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 67 章(1 / 2)
暮色西移時,薛朗在房間裡砸東西。
所以說修士不過是強大一些的凡人,憤怒時的表現更是與凡夫俗子無異,薛朗將滿屋木桌木椅屏風砸得咣當亂響,但這也改變不了他「被犯規」的事實。
因為在他極力反駁時,身邊圍觀的修士們眾口一詞,皆認可薛朗試圖襲擊的說法。
薛朗認得這些人中不乏買過他盒飯的家夥,尤其是某個壯漢,麵目憨憨地沖裁判喊:「仙長,俺老牛發誓就是這小子動的手,他不但想殘害對手的性命,還想把我們一起滅口啊!」
薛朗氣急敗壞:「你們人這麼多,我有那個滅口的本事,我難道打不進決賽?看看你那胳膊,粗的都趕上我大腿了,誰滅口誰還不一定呢!」
姓牛的壯士在裁判麵前低眉順眼,異常乖巧:「我又沒在身上越階封印力量,哪能打得過你?」
「而且裁判你想,今日他能在身上封印金丹期的道則,明日就會有人依樣學樣,運用元嬰期的手段。長此以往,這新人大比還怎麼打,拚的究竟是個人修為,還是封印術法?」
「就是就是,」旁邊人連聲附和,「嚴懲,必須嚴懲!」
薛朗:「……」
然後他不但被大比除名,還上了裁判的黑名單,明年也甭想來了,他的事跡更是被作為反麵典型,在人群中廣泛流傳。
……鐵定會傳入玄生宗三長老耳中。
拜入師門的美夢做了幾日,便如一個沸騰的水泡,在薛朗生命中「啪」地炸裂。
除了灼傷的痛楚,再無痕跡。
「混蛋,都他媽是混蛋!」
薛朗在屋中邊砸邊罵,口中汙穢不堪。暮色四合時他終於罵累了,乾啞著嗓子叫小廝:「去,給我去風怡樓帶幾個漂亮小倌來!」
他這口怒氣憋在心底,總得找別的方式發泄出去。
可四下皆靜,薛朗又驚又怒地四麵環顧,沒人。
空盪盪的房間裡,除了滿地狼藉,便隻有陰涔涔沁涼的冷風。
早在薛朗罵出第一句時,小廝便找借口溜了出去。
自家主子什麼德性,他再清楚不過,過不了多久那些摔碎的瓷器碎片就會紮在他身上,薛朗素來如此,自己不好過時也絕不讓別人好過。
抱頭縮在拐角,小廝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想辦法跑路了,伺候薛家可真不是人乾的活啊,如今他好歹也是個練氣期修士,去哪裡不能逍遙快活,非要待在這兒給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做狗?
唯一的問題是他的家人,還扣在薛家手裡。
小廝咬咬牙,聽著屋內越來越響亮的摔砸聲,某一個瞬間他無不痛苦地想乾脆不要家人了,就自己跑路吧。可下一瞬理智又將他拉了回來——如果他真的這麼做,跟他鄙夷唾棄的敗類薛朗又有什麼區別?
正當小廝痛苦糾結,屋內薛朗愈發火大之時,天邊飄過流雲。
有人禦風自天際來,靈光落下,準確地停在薛朗門前。
他帶著麵具,麵具上蔓延著冰藍色花紋,如同一枝藤蔓托起花苞,又如同掌心握住一滴雨珠。
小廝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可麵具上的符文他熟悉。
那是光華齋的符號。
……
玄生宗坐落於青州東南側的山丘上。
旁邊是一片盆地,四麵高山阻擋,雨水聚集,四季如春,四麵八方的靈氣隨著風源源不斷湧入這裡,即便是不懂修行的凡人,踏入山穀中呼吸幾口,也可益壽延年。
此時穀中飄著綿綿細雨,一絲一縷亦是靈氣充盈,北邊一處小亭中有兩人正在對弈,案桌上上好的銀月輝茶騰騰冒起蒸氣,旁側有美貌侍女手執羅扇,素手輕搖,膚白如雪。
桌上擺的是圍棋。
對弈的雙方一個是中年男子,另一名則是一位白衣青年。
青年的麵容稍顯普通,可無論雪色的錦袍還是袍子上的月牙銀紋,無論那融金鑲邊的發帶還是指上的翡色扳指,都無聲中透出一股風流貴氣。
至於中年男子,下棋時一直貓月要垂首,眉眼間就隻剩下諂媚了。
青年下了幾手棋,沖旁邊努努嘴,立即有侍女捧著茶盞上前。飲下幾口茶後,青年感慨地長嘆一聲:「薛貴,算算這也有些時日了,小朗子的比鬥應該快結束了吧。」
薛貴低眉順眼:「還早著呢,若要說決賽,起碼也得後日。」
青年笑道:「他還真打算拿個名次回來?」
他貌似在下棋飲茶,可薛貴靠得近,還是能看清對方的左手一直探在侍女裙下,而侍女麵色緋紅,背脊發抖,羞憤與恐懼的情緒在眼底次第浮現。
薛貴忙轉過眼,假裝看不見,隻附和著笑道:「有了李師兄的熾烈火蛟,在新人之中拿個首名,那不是手到擒來麼?」
李斯文贊同地點點頭,眉眼中亦流露出一絲自得之色,顯然對他自己修煉的赤蛟十分滿意。
恰在此時,薛貴懷中有傳音符籙亮起,急促閃爍。
薛貴掏出符籙,樂嗬嗬道:「看,好消息這就來了。」
說著他迫不及待地激活符籙,對麵的青年也微微側首,注意力集中在符籙上。
靈光閃爍,溝通千裡,符籙中傳來薛朗要哭不哭的嗓音:「爹,你來接我,你派人來接我吧!」
薛貴:「……」
李斯文眉頭微皺。
薛貴尷尬地把傳音符籙攥成一團,可又舍不得掐滅——一張符籙價格不菲,薛朗此次也隻隨身攜帶了兩張,出發前薛貴千叮嚀萬囑咐,隻能在獲得大勝之時,或者異常危險的情況下使用。
如今顯然不是大勝,那隻能……
他尷尬地抬頭望了對麵一眼。
青年麵上也有些不好看,但還是沖他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薛貴遂捂緊符籙,似是希望這種方式能讓聲音小一些,可質量上佳的靈符非他所願,清清楚楚地將薛朗氣急敗壞的嗚咽聲盡數傳來。
被人揍了,被人恐嚇了,被人誣陷了,赤蛟曝光了……
最後薛朗可憐巴巴地表示,自己沒錢了,連坐靈舟的錢都沒有了,父親可不可以派人過去接他。
一圈下來薛貴聽得額角青筋繃起,太丟人了,這是個什麼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啊,他本以為兒子是遇到危險,所以耐著性子聽下去,誰料到最後話鋒一轉,竟然是要錢的。
要錢你他媽不能一句話說完,非要鋪墊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