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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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畄平的街道熱鬧非凡,各種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挑著貨物的小販穿梭在巷道之中, 家家戶戶門前懸掛的燈籠,點亮了這座城。

人群中一個雙手交叉在衣袖中低垂著腦袋的灰衣男人急匆匆往前,時不時抬起頭打量著四周,可以看出十分的小心謹慎。

他走的極快,步伐邁的大又低垂著腦袋,過拐角時突然同一個小販相撞, 小販挑著東西被撞的踉踉蹌蹌,連忙穩住扁擔這才避免了上頭的貨物滾落一地, 朝著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人破口大罵,「眼睛不看路啊, 信不信……」

後頭的話他未說出口,被這神神叨叨的男人用凶狠狠的目光瞪了一眼, 話就這麼哽在喉嚨, 心中知曉自己遇到硬茬兒, 隻好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的挑著擔子走遠。

那男人看了看四周,見兩人這番動靜已經引得不少人將目光投過來,心下一慌便又垂下頭去,慌慌張張走遠。

他走了挺遠一段距離,在一處賭坊外停了下來, 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進去,一進到賭坊就感覺和外麵是天壤之別,裡麵同樣熱鬧,隻是更為吵雜擁擠, 各種吵鬧聲擲骰子的聲震天響,說話都得提高聲音才能聽的清楚。

男人走到牌桌前伸長了脖子張望,一直垂著的臉便露了出來,若是祝郢舟在這兒,便能瞧出這人就是浣花樓的龜公趙武。

趙武眼底一片青黑,倒三角的眼睛顯得有些陰險,他先是看其他人看了一局,忍不住搓了搓手有些心癢難耐,卻還是忍住了。

「這位兄台,我見你看了許久,可要來一把,今日我做莊老規矩比大小,若你擲到滿園春,我倒給你一百兩銀子,若是滿盤星便是八十兩,混江龍六十兩,以此類推,兄台可要試試?」

說話聲極為好聽聽起來年歲不大,男人抬起頭來,這才瞧見對麵說話的是個男子,確切說是個容貌生的極好的男子,赫然就是季思,他今日穿著一身白色的窄袖圓領長衫,月要間墜了塊兒紅色玉佩,倚靠著卓沿手中拿著撥杆,輕點著賭桌桌麵,唇角揚起抹淺笑,竟是讓這吵雜混亂的賭坊中多了幾分顏色。

這人當真生的極好,瞧打扮也是非富即貴,趙武多看了幾眼,猶豫不決,像是被這話說的有些心動,男子笑了笑,「消遣兩把試試手氣而已,兄台若是覺得無趣也不強求,出來玩求的隻是個爽快。」

趙武被他說起了心思,再加之實在手癢的緊,舔了舔乾燥的唇,從懷裡掏出一吊錢猶豫再三壓在了大的那一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麵前這麵帶笑意的季思,啞著聲說:「我壓大。」

季思垂眸瞥了一眼那吊錢,將另一個骰盅用撥片退了過去,做了個請的動作。

話音落下,骰子在骰盅中搖晃發出唰唰的聲響,小一會兒幾人同時停下手中動作將骰盅放在桌上,季思目光掃過桌上其他人,勾了勾唇率先開盅,幾個骰子安靜躺在其中,五六五四。

「哎呀居然是大,這把虧大了。」季思嘆了口氣,語氣滿是懊悔。

一旁的趙武臉上露出勝利在望的笑意,這把他已經贏了,若是能出個滿園春或是滿盤星,再不濟出個混江龍也是穩賺不賠的。

這如意算盤打的極好,趙武屏住呼吸打開了骰盅,裡頭正好是四個四,他揉了揉眼睛,再三確認無誤後,頓時仰頭大笑起來,「贏了,我贏了,哈哈哈哈。」

周遭圍觀的人立刻議論紛紛起來,其中不乏羨慕的人,恨不得贏得是自個兒一樣。

「運氣真是好啊,」季思用撥杆撥弄著那幾個骰子,抬手一揮,立刻有人將銀票放到季思手上,他未多看一眼,直接遞到趙武眼前,「一百兩,說到做到。」

趙武接過湊近瞧了瞧,立刻小心謹慎的塞到懷裡,生怕被別人搶了去。

「兄台還來嗎?」季思又將骰盅推了回去。

「實在不巧,家中有事,隻能下次吧。」趙武縱橫賭場多年,最是熟知賭場的規矩,他今日贏了筆大的,若是再繼續下去必定連本帶利還回去,不如見好就收,再說如今他不適合露麵,避免引人耳目便低調行事的好。

他在心中想了許多說辭,可卻壓根沒機會出口,眼前這個公子哥兒好說話極了,聞言點了點頭,「可惜了,兄台慢走有機會咱們再來幾把。」

「一定一定。」

趙武假意同人周旋,尋了個由頭便撥開人群急匆匆的往賭場外走,並未瞧見在他身後的季思露出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出了賭場,趙武雙手環抱緊緊護住月匈前,腳步邁的極快,時不時還偷偷張望著四周,生怕有可疑的人靠近自己,走了好些距離確定無事後,一個側拐進了條人煙稀少的巷道中。

巷道兩側是一排破敗的房屋,裡頭沒有人煙,看起來陰風慘慘的,走到一半時本來隻有自己的巷道裡傳來另外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人,多年養成對危險來臨的感知,趙武臉色一變停下了腳步,二話不說轉身朝著來時的路奔去,可剛邁出幾步卻又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看著身後突然出現的幾人。

他察覺到不對勁,咬了咬牙掉了個頭便往身後跑,可這時連退路也被人攔住,情況驟變,趙武臉色慘白,直愣愣盯著這身份不明的一群人,直到一人從人群後走了出來,挑眉笑道:「這位兄台,真巧啊,我們又見麵了。」

見到這人趙武臉上更是白的不見一點血色,任他再蠢笨爺瞧出自己這是遭人算計了,中套了,賭坊常常有這種事發生,他並不陌生,忙道:「我把錢還你,求你放過我吧,放心,我定不會同旁人說起。」

「錢?」季思有些疑惑,隨後笑了起來,「我多的是,並無什麼稀罕的,送你便是。」

「那你……」聽人這麼說,趙武懸著的心並未落下,反倒越發緊張起來,覺得這人來者不善不是為了錢那便是所謀其他,後背出了不少汗打濕了衣衫。

季思沖人揚起一個燦爛的笑,一字一句將目的說出來,「我要的,是你。」

話音落下,趙武便感覺後腦一疼,整個人往前撲去,額頭重重磕在地麵揚起了地麵大片灰塵,意識消散前,他看到這個男子蹲到自己身旁,語氣淡然,「好生睡一覺吧,等你醒來怕是沒機會睡了。」

眼皮一重,意識漸漸模糊,再後頭的便沒了印象昏厥過去。

巷道中依舊安靜,壓根瞧不出剛剛發生什麼,一陣風吹過揚起了地上乾枯的雜草和紙張,遠遠瞧來有些瘮人。

畄平城中多方勢力相鬥,城外也有一人摻合其中,郭敬義坐在帳中翻開兵書,賬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簾子被人掀開,一個身穿軍服的人走了進來,先是行了禮,隨後傳話,「將軍,城中傳來的消息,說那趙武已經被季思帶走了。」

郭敬義翻書動作一頓,抬起眼眸問:「王陽春他們可有得了消息?」

「還未,而且那趙武是在賭坊外不見的,這事怎麼說也聯想不到季思身上去,」這人回道,隨後又想到一處一直未想通的點,不解地問,「將軍,這畄平這麼多賭坊,那季思是怎麼猜到趙武會去城西那個,還早早便設了局等人自投羅網?」

「浣花樓在城東他若是出現在哪兒自當引人矚目,城南又是達官貴人居所,他這身份更是格格不入,城北多是鬧市人流密集,思來想去也就城西合適些,這趙武賭癮極大,這幾日見沒人尋他定是鬆懈起來坐不住,還留了個心眼尋個個偏僻新開的賭坊,本意是為了隱蔽些,未曾想卻是羊入虎口。」

「這趙武既已落入季思手中,那此事便算明朗,咱們可要回去?」副將小心翼翼看著郭敬義的反應。

後者合上兵書眉頭緊鎖,沉思了會兒,「先不著急,這事咱們不好插手,先由著季思鬧一鬧,他鬧的越大於我們而言越有利,這畄平往後便由我做主了。」

聲音中含著勢在必得的自信,好似畄平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山林中群鳥受到驚嚇,撲騰著翅膀從林中向四麵八方飛散去,樹葉紛飛,羽毛四散,驚擾了這片寧靜。

這鳥飛亂了陣型,隻好隨意尋了處枝丫落腳,點了點頭,鳥喙梳理這羽毛,口中發出咕咕的聲音,在燥熱的日頭下顯得有些吵鬧。

祁然抬眸看了那鳥一眼,一旁的杜衡探查著四周,湊過來壓低著聲音,「你說這孔家大少爺將我二人丟在這兒,做甚去了?」

「我們先前讓他在眾人跟前丟了臉麵,興許得晾我們一晾。」

孔家大少爺孔峯瀚在品鳳樓以詩會友,廣交天下文人為友,他二人自然去湊了個熱鬧,起初不想引人注意隻是在一旁瞧著,後頭那些個文人學子開始以季思做題,字裡行間滿是憤慨不平的唾沫和聲討,像是對此人種種罪行感到深惡痛絕,恨不得除之後快。

他們罵的起勁兒,不帶一句髒將季思貶的一無是處。

聽了小一會兒,杜衡心中頓感不妙,側頭一看,果不其然隻見祁然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舌戰群儒,引經據典,將季思所為摘得乾乾淨淨,莫說眾人被說的一愣一愣的,就連杜衡都呆住了,若不是識得季思是何性子,他都要以為這忠心為國,以一人之力推動大晉變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外乎為後世唾棄隻為迎來大晉新生的人是哪位忠良之士了。

等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被孔峯瀚請到了後院,隻是這人自個兒倒是沒露麵。

杜衡還有困惑,正欲開口,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實在抱歉,讓二位久等了。」

回首望去,隻見孔家大少爺臉上掛著笑急匆匆的趕來,頷首作揖表了歉意,規矩做的旁人挑不出毛病,祁杜二人便連忙起身回了禮。

「二位請坐,」孔峯瀚沖二人抬了抬手,隨後自己掀起衣衫下擺入了座,一邊提起茶壺斟茶一邊不經意的問話,「先前在大廳中見仁兄侃侃而談,甚為有感,我等自詡傳承孔孟之道卻沒半點建樹,反倒聚在一塊兒學那長舌婦人,背後議人是非的確有失君子所為。」

「不過胡說八道,還是孔少爺大人大量不放在心上,實在大度。」祁然同人打著太極。

孔峯瀚笑了笑,將清茶放在二人麵前,又說起了別的,「我見二位仁兄有些眼生,瞧著不像是曲定的人啊,不知二位怎麼稱呼啊?又是打哪兒來?」

「我二人的確不是曲定人,我姓瞿單名一個衡字,這位是我義弟楊思,」杜衡也未遮掩,他同祁然私下早就對好了說辭,自是不會露餡,這會兒也是虛虛實實的挑著能說的說,「我們是湘州人士,聽聞曲定風景迤邐人文有趣,便想來見見世麵。」

「原來如此,二位話中聽不出湘州口音,若是不說還真叫人瞧不出來,」孔峯瀚點了點頭,不明所以的說了這麼一句,麵上也瞧不出他信了多少,隻是端起茶小抿了一口,「不知怎的,我同楊兄瞿兄雖素不相識,可今日一見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實在怪哉,奇哉。」

「能同孔少爺相交是我們的福分,孔家乃是世家大族之首,更是天下文人典範,這般算起來還是我們兄弟二人高攀了。」祁然語氣淡淡的出聲。

「都是外頭人給的浮名,做不得數,做不得數,」孔峯瀚窘迫的擺了擺手,「孔家如今可不敢自詡世家之首了,論聲名威望祁家早就不知強過孔家多少了,我聽聞前些日子湘州水患疫病四起,祁家二少爺大理寺的祁少卿還立了功,楊兄和瞿兄既是湘州人士,許是同人見過,更是清楚那人品行如何,不知是何模樣?」

「嗯,」祁然臉色不變點了點頭,「除了樣貌生的好些,才情卓絕些,為人良善些,其他不過爾爾。」

「……」

「……」

「咳咳咳,」杜衡反應快速,連忙跳過話題,「雖說祁家名聲在外,可孔家百年根基更是能人輩出,我們從湘州一路過來,還聽到不少消息,說推行喀什新政的禮部侍郎孔令秋如何如何,這禮部侍郎聽聞也是曲定人士,不知孔少爺可認識?」

提及孔令秋的名字,孔峯瀚笑意一僵,可不過眨眼的功夫卻又恢復自然,好似剛剛都是幻覺一般。

「不瞞二位兄台說,這孔令秋卻是我孔家的人,但並非本家而是旁係,不過好些年前便被踢出族譜了,論起來也同孔家無關了。」

「這一個旁係已是能力出眾,官拜禮部侍郎,孔少爺身為本家嫡係,想必更是深藏不露文采斐然,今日我二人能在此同孔少爺吃茶,當真是福氣。」

「楊兄過譽了,」孔峯瀚有些不自在的扌莫了扌莫鼻子,「不過讀了幾本書,學了幾日學問,實在稱不上文采斐然四個字,論起來我是不如孔令秋的,若不是他犯下那般大錯,孔家不會容不下他的。」

「這禮部侍郎還曾做過錯事?」事實上兩人都知曉這事,可這會兒杜衡卻裝作一臉茫然的問。

孔峯瀚不疑有他,將當日這事三言兩語給簡單說了遍,「他砍斷了一個本家堂弟的雙腿,那本家堂弟這輩子也算是完了,如今更是性情古怪,日日想著都是要孔令秋付出代價,雖說先是那人辱他欺他,可這實在太過了些,本家自是不放過他,本欲一報還一報的,若非刺史大人出麵兒,這事怕是沒完沒了了。」

「刺史?」杜衡依舊是那副震驚茫然的模樣,好似才知道這些,反應和神情挑不出一點毛病,演技渾然天成,若是季思在這兒,許是要誇上一通,「未曾想這當中還有這般事,這禮部侍郎也算是命遇貴人了。」

「刺史相保誰能還敢不依不饒,倒也奇怪,這二人往死裡未見有何交際,但卻各人有各命,不說了不說了。」孔峯瀚擺了擺手,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

這話題最重要的點兒還未說到,杜衡有些遺憾,可又擔心問的過多惹人生疑,便尋了幾個話題跳過了此事,說起了其他種種。

兩人一個金榜狀元,一個二甲榜眼,逸聞趣事,人文風情,朝堂律法,所見所聞均是信手拈來,文人之間是以文采服人,故而一壺茶吃下來,孔峯瀚對二人贊嘆不已,更是盛情邀約過府一敘,被祁然以初到曲定還未修整妥當為由給拒了,知曉話外之意這才訕訕作罷。

直到華燈初上,夜幕降臨,二人才從這酒樓後院出來,待離的遠了些,杜衡回頭望了一眼隻能看見房頂的品鳳樓,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祁然,「你如何看?」

祁然目光未動,依舊直視前方,語氣格外凝重嚴肅,「依我來看,這孔峯瀚怕是認出我們了。」

「我也是這般想的,」杜衡認同的點了點頭,「曲定雖並不是孔家做主,可孔家根基深厚影響頗深,官府中興許也有他們的眼線,再加之任世開他們在城中這番動靜,知曉我們來曲定的消息不足為奇,今日我倆突然冒出來,雖說是湘州人,可你一口地道兒的臨安官話,稍稍一想都能聽出不對勁,孔峯瀚不但不覺得奇怪,也不多加過問反倒顯得有貓膩,他剛剛那些話莫不是故意說與我們聽?可意欲為何?」

「孔家的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將此事說與我們聽,定是有自己打算,怕是別有用心想從我們身上討什麼好處,我們靜觀其變先別打草驚蛇,他要演便陪著演,看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說話間前方走來了一群官差,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側身站到邊上避開,人群中央是坐在轎中的任世開和假扮他二人的禦史台之人,一群人聲勢浩大的從街上走過,走出好遠都能聽到那齊刷刷的腳步聲。

祁然回頭望了一眼,心中有了打算,「這偷龍轉鳳的法子可瞞不了多久,咱們得抓緊時間先去一趟蜀州,要不然後頭再想去便惹人注意了。」

「從曲定去蜀州還需一日的路程,得快些了。」杜衡皺著眉,也明白這事的麻煩。

「不急,我得先去一處。」

「嗯?」

「去瞧瞧被孔令秋砍斷雙腿那人。」祁然眯了眯眼睛,盯著孔家的方向陷入沉思。

天色昏暗,不知是不是因為夜裡突然變了天的緣故,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熱的水汽,熱的人月匈短氣悶,草叢的蟬鳴聲聲入耳,讓寧靜的夜晚多了幾分吵雜,那聲音聽的人腦仁都要炸裂開來,從房中透出來的微弱燈光,使得這個夜晚更顯寂靜。

突然間,一支碗從被杈杆撐起的窗戶中飛了出來,驚擾了那群夏蟬,蟬鳴聲停了下來,一陣咒罵聲從房中傳了出來,聽聲音應是個青年,「吵死了,來人去點一把火給本少爺把這草坪給燒成灰燼!」

窗子半開,通過透出來的光,隱約能瞧見屋裡有兩一站一坐的人影,站著那個人影躬著身在安撫坐在四輪椅上的青年,聲音有些蒼老約莫四十左右,「振兒,消消氣,爹明日便去幫你把後院的草給拔乾淨了,乖,咱們先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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