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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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時節, 本應涼爽愜意的天突然迎來了秋老虎,熱的人夜裡難眠,心口跟燒了團火氣似的, 半點吐不出濁氣。

天還未明宮門外早早便候了諸位大人,三五成群的湊在一塊兒,眼中神色和表情端的是個高深莫測,目光滴溜溜在其他人身上來回轉悠,也不知是打的什麼主意。

盧正旭從轎中躬身鑽出來,兵部的關士山和刑部的吳岷前對視一眼, 連忙迎了上去,三人心思各異隨意寒暄了一番。

關士山旁敲側擊便將話引了過去, 「唉,最近多事之秋, 今年未過便出了這麼多事,皇上龍體不適也是許久未上朝, 今日上朝許是龍體安康了。」

「誰說不是呢, 」吳岷前眯了眯眼睛接過話頭, 「秦王也是許久未露麵了,今日也來上朝,怕是曉得要有大事。」

「出了北燕和裴將軍這事,還有什麼?」關士山揣著明白裝糊塗,餘光瞥了一眼盧正旭,一拍腦門補了句, 「瞧我這記性,戶部侍郎如今不是入了詔獄嗎?吳尚書在刑部可了解什麼內幕?」

吳岷前緊跟其後,「這事皇上可是全權交給了禦史台,我們刑部無權插手, 若說了解,盧大人應該最為了解,也不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看著麵前一唱一和的兩人,盧正旭在心中暗暗嘈道:兩隻老狐狸。

麵上則是撚著胡須不動聲色的裝傻,「不瞞兩位大人說,皇上隻是把人扣在我們禦史台,這人一沒審二沒查,具體是個怎麼回事,我知道的不比二位大人多多少,這讓我從何說起呢。」

「竟是連盧大人都不知曉其中細節,怕是季侍郎這事許是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了。」吳岷前陰陽怪氣的來了一句,他自是不相信盧正旭的一番說辭,字裡行間滿是些意有所指。

未曾想最先挑起話題的關士山臨時倒戈,反向著盧正旭說起話來,「皇上英明神武,這心思又豈是我等能猜出來的,待會上朝自然便知曉是何情況了。」

「關大人說得對,」盧正旭笑了笑,「我等在這兒猜來猜去又有何用,待會上了朝便什麼都知曉了。」

三人嘿嘿一笑,心中互相咒罵著,麵上卻是一派和睦。

晏浩瞥了一眼這處,朝著晏懷崢低聲說,「這三隻老狐狸怕是在說季思的事,吳岷前背後是瑞王,關士山自打梁王下台後,明裡暗裡同秦王走的近些,戶部從上到下如今一地雞毛,怕是誰都想從中分一杯羹,若是戶部侍郎空缺,最有機會擢升的便是你們五寺少卿,你最大的對手應是祁子珩,可是魏仲庭定是舍不得放人,其他人便不足為懼,這戶部侍郎的位置你定能拿下!」

晏懷崢安靜聽著,未出聲也未應答,偏著著腦袋望著一處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等了小一會兒也未聽到回答,晏浩臉色陰沉下去,厲聲問:「我說話你可有聽見了?」

聽見這個語氣,晏懷崢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笑了笑回,「父親剛說了什麼?」

見他這副模樣,晏浩怒火更盛,卻礙於宮門之外不便發作,隻好低聲訓斥,「若非你處處比不上祁子珩,令晏家臉麵掃地,為父又豈會步步需要謀劃?他祁子珩出了大理寺多的是各個衙門搶著要,再看看你?半點沒有出息!」

這些話自小便聽得多了,晏懷崢卻未當一回事,連臉上笑意都未減少,待晏浩訓斥完這才轉身離開,步子邁的極大,就是篤定晏浩當著百官的麵兒,做不出大喊大叫的舉動,三五步便走到了祁然和杜衡跟前。

先是互相作揖,杜衡率先開口,「晏少卿有何事?」

「於季侍郎同僚一場,他如今入了獄我這也放心不下,這不來找杜大人透個底。」晏懷崢依舊一副笑嗬嗬的模樣,「想必祁少卿也是來問這事兒的吧。」

祁杜二人對視一眼,後者正欲開口宮門便被打開,眾人隻好各歸其位陸陸續續踏進宮門。

承德帝在孫海的攙扶下坐上龍椅,他的臉色灰青一片,時不時以手掩唇低聲咳嗽,咳嗽聲似牽扯五髒六腑,整個人彌漫著一股死氣沉沉的衰敗之感,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用湯藥蓄著的一口氣。

百官心下一沉,心中又各自有了想法。

隨意處理了地方事務,朝會過半時承德帝才咳嗽著拉開了今天的重頭戲,「咳咳咳,想必諸位愛卿都知曉了畄平軍餉貪汙案,此案涉及人員頗多,牽連甚廣,乃是大晉今年第一要案,朕派遣戶部侍郎季思前去查明此案,未曾想咳咳咳……畄平布政使將季思告上京來,賬本之中更是白紙黑字的季思所貪數目,諸位愛卿對於此事有何看法?」

百官互相交頭接耳,卻未有一人出列回稟。

承德帝凝眸掃視一番,抬手一指,「盧正旭,你先來說。」

被點了名盧正旭皺著眉頭出列拜了拜,「回稟陛下,下官這幾日仔細核查了戶部往年撥向畄平的賬目,除了曹尚……曹為遠貪汙那些,其餘賬目均無什麼問題,可王陽春手中那本賬目上蓋的官印又卻是季侍郎所有,如今這王陽春死在了大火之下,死無對證,也不知這賬本是從哪兒來的,這……這確實讓臣扌莫不著頭腦了。」

「關士山。」承德帝又點了一人出來。

「臣在!」

「你身為兵部尚書,這事你怎麼看?」

關士山一臉為難,低垂著腦袋支吾著,「臣這……這管軍餉和撫恤銀的事,一直都是戶部在管,兵部從來不插手,臣……」

他還為說完便被承德帝厲聲打斷,「戶部的人如今都在牢中待著,讓他們怎麼管?這事既是軍營中的事,那你這個兵部尚書也該起點作用了。」

話說到這份上,關士山再有諸多不願也隻能忍了下去,連聲應下了這個苦差事,心中憂愁萬分,半點不知道自己一個兵部尚書怎麼暫管戶部的事,如何管,管多少更是難以把控。

承德帝將幾人神情收在眼中,低聲咳嗽了下,再張口時嗓子又啞了幾分,「畄平這件事本就是官官相護背著朕乾得勾當,如今更是得嚴查,切勿放過一絲蛛絲馬跡,季思身為戶部侍郎定是脫不了乾係,此事便交由禦史台和大理寺一同查辦,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眾人議論紛紛,明眼人都知道承德帝是擔心太子和瑞王從中作梗,這才特意避開二人黨派交給了同誰都不靠邊的大理寺同禦史台,倒是便宜了祁然,連事先打好的腹稿都未用上,

事已至此,李弘煬和李弘煊再有諸多異議也不好貿然出聲,隻是腦中飛快的想著如何將局麵變得對自己有利,倒是李弘煜回過頭來看了眼祁然,隻匆匆一眼便又移開。

「對了,」承德帝提及了另一要事,「前線戰事如何?」

都督府的譚洋出列拜了拜,「稟陛下,北燕仍未退兵,他們隱忍不發多年,此番則是有備而來,郭將軍身中毒霧至今還未蘇醒,怕是凶多吉少,平北營群龍無首又失了先機,這段時日同北燕對戰均是損傷慘重,此戰難打。」

承德帝一拍案桌厲聲怒吼,「我大晉這麼多人竟無一人能上陣殺敵?那養你們這群廢物還有何用!」

帝王一怒,百官臣服,齊刷刷的跪倒一片,各個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北燕不過一群空有蠻力腹中無物的野蠻人,竟如此讓你們嚇破了膽?說出去也不怕世人嗤笑!」

楊永台擦了擦額前的細汗,低垂著腦袋出聲,「陛下有所不知,實在不是臣等貪生怕死,而是那安德魯跟瘋了一般,將軍對陣講究的是兵法謀略,可他沒有章法和策略,總是出其不意一通亂打,沒有應對措施實在不好貿然應戰。」

「那如今就沒有法子由著他犯我邊境不成,咳咳咳……」承德帝氣的連聲咳嗽,一旁的孫海連忙上前伺候。

底下的百官麵麵相覷,均不知該從何說起,茲事體大稍有不對那必定惹得龍顏大怒的事,一時之間竟沒一人敢出聲應答。

「說話啊,都啞巴了嗎,往日裡你們互相算計來算計去不是最為有能耐嗎,咳咳咳……怎的真讓你們各抒己見卻各個都不出聲?」

聞言,翰林院大學生高澤信邁了一步出列,作揖拜道:「臣有一言,劇前線傳來的戰報,北燕雖來勢洶洶可也未討到幾分好,殺敵一千自損五百,若繼續僵持不無論是於北燕還是於大晉,長此以往那需得數十載才能休養生息,這數十載間局勢驟變,可是什麼都能發生!」

「你是說,西羌?」承德帝臉色驟變。

「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高澤信緩了口氣又道:「西羌野心從未遮掩過,不僅對大晉虎視眈眈,亦對北燕疆土覬覦許久,若我們同北燕鬥的兩敗俱傷,豈不是給了西羌可趁之機,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西羌許是早就布好了局等著收網。」

此話分析的有理有據,承德帝沉思半晌方才問,「你是想說同北燕談和?」

「正是,再打下去隻有兩敗俱傷,倒不如各退一步陛下派人率先談和,讓安德魯看見陛下的誠意,都說安德魯足智多謀見識頗深,想必並非不識大體之人,定能明白如何抉擇方才正確。」

高澤信話音剛落,工部尚書範奕出列一拜,張口便是一番反對,「陛下,使不得,萬萬使不得,這北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次便是他們蓄意挑起爭端,為的便是滅我大晉雄威,以報當年之仇,若是由我朝提出議和,那便是正如了安德魯的意,北燕蠻子定是覺得我大晉怕了他們,到時置我大晉天威於何顧,置陛下您的聖明於何顧?如此所為便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往後指不定那安德魯在背後如何說我大晉貪生怕死,為史書記載,為世人嗤笑啊!」

「範大人此話可是要為了那些聲名麵子,便讓我大晉邊境子民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嗎?」高澤信眉頭一挑,隱約動了怒火,「畄平如今戰火連天,自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大晉更是痛失一位將軍,此時還不議和,範大人莫不是要等畄平屍橫遍野城破人亡之際!」

工部侍郎緊跟其後,揚聲回懟,「高大人先前也說了,北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見得比我們占到多少好處,這是一場持久戰,我大晉幅員遼闊人口眾多,還怕熬不過那北燕蠻夷嗎!」

此時又有一人站了出來,「範大人說的有理,大晉不見得會輸,可真若議和了,大晉才真正是輸,哪怕我們能說服自己,可怎麼去說服天下悠悠眾口,百姓不會想的那般多,隻會覺得是朝中無人官員無用,打不過北燕這才議和。」

「我們等得起,邊境無辜百姓等得起嗎?多耽誤一秒便多一份危險,魚和熊掌豈可兼得,陛下,高大人說得對啊,西羌虎視眈眈,若長此以往定對大晉不利,議和雖不是最佳法子,可如今卻是救急的法子,天下百姓定會有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此番若是議和,大晉便在北燕低了一頭,安德魯本就懷恨在心,不排除表麵議和暗中暗度陳倉,陛下此舉不妥,願陛下三思啊!」

「陛下……」

「臣以為……」

……

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在朝堂之上吵得麵紅脖子粗,各個都慷慨激昂不退半步,承德帝本就身體不適被他們吵了一通更是頭疼欲裂,揉了揉眉心抬手,「行了,都別吵了,吵來吵去也沒聽吵出個解決的法子。」

他說完抬眸掃了一眼下方一直未出聲的祁匡善,「祁相有何見解?」

被提及了名字,祁匡善出列一拜,沉思了會出聲,「高大人和範大人說的都不無道理,臣以為既然沒有更好的解決法子,倒不如雙方各退一步,來個投石問路試試北燕的態度,這議和並非上下嘴皮子一碰這般簡單,陛下不如派遣使者前去探探安德魯對此有何看法,若他誠意十足有心議和那便皆大歡喜,若他表麵有意實則另有打算,那我們大晉也不見得就怕了他。」

承德帝抿緊唇沉思,時不時掩唇咳嗽,許久後才點頭,「就依祁相所言吧,諸位愛卿可還有異議?」

先前吵得麵紅耳赤的諸位官員連忙垂首異聲道:「臣等悉聽陛下安排。」

「那若無要事便散朝吧,」承德帝正欲起身,又想到了一事,「對了,裴將軍為國捐軀裴家又是一門忠烈,朕有心封賞此事便交由禮部安排了。」

新任禮部尚書萬行連聲應下,「臣遵旨。」

「行了,都散了吧。」

眾人恭送完承德帝,這才陸陸續續散朝。

祁然前腳才踏下乾元殿門前的長梯,身後的晏懷崢便將人喚住急匆匆迎了上來。

「晏少卿有何事?」祁然皺著眉問。

「不無什麼事,皇上如今讓祁少卿負責季侍郎這案,想必定能水落石出,不知祁少卿打算先從何處查起?」

晏懷崢生就一張風流臉,在臨安城中也是風流在外,祁然雖同人僅是點頭之交卻也有所耳聞,聽見他張口閉口都在問季思的事,不由得留了個心眼,無論於公於私都不是什麼好意,「晏少卿怎的如此關心這事?」

「關心同僚有何不對嗎?」

「並無,隻是此案錯綜復雜祁然也不好貿然相告。」

「無妨無妨,」晏懷崢笑了笑,「既如此便不打擾祁少卿了,先行一步。」

說罷他頷首離開,可才行幾步時又停了下來,微微側頭,「想必祁少卿清楚吧,太子有意納妃。」

祁然盯著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杜衡走過來時瞧見的便是他這副表情,順著視線往過去隻瞧見個背影,卻還是認了出來,「晏懷崢尋你做什麼?」

「無事,不過說了幾句。」

兩人並肩往宮外走去,杜衡便提及了朝上一事,「看眼前這個局勢,太子那邊應當是季大人卻又不想丟了戶部這塊勢力,瑞王瞧著也像要爭一爭,當務之急我們如何做才能保下季大人?」

「旁人態度如何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態度如何。」

「皇上?」杜衡回想了一下這事發生以來承德帝的態度,心中立馬得出了結論,腳步一頓,環顧四周壓低著嗓子,「你是說皇上要保季大人?」

見祁然沒出聲繼續往前走,杜衡便隻能追了上去,「這是何用意?」

「季思雖是太子的人,可也聽從皇上吩咐,皇上想保他不足為奇。」祁然沒說出季大人當年毒殺李汜便是聽了皇上吩咐,隻是說的模棱兩可任由杜衡去猜想。

果不其然杜衡稍稍一想也未覺得有異,而是問起了別的,「既如此咱們可要去禦史台提審季大人,想想法子將他放出來?」

「不急,你我先去一處。」

「何處?」

「季府。」

自從季思入詔獄後,原先門可羅雀的季府變得冷清了起來,皇上雖未下令封府可那些人都是想從季思身上謀取好處,見人糟了難失了勢一窩蜂全散了,府中丫鬟下人本也想走可奈何賣身契握在聽雪手中,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就連白日裡大門也緊鎖著。

大門被敲響時裡頭的人才不急不慢的來開門,門開了個縫隙季府下人看著眼前身著官袍的二人,小聲地詢問:「幾位大人有何事?」

祁然和杜衡對視一眼,後者扌莫下月要牌湊近人眼前,「禦史台辦公,奉皇上禦令來搜查侍郎府。」

那下人臉色頓變,慌忙將門打開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進來。

一行人前腳剛踏進季府,聽雪便聞聲趕來,行禮問安後候在二人身側,便於回應問題,一旁的初一掛心季思,可知曉眼前不是詢問私事的時候,隻好亦步亦趨跟在身後。

季府修的介於雅致和俗氣之間,回廊曲亭,假山魚池,甚至還種了幾株垂絲海棠,能在臨安存活定是沒少下功夫,這府中處處彰顯季思奢靡,恨不得把貪了不少四個大字直接擺出來。

祁然有些無奈,腳步一轉直直往季思寢房走去,同別處相比季思的寢房素雅清靜,院中中了不少湘妃竹,風一吹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飄然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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