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2 / 2)
桑緒寧覺得她說話有點生疏的有趣,大約是因為成人不久的緣故,便盡量不用繞口的咬文嚼字,耐心地同她寒暄:「沒想到你已經能夠化成人形,怎麼昨日好似不能化形,是否此法還有些不穩固?」
時夭撇了撇嘴:「顧襲清欺負人。」
桑緒寧失笑:「他哪裡會舍得欺負你?」
時夭蹙眉看他,好似在說「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
桑緒寧看著鐲子道:「有一次我和顧師弟同去無妄海深處,他生生受了那凶獸一爪都硬是要把儲物袋追回來,我以為裡麵有什麼不得了的寶貝。後來見他把這鐲子拿出來,左瞧右瞧沒看出什麼大造化,才知道他看重的不是法器,而是這鐲子本身。」
「那他真是瘋得夠久的。」
時夭嘀咕了一句。
桑緒寧沒聽清:「什麼?」
時夭剛要再說,餘光瞥見一道身影匆匆趕來,頓時噤聲。
桑緒寧亦感覺到來人:
「師弟,你同他們說清了?」
「嗯。」
顧襲清同桑緒寧見了禮,而後走到時夭身邊,不著痕跡地拉近了同她的距離,且微妙地將她擋在了身後,話卻是對桑緒寧說的,「她不愛同人打交道,師兄若有什麼要緊事,問我便是。」
時夭掙了掙被他握住的手腕,反倒被禁錮得更緊,她便用另一隻手去撓他的手背,結果是兩隻手都被他單手逮住。
「……」
這麼近的距離,這點小動作逃不過桑緒寧的眼睛,他擺手笑道:「沒什麼事,隻是瞧見了你從前珍愛的鐲子在這位道友手上,一時好奇寒暄幾句罷了。顧師弟連日辛勞,事既已畢,當攜妻好好去放鬆才是。」
顧襲清頷首:「勞師兄掛心。」
桑緒寧拱了拱手,率先轉身離去。
片刻後,他停了步子回望,果然見到這兩人拉扯著在山道上別扭前行的身影。
時夭不想被顧襲清攥著手,但是變臉太快容易引起懷疑,她一邊小幅度地掙紮著,一邊同他商量:「好端端地走著路,你乾嘛也要擒住我的手,我還能跑了不成?」
顧襲清的聲音比她平和許多:「這叫握,不是擒。」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時夭眉心糾結,反復地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隻好換個法子:「你能不能鬆開一會兒,我手都被你握疼了。」
顧襲清手下意識地鬆開了點,但還是沒有完全放開她。
時夭:「……」
她不痛快了,自然不能讓顧襲清安然。要麼是走得快了,非要被顧襲清拉住補課;要麼就是耍賴停下來不肯走了。
就這麼一點路,於修士而言微不足道,他們兩個偏偏糾纏得仿佛是在走什麼難得崎嶇險路。
桑緒寧收回視線,不由得搖了搖頭,似感嘆似驚奇:
「顧師弟居然還有這一麵啊。」
情愛著實奇妙,足以使寒冰化春水。顧師弟那樣冷心冷情的性子,兩次都匆匆趕來,生怕她一錯眼就不見了似的,緊張戒備得慌了神。
當年師父曾說過,顧師弟本性堅毅純善,然心有執念易成心魔。大約這位九尾狐姑娘,便是來救他破執念的人了。
「你和桑師兄說了什麼?」
走出了一段路,顧襲清開口問道。
時夭已經放棄掙紮,聞言懶懶地諷笑:「你師兄不是都說了。怎麼,你不信他的?」
顧襲清麵不改色地道:「我信,但是我要聽你親口說。」
「你不如直接說不信我好了!」
時夭乾脆地道。
「我倒是想信你。」
顧襲清頓了頓,抬眼望著率先邁上兩個台階的時夭,眼睫垂落的一片陰翳連天光都無法驅逐,「譬如此刻,你說我該信你麼?」
時夭哽了一下,歷數過往種種,她確實沒什麼信譽。
「你信不信的,我哪裡管得上。」
她嘴硬著,加快走了兩步,又被顧襲清追上。
寂靜無人的山道上。
他自後擁緊了她。
「信與不信,亦是無甚所謂了。」
顧襲清喃喃。
橫豎他隻要牢牢地困住她,將她留在身邊,其餘的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