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臨水（1 / 2）
臨水鎮，這座鎮子規模甚小，僅有幾條由青磚鋪設而成的主街。這裡仿佛已被官府遺忘，鎮守府也不知荒廢了多少悠悠歲月。牌匾已然開裂，四角布滿了蜘蛛網，猶如歷經滄桑的老人，上麵懸掛著一層又一層的塵灰。憶往昔，世道祥和，這裡又毗鄰漢陽河，百姓大多以捕撈和販賣「漢河魚」為生。「漢河魚」頗負盛名，不僅是彭德府，乃至整個豫州皆知此乃著名漁港。故而，這裡的百姓昔日生活頗為寬裕。
這「漢河魚」生長迅速，大多能在一年內長至十來斤以上，其肉質緊實，鮮美異常，魚刺甚少，實乃大鮮之品。然而，近年來世道大亂，這些魚兒或許有靈，產量逐年減少。去年澇災洪水之後，更是銷聲匿跡。產業崩潰，百姓死亡甚多。所幸，臨水尚有數十畝地主看不上的貧瘠薄田，尚可供餘下之人維持生計。也曾有人思量過遷徙他處，可這亂糟糟的世道，又哪有安寧之所呢？日子雖然還能勉強維持，但原本頗為繁榮的鎮子，卻逐漸沒落破敗。
陳元一眼前呈現出的便是這樣一座荒蕪而又彌漫著死寂和屍氣的小鎮子。令人欣慰的是，街道上仍有一些幸存下來的人們在活動著：商販賣力地兜售著稀稀拉拉的貨品；農民們則扛著鐮刀、鋤頭匆忙趕往田間勞作。
此刻已經進入深秋時節，整個鎮子仿佛被一股沉悶壓抑的氛圍所籠罩，鎮民們顯得無精打采、疲憊不堪。由於缺乏乾勁，今年莊稼的收割工作也比以往推遲了許多。然而，如果現在還不抓緊時間收獲，一旦冬季來臨，一切都將為時過晚。因此，大家都心急如焚地趕著前往田地，希望能在寒冬到來之前完成這一年的勞作。
道人甫一踏入鎮子，便洞悉了這詭異的境況。稍一打量，心中便已明了，原來是屍氣侵入了人體，鎮子裡竟然有一多半人都遭此厄運！起初，屍氣入體隻會讓人感到困倦疲乏，精力匱乏。然而，若時間久了，屍氣侵蝕全身，侵入顱內，邪氣便會侵占神魂，到那時，人就會變成活屍。屍類乃邪惡之物，既不屬五行，也不入輪回。若要消滅屍類邪物，唯有將其斬殺……
陳元一法眼觀照，街上眾人幾乎都被屍氣纏繞，再看鎮中房屋，過半都透著灰黑屍氣，且色澤幽暗深沉，這意味著……鎮中過半的房屋都住有屍煞，且修為頗高。按照閭山派先賢所著的《搜魔全誌》記載的標準來判斷，這些屍煞皆是銅皮鐵骨、但關節僵硬不能彎曲的黑僵，僅僅比當初在荒村遇到的白毛屍煞低一個等級罷了。
這一發現，讓道人的疑慮如烏雲般愈發沉重。臨水鎮中黑僵的數量之多，簡直是道人生平未見。要知道，養成一具屍煞，不僅需要人死後的那一口怨氣，還必須有能夠聚集陰氣的養屍之地。而養屍地的形成，需陰晦之氣與月陰之氣相互感應融合，三者猶如三足鼎立，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陳元一穿著千層底布鞋，腳步聲響在臨水鎮主街青磚上，猶如鼓點般「啪噠啪噠」。他觀察著四周的房屋和麵色青黃的行人，輕聲自語。
「那『翻江君』能在一年內搞出這麼多屍煞，雖不知其目的何在，但這份手段，實在不簡單啊……」
道人彎月要摳下一塊青磚間生長的青苔，用手揉捏著，僅僅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嗯，其味腥臭且氣息陰寒。青苔因水氣潮濕而生，本就是屬陰之物，陰氣越是濃重，便越是腥臭陰寒。屍煞產生屍氣，屍氣滋生陰氣，此地屍煞眾多，陰氣匯聚，有此現象，說明陰氣屍氣早已侵入地表，紮根地心。長此以往，此地便會成為寒邪匯陰地。如果再有魔妖煉化此地生人與屍煞，將血氣噴吐在這寒邪匯陰地上，再施展邪法引來月陰之氣。
屍氣、陰氣、血氣、月陰之氣，四種氣息相互交融，彼此滲透，便會形成血煞邪地。對於妖魔來說，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修煉聖地。在這裡修煉一天，所獲得的收益堪比在外界辛苦修煉數十載。
道人心念澄澈，腦海中靈光閃現，思緒如同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剎那間，他明白了那所謂的「翻江君」將屍煞匯聚於此的原因，不禁心頭一震。
\"這妖孽，難道是企圖將整個鎮子都煉化成為血煞邪地嗎\" 陳元一臉色劇變，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犀利如劍，直直地投向鎮外的漢陽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