是說你們根本不需要弄清,想說是誰就說是誰?你們這在程家撒潑使賴信口開河的,欺負程家也要有個度吧?」

把程家拉上,看看程老夫人能不能出手幫一幫,好歹救人一命啊。

徐媽媽不理她,程老夫人不理她。沒人搭理她。

武梁就又招呼錦繡道:「錦繡你說說,你服侍二奶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如今二奶奶生病人沒了,你倒成了犯人了。唐家要治你的罪,可有實證?還是說也是隨口一說,想給你加個什麼罪名就加個什麼罪名?」

錦繡被帶著過來,早就聽到這裡的喧嚷之聲了,她一步步的走得極慢,也聽了不老少去。

武梁被安的可是下十寒湯的罪名啊,人家都一副不怕的樣子,她做什麼要怕。

錦繡吸吸鼻子穩穩神,忽然一嗓子嚎出來,「夫人,奴婢哪有害了二奶奶?分明才你害了二奶奶……」

接著就得梆得梆的,不歇氣兒的把三個藥方的來歷,一股腦的叫嚷了出來,說那都是唐夫人的錯,才讓二奶奶喪了命的。好像一口氣鬆下來,她就續不上第二口氣似的。

這件事兒吧,實際上程家不見得不知道,隻是沒這般挑到明麵上鬧而已。至於能不能救錦繡,當然更要看程家肯不肯伸手了。

武梁看著程老夫人,但老夫人雖然麵露嘲弄,卻壓根就沒有反過去噴唐夫人一臉口水,讓人還她家媳婦兒的意思。

武梁忽然覺得心裡沉沉的,錦繡,隻怕是沒希望了。

不知道程向騰若在,也會是這般的態度嗎?

誰知唐夫人聽著錦繡這般指責,愣了一愣之後,倒沉默了一下。最後她說:「方子給了你們二奶奶,卻不是要她一起吃的……我原以為你是個不忠不義的奴才,原來竟為了你們二奶奶,敢這般指責我呢?」多少年了,沒有奴才敢這般忤逆她了。

然後她對身邊的婆子道:「人先拉下去關著吧,回頭再細說。」

那婆子應一聲,就過來拉錦繡。

這麼一番叫嚷就脫了打,錦繡相當的驚喜,跟著婆子乖乖的走,還回頭朝著武梁感激地一笑。

那邊唐夫人卻問身邊的一個媽媽道:「現在找於老三過來還來得及嗎?」

那媽媽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扌莫了下時辰,然後道:「叫小廝快馬回去,肯定來得及。」

……錦繡姓於,於老三是她爹。

後來,於老三被接過府,不知道和錦繡說了什麼,最後這老漢含淚而去。而錦繡,就在已經到了時辰,大家都動起來要抬棺之時,她被押了出來。然後婆子手一鬆,她忽然大叫一聲:「二奶奶,奴婢來陪你了!」

然後就那麼奮力縱身一撲,腦袋磕在棺板前簷兒上,瞬間血流如注……

求生無能,尋死倒他媽的一磕一個準兒。武梁想,那第一個上前去扌莫她脖子試探死活的人,沒準就是去補刀的,不然怎麼可能那麼神準……

可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什麼綢繆算計,強權麵前,一切都是渣。

其實武梁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其實從沒想過,錦繡一定能躲過這遭,最多隻是讓她試一試而已。

可事實上,程老夫人縱然是有機會,顯然也不肯為個奴才得罪了唐家。估記就算不是唐家,是比程家低多少門楣去的人家,程家也不會願意去得罪。

生如蟻螻,你給不了人家等價的回報。

武梁一直覺得她自己不愛哭,因為哭什麼都解決不了。可任她怎麼咬牙,都挺不過那陣酸楚。

她扌莫了扌莫袖間藏著的利剪,蹭了蹭短靴中藏著的小刀。硬硬的都在。

末了,她也隻能狠狠來一句:「他媽的!」

他媽的,說什麼給人厚葬,甚至都沒有人給錦繡換上件衣服。

武梁甚至覺得,她人可能都沒死透,至少也是身體沒有涼透吧?就那麼被人扯過一塊大黑布從頭到腳一罩一裹,把人裹得象一隻黑色的蠶蛹,放上了臨時拆下來的一塊門板,抬走了。

用唐夫人那輕飄飄的話說:「好好的要挺到最後,結果連具棺材都來不及買。」

站不到高處,隻能任人踐踏,任人這般輕飄飄的收割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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