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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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困起了個大早,恰好和第一天上班的耿子墨統一了步調,他不僅非常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還趁著耿子墨穿衣洗漱的時候,把昨晚多出來的粥和瓜絲餅都熱了熱。

一直到坐在餐桌前吃早飯的時候,耿子墨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清醒了?」居然比他還早了十來分鍾。

要知道,蘇困這種人屬於那種鞭子一抽轉得溜快,沒有鞭子就死活不轉的人。以往上班的時候從沒見他遲到過,一周五天,不管晚上忙到多遲,早上永遠是那個點起,準得耿子墨從來都不用調鬧鍾。但是一到周末,以及後來沒了工作的時候,他就從沒早起過,總是一覺睡到9、10點才哼哼唧唧、迷迷瞪瞪地爬起來。

蘇困掏出兜裡的手機,指頭在屏幕上劃拉了一番,然後伸到耿子墨筆挺的鼻梁前:「你自己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耿子墨朝後仰了仰頭,離開了一點距離,才看清萬年歷上,今天那格日期下寫著排小字:七月十五-中元節

「這就鬼節了?」耿子墨隨口感嘆了一句,便了然地點了點頭。他幾乎立刻便想起來,前兩年的鬼節,蘇困也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不上班也難得地起個大清早,收拾收拾趁著太陽亮而不烈的時候,出門搭車去公墓看看父母家人,給長輩挨個兒燒一遍紙說說話。

他以前不太理解蘇困為什麼總要挑早上去,按照平日的習慣,睡到中午吃完飯再去也是一樣的。當時蘇困隻是含含糊糊地說什麼「怕路上堵,來回花的時間久,回來的時候天就擦黑了」。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貨的撞鬼體質太悲劇。

蘇困搖搖頭:「你日子都過暈了。」

所以說,年輕人生活在一起,周圍沒有個長輩就是這點不好,傳統的這些節日,除了法定放假的那幾個,其他都不記得,每次都是翻著年歷看到下麵的陰歷標記才想起來,然後大眼瞪小眼。不過其他的錯過了也就算了,父母生忌日和鬼節這些,蘇困可不能錯過,所以每個都設置了提示鬧鈴。

兩人吃完飯一起下了樓,耿子墨朝車站方向走,蘇困則繞到了小區門外那排門麵房最靠近拐角處的那家店,買了幾遝紙錢和幾捆黃紙,用不透明的袋子拎著去了對麵的站台。

耿子墨去的是市中心方向,他去的是反方向的郊區——茫山公墓。他的父母、祖輩,都早早地離他而去,躺在了那裡,一睡就是好多年。

因為體質太要命,他平日基本上是不敢去公墓這種地方的,隻有在清明、鬼節,公墓人多的時候,才會過去。

公墓的墓塚地方很小。每兩株蒼綠的矮鬆之間是一塊半米見方的大理石,上麵嵌著照片,刻著姓名和生卒年。大理石下麵有一個水泥築起的凹槽,平日用來放花,人少的時候也可以用來燒紙錢,當然,清明節這種滿山都是人的時候自然就不行了,怕有人火沒滅乾淨就走,把山給燒了。

蘇困到的比較早,山上還不至於到處都是人,但也不少了。大多是一些本身就住在近郊的老人,拎著幾兜自己疊的錫箔元寶,邁著小步子顛顛地踩著台階往山上走。

山下的停車場裡停著一輛隨時待命的消防車、一輛敞著後門的救護車。蘇困上山的時候,還是可以把紙錢拎上去燒的,攔在山口的公墓管理人員隻是囑咐了一句:一定要把火滅乾淨再下來。

公墓的方位還不錯,有風卻不大,紙錢和新黃紙燒起來很快,紙灰又不至於被吹得漫天亂飛。蘇困在每個長輩墓前都放了在山下買的花,磕了頭,然後坐在父母兩人的墓間,一個人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搜腸刮肚地把清明之後碰到的所有好事都得瑟了一遍,典型的報喜不報憂。

隻在最後,已經起了身的蘇困拍了拍褲子上沾的灰,道:「我最近被個小鬼纏上了,頭一天差點小命都丟了,你倆也不來幫個忙~~不過這兩天它好像看我順眼多了,我覺得它已經放棄要弄死我的念頭了。爸媽你倆千萬保佑它別反悔啊~不然我下去陪你們,以後咱家就真沒人來燒紙錢了,咱花啥?」

平地突然起了一陣風,刮在他身上,就像是他小時候說了什麼不吉利的話,父母不親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似的。他笑笑,又道:「不過那小鬼雖然死相挺慘,但是我越來越覺得它應該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除了第一天不由分說掐我脖子和纏著我不放這點……噢,還有大半夜不經同意偷偷扌莫我的玉之外,它還是挺講道理的。」=_=

「有時候看它臉上沾的血和身上套的抹布,還覺得挺可憐的……雖然大半夜看到還是覺得慎得慌,不過,有這塊玉在,我的小命應該還是安全的,放心。」他彎月要理了理被風吹得有些亂了的花,把打火機放回挎包裡,最後看了眼兩塊碑上的照片,道:「我先走了,生日的時候人太少,我就不過來了,在老區那個橋邊燒點,那時候老房子可能要拆了,你們別不認得路。」

山上的人越來越多,蘇困確認幾塊墓碑前連火星子都不剩了,便下山搭車回了市區。

盤算著家裡卷紙之類的已經沒有存貨了,醋瓶也見了底,冰箱裡的存貨也空了。蘇困繞到了觀陽新城前一站的家樂福,打算去掃些日用品回來,順便買點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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