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1 / 2)
紫檀爐鼎源源不斷冒出飄渺的霧氣,朱裴策坐在正中,端起一盞茶抿了一口,輕皺了下眉,復又把茶盞放下。
不知為何,今日這盲山殼茶,入口說不上來的奇怪,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車內稍濃的女子脂粉香氣亦讓人覺得不適,他忽想起林晞怯生生坐在自己身側的模樣,一雙小鹿似的澄澈的杏眼,舉手投足間帶出清甜的香氣。
趙靚溪坐在一側,見他皺眉,便關切道:「殿下可有煩心事?」
聞言,朱裴策終於抬眼看她。
男人的視線掃過她的眉眼,隻停留了片刻就挪開:「你從何時開始發現了孤的行蹤?」
趙靚溪一頓,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復又笑道:「果然任何事都瞞不過殿下。」
「自從那日雪地一別後,殿下重回邊郊巡防,溪溪才知道殿下身份,」趙靚溪臉色緋紅,「本以為將對殿下的情誼放在心底,卻沒料到又遇舅舅召見,便讓婢女打聽了幾回消息。都怪溪溪相思心切……」
「定國公倒是好記性,連你這個遠親外侄女都能尋來,」朱裴策曲起指,一下一下敲擊桌麵,「僅憑你幾句話,孤也不能全信你就是她。」
「溪溪本以為將當日之事說出,就已足夠,殿下既然不信,可還記得這枚胎記?」趙靚溪忽然轉身,將肩頭的衣衫一扯,露出後背靠肩處淺褐色的胎記。
她故意將肩頭的衣衫落得徹底,隱隱露出側麵的溝壑,語帶委屈:「這回,殿下可以相信溪溪之言了嗎?」
朱裴策凝視那胎記片刻,又錯開目光,修指揉著眉心,並未開口。
趙靚溪悄悄觀察著他的神色,卻一絲情緒也並未窺見,她自知此刻不宜多說,否則徒惹嫌疑,便攏好衣裙,也沉默下來。
馬車內一時靜謐,壓抑的氛圍若有似無,朱裴策忽然掀開車簾,對隨行的秦忠道:「把雪聰牽來。」
一跨上馬背,他頓覺渾身暢快,方才積壓在心口的異樣消散掉不少。
天邊烏雲堆砌,濃重的墨色滾滾而來,是下雷雨的前兆。朱裴策命令車隊加快前行,趕在一柱香之內達到下一個驛站。
隻嚴詞下令時,他沉沉的目光時不時掠過林晞乘坐的紅緋門馬車,見裡頭毫無動靜,又將視線飛快地挪開,隻做未見。
一種隱隱的焦躁浮上心頭,朱裴策盯著遠遠跟在車隊後頭,一步也未靠近的顧潭,忽然揚手揮鞭,朝駿馬喝了一聲「駕」。
雪聰吃痛之下,撒開四蹄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一氣狂奔數裡,將馬車隊遠遠地甩在後麵。
冬日的風冷冽刺骨,吹在俊毅的臉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站在一處略高的山頭,麵色凝重。
他從小擅長收斂情緒,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然是一身抱負、滿腹算計。也正因為如此,他不僅在危機四伏的厲朝皇宮獨掌權柄,亦輕鬆入主了東宮。
隻是方才,他對著處處細節都對得上的趙靚溪,卻滿腦子都是林晞的一顰一笑。
真是著了魔了……
朱裴策煩躁地扯鬆領口,定是這幾日與林晞相處太多,才有了這種錯覺。
既然「溪溪」已然出現,即使身份仍待暗衛查驗,林晞這一替身也失去了原先的作用,他倒也不必再與她如此親密。
思及此,他心下稍鬆,也不再停留,騎著雪聰先行來到了驛站。
——
馬車隊浩浩盪盪,因為怕在雷雨中行進有諸多危險,便加快了速度,一柱香內匆忙趕到了驛站。
秦忠累得夠嗆,勉力打起精神與車隊各處主事通了氣,忙不迭走進驛站。
驛站主事的官員孫台一看外頭大隊的人馬,就知道是太子的車隊,連忙斂聲屏氣,殷勤道:「秦大人,太子殿下已在上房住下了,不知還需要多少房間,下官立即去準備。」
秦忠告知了詳細的起居要求,又瞥了眼外頭,道:「上房還需兩間,皆是一人所住,殿下的屋內要備兩套全新的寢具,熏的香我一會兒差人送來……」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孫台從記事簿前抬起頭,麵露疑惑:「秦大人,方才殿下進房前,特意囑咐下官,殿下的房間僅一人所居,不可讓他人靠近,讓下官把其他人安排得遠一些。」
言語真切,沒有絲毫有假。
這事兒,倒也不需作假。
秦忠愣了一會兒,很快恢復了正常神色,淡道:「原是我記錯了,那便三間上房,殿下屋內的物件暗衛都要一一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