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輪回(1 / 2)
2019年7月20日。
零點整。
向辭猛地睜眼,從睡夢中驚醒。
盛夏的夜,蟬鳴依然不停歇,淡淡的月輝從未閉合的窗簾縫兒中漏進來,竟然讓人感到一絲刺眼。
兩秒後,他重重吐出一口氣,扶著腦袋坐起來。
額角後背一層薄薄的冷汗,被空調的冷風一吹,激出細密的雞皮疙瘩。
不用看時間,他都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向辭打開床頭燈,暖黃光線驅散了黑夜帶來的壓抑。
下床接水的時候他復盤了一下這次輪回的記憶,還是沒找到什麼頭緒。反倒是這回他重生的原因更無厘頭了,打個噴嚏都能原地去世。
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這是向辭重生的第……不知道第幾次了。
今天是2019年的7月20日,他的二十七歲生日。而他會在一年後死去——2020年的7月20日,他二十八歲生日當天。
第一次死亡,是他洗澡時不慎在浴室滑倒,腦袋磕在洗手台上,一陣劇痛,隨即黑暗襲來,他失去了意識。然而幾乎是下一秒他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不在浴室,而是躺在床上,時間指向午夜零點。
摔倒和劇痛仿佛是一場夢。
他不知怎麼困得離奇,根本沒有多想的機會,不受控似的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經紀人上門來接他的時候,他很納悶:「今天有工作?」
經紀人:「你睡糊塗了?生日演唱會啊!快收拾收拾,咱們今天行程很滿的。」
向辭皺眉說:「生日不是已經過了麼?」
「你在說什麼?」經紀人擔憂地扌莫了扌莫他額頭,「身體沒有哪裡不舒服吧?今天20號啊,你好好看看日期。」
向辭拿起手機,日期顯示的是7月20日。
可……7月20日,不是昨天麼?
他在驚疑不定中跟著經紀人出了門,然後路過酒店前台時,猛地定住了。
——酒店前台掛著的日歷上,年份赫然寫著「2019」。
可他記憶裡的當前年份明明是2020年。
這不對,這根本不對。
向辭當時還不敢相信自己重生了,踩著不真實過完了記憶中的一年,離奇的事便發生了。
2020年的7月20日晚,在浴室發生的那個真假難辨的意外猶記如新,他便沒有急著去洗澡,想著等過完零點再說。
事實並沒有讓他如願,這次他在喝水時莫名嗆死了。他喝得並不急,可那水入了口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直奔氣管而去。
他又一次在痛苦中失去意識。
再度瞬間驚醒,還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夜晚,熟悉的床。
他心跳如雷,思緒像從某個地方猛地拔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枕邊的手機查看日期——
2019年7月20日。
那一晚向辭強撐著一夜未眠。清晨,經紀人敲開他的房門,他先開口問:「今天有工作?」
經紀人奇怪道:「你睡糊塗了?生日演唱會啊!快收拾收拾,咱們今天行程很滿的。」
梅開二度。
向辭終於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而且還是第二次重生。
於是他聯想到一年後。按照兩次重生前的發展,他很有可能會在下一次生日當晚意外身亡。那麼目標就很明確了,就是規避死亡,活下去。
這個事兒想來簡單,實施很難。因為世界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等到第三次在熟悉的夜晚醒來時,向辭在床上躺了很久,逐步回憶重生前發生的種種。
是什麼導致他必須在二十八歲生日當晚死亡?
為什麼連著三次重生都是回到一年前?
這一年有什麼特殊?
他猜想這一年裡或許有什麼關鍵性的東西決定了他的生死,但他沒能發現。
數不清多少次的輪回裡,向辭並不會按部就班地走完這一年。他嘗試過打亂一年的軌跡,正所謂蝴蝶效應,他一個小小的舉措,會導致接下來的一切都走向截然不同的發展。
可就是這樣,2020年的7月20日還是避不開的必死局。
死亡,然後重生。
如同永不停歇的齒輪,轉過一圈,回到原點。
這一夜很快過去。
向辭習以為常,現在已經能睡一個好覺了。
早晨七點,他準時醒來。敲門聲同時響起。
經紀人丁晗義拎著早餐進門:「就起了?可以啊,今天沒等我來叫醒。」
向辭含混地應了聲。
他今天一天少不了用嗓,早餐都是清淡的東西,丁晗義從口袋裡掏出一盒清咽含片放在旁邊:「我看你含片吃完了,路上順便買了點,一會兒路上含一片,你這嗓子可金貴著呢。」
向辭十八歲時以一首自創自唱的歌曲《詩》在樂壇橫空出世,這首歌在他高考完的那天發布,說起來還挺有意思,歌如其名,將高中三年的必背古詩詞串起來,卻又不是詼諧幽默的風格,曲子的情緒遞進飽滿異常,跌宕起伏,已經過變聲期的少年嗓音低磁,娓娓道盡何謂「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自《詩》發布至今,這些年來他在樂壇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輝煌時刻,不到十年,已是樂壇當之無愧的新一代神話般的歌手。
不過對向辭來說,正要算上無數次的輪回,那可不止十年了。
百年恐怕都有了。
——那他這樣算不算變相地長生不老了?
向辭咬著麵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笑聲輕輕淺淺,丁晗義聽得耳根子一麻,不由抬手搓了搓耳垂:「想什麼呢笑這麼開心?你可少笑點兒,最好把笑容都留給粉絲,你這張臉啊……嘖嘖,那些小姑娘肯定當場瘋掉,你專輯不得也跟著賣瘋去?」
向辭的一張臉長得極好看,更準確應該說——漂亮。
一雙桃花眼含笑多情,唇色天生紅,是每次化妝唯一不需要多加點綴的地方。要說他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頸側的一顆痣。白皙潔淨的肌膚上的一抹汙色,就像在白紙上無意落下的一滴墨,惹眼,又引得人抓心撓肝。
當然,也許對紙上的墨點,每個人抓心撓肝的原因不同,但落在向辭頸側的墨點,令人抓心撓肝的理由通常不是多純潔。
向辭一頓,笑意微斂:「我不需要粉絲為我發瘋——而且我更希望你稱呼他們為歌迷。」
丁晗義聳聳肩:「好好好,不說了。也就你喜歡這種老掉牙……哦不,充滿年代感的稱呼。」
向辭看了他兩秒,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