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所以呢？」
沈願喑啞著嗓子出聲。
藤燈並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倚在辦公桌上，用那雙玻璃球般的眼睛靜靜地看著沈願。
雖然表麵上氣定神閒，但實際心裡緊張極了。
他哪知道什麼勾引人的方法,不過是跟著想象照貓畫虎而已,更不可能知道效果如何了。
沈願靜靜地看著因為緊張睫毛都開始顫抖起來的少年，像隻被逼到絕境還強撐著虛張聲勢的幼貓一樣。
沈願當然知道藤燈是沈確的戀人,殺掉沈確後特意拿走了他的手機，從頭至尾將他的聯係人、聊天記錄看了一遍。
那時沈願就很清楚沈確對少年的濃烈的愛了。
可惜少年對他好像沒什麼興趣,一直到沈確死之前的那幾天他們的聊天才算是頻繁了些。但大部分還是沈確的一廂情願，藤燈就好像水中的月亮一樣，虛無縹緲,他根本抓不住。
藤燈並不喜歡沈確。
在沈確的葬禮上聽到少年說並不認識他後,沈願的心裡是愉悅的，他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哥哥的遺像在心裡想
——看吧,就算是你也有拚盡全力都得不到的東西。
清楚這些後沈願本來就已經失去了對藤燈的興趣。
他想要的是沈確的東西，但少年從頭到尾顯然都沒有屬於過沈確。
可是現在,藤燈給他提出了個更好的注意：
得到沈確心心念念都沒有得到的東西,讓藤燈喜歡上自己。
盡管藤燈隻是為了活下去，但不得不承認這個主意好極了。
沈願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鼓，此刻他比殺死沈確時對方溫熱的血浸透指縫時還覺得興奮。
藤燈克製住心裡的畏懼和他對視著，臉上帶著讓人心軟可憐的倔強，靜靜地等待沈願的回答。
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咚——」
「咚——」
沒一下仿佛都踩在了他的心頭。
但沈願依舊沒什麼反應,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斂起，根本猜不透他此時心裡在想什麼。
沒辦法，賭一下吧。
藤燈上前一步，伸出白嫩的胳膊摟勾住了沈願的脖子。
一想到這人骨子裡的冷血藤燈就覺得脊椎發涼，但於此同時還有往上飆升的腎上腺素,藤燈眨了下眼睛，湊過去隔著黑色口罩貼了貼沈願的唇。
沈願眸光微怔，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少年就已經退回了原位。
明明是他親的人，但更不知所措的那個也是他。
藤燈雪腮微紅，漂亮的眸子裡似乎還帶著點點水光，眼神飄忽不定就是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外麵的周應淮已經走到第二間辦公室裡的時候，藤燈緩緩走了出去，在和外麵的殺人犯碰麵之前，他最後回頭深深地看了沈願一眼。
在黑暗到視物都有些模糊的辦公室裡，沈願清楚讀懂了他眼裡的話：
你會來救我的，對吧？
在少年轉身的那一刻，沈願口罩下的溫度飆升，他猛地把口罩摘下，露出了一張緋紅但沒有任何人看到的臉。
毫不意外藤燈出門的那刻正好撞上了周應淮，他裝作被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轉身跑，結果卻被狠狠抓住了胳膊。
周應淮的手勁很大，很快就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青紫色的指印，而看到這裡的他更興奮了，聲音詭譎又沙啞：
「小燈，不是答應了老師幫忙整理資料嗎？老師期待這一天可是期待了喝白酒。」
周應淮下手的對象一直都是欽慕他的少年少女。
這個年紀的孩子掐出水的嫩，刀鋒劃過他們身體時感覺是最棒的。
而毫無疑問，藤燈是他開始犯罪後見到過最符合他審美的。
本來一開始他這周的目標是沈願來著，像是被雪捏成的少年，全身都是白的，甚至讓他有些好奇沈願血的顏色是不是也比一般人乾淨？
但見到藤燈後他幾乎是立刻改變了注主意。
少年太漂亮了，五官就像是照著他審美捏的一樣，即使在那麼多人的教室也能一眼看到他。
藤燈被半拖半拽的帶回了一開始的那間辦公室。
隻是這次，他沒有兩個小時前的迷茫和無助了。
因為藤燈是故意讓周應淮抓住的。
小說裡沈願動手的時間是淩晨兩點，距現在還差兩個小時左右。為了預防影響小說走向產生蝴蝶效應，暫時應該避免他們見麵才對。
畢竟要是真的出現了什麼差錯，第一個出意外的絕對是沒有主角光環的他。
而且……
藤燈有預感，沈願絕對會來救自己的。
這邊周應淮也不急著動手，畢竟下次在遇到藤燈這麼『合胃口』的就不清楚是什麼時候了，還有一晚上的時間，自己應該細細慢慢享受。
他將少年的腳踝綁了起來，看著那處微微凸起的骨骼，周應淮甚至有種想舔的沖動。
但他很快抑製住了，麵色如常的打開了自己辦公桌前一直鎖著的抽屜將一份文件遞給了藤燈。
「來吧，我們繼續整理資料。」
周應淮笑的和藹，一副關愛學生的惺惺作態。
藤燈木著臉接過，剔透的眼睛裡滿是陰沉。
「別這麼拘謹，我以為這幾天我們相處的已經很好了。」
周應淮軟著聲音將文件往前一推，
「看看吧。」
藤燈的心裡無比拒絕，直到周應淮拿出鋒利的刀開始暗示性意味很足的擦拭，他才不情不願的打開了文件。
看到裡麵東西的那一瞬間，他瞳孔驟縮倒吸了口涼氣。
——那是一厚塌照片，上麵拍攝著一個個獵奇的……人。
有嘴巴眼睛都被縫上的，有被切下四肢的，也有一個藤燈非常的熟悉，他的胳膊和腿分別少了一隻，腹部被劃開了個大口子，腸子和器官被一點點掏了
出來，最可怕的是，那時他甚至還活著！
這不正是自己幾個小時前在辦公室裡見到的那隻鬼？！
「放心，燈燈的五官很漂亮，老師不會對你這麼狠心的。」
藤燈脖子後麵的寒毛豎了起來，雖然來時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恐懼的情緒完全由不得他控製。
周應淮滿臉享受的看著少年被嚇得蒼白的臉，聲音渾濁：
「不要掙紮，我一定會把你拍的最好看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猛地舉起手裡的刀，沒有任何征兆的就朝著藤燈這邊刺了過來。
藤燈下意識躲開，但因為腳被束縛著所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疼……
藤燈摔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都說了讓你不要掙紮了！臉要是摔到該怎麼辦？」
周應淮的聲音變得尖銳，似乎藤燈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一樣。
他臉漲成豬肝色，握著刀柄的指節泛白，身形落下的陰影遮住了少年麵前的光。
然後他看到藤燈的臉色驟然一變，像是看到了什麼特別可怕的東西似得，唇瓣顫抖著，雙眸都有些失焦。
周應淮動作一頓，嘴角抽搐了下然後咧開嘴笑了出來：
「沒關係，不用害怕。」
他可太喜歡獵物露出這樣的表情了，即使想偽裝成平日裡和藹的樣子也無能為力，表情整個扭曲了起來，怪異又恐怖：
「放心，你和照片上那些貨色不一樣，我會把你的身體存在放在家裡，會對你……」
他話音一頓，突然意識到藤燈略微失焦的眼睛好像並沒有看自己。
更像他身後有什麼嚇人的東西一樣。
「別玩這些鬼把戲了，我根本就不怕……」
周應淮說著，還是忍不住回頭，然後，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他對上了雙滿是血絲高高凸起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離他很近，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幾乎快要和他的眼球貼在一起。
「啊——！」
周應淮發出一聲慘叫，他認識這雙眼睛。
正是上周被他折磨致死的學生。
「老、老師……」
惡鬼張口，用斷了一截的舌頭發出不那麼清晰地聲音，血紅色的眼淚混合著屍漿順著即將要脫落的眼球流了下來，它充滿怨恨的開口：
「我好疼……」
周應淮被強烈的屍臭熏的乾嘔一聲，但此時的他還嘴硬，捂著口鼻惡狠狠地瞪著藤燈說：
「老師可不喜歡這樣的惡作劇。」
藤燈被他的反應荒謬到了。
周應淮得多沒有腦子才能以為這是自己的惡作劇？
他冷嗤一聲，舉起手裡的刀乾脆利落的捅向惡鬼的要害。
『噗嗤』
爛肉被被捅穿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裡回盪，膿水伴隨著已經發黑的血順著刀柄流了出來，甚至還有塊軟肉掉了下來。
藤燈下意識的看去，那是一塊還在跳動這的心髒。
「老師！老師！」
惡鬼的怨氣變得更重了，它赤紅著眼睛就抱緊了周應淮。
然後，蠕動的蛆蟲也緩緩爬到了周應淮的身上。
它們看到洞就往裡鑽，很快，周應淮的口鼻裡就堆滿了米粒般的蛆。
「唔，」
他呼吸不過來，像條死魚一樣絕望的朝藤燈伸手，希望少年能夠救救自己。
藤燈當然不可能理周應淮，他早就蜷縮到了角落，盡量將呼吸放柔好不被惡鬼注意到。
然而他們還是小瞧了周應淮了，大概是求生欲作祟，他突然之間爆發出極大的力氣，猛地推開了惡鬼然後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惡鬼怒吼一聲，也跟著追了過去。
藤燈對發生的一切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剛才摔得那一跤讓他渾身都疼的要命，再加上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整個大腦都嗡嗡的。
驚魂未定的喘了一會，他抬眼看了看掛鍾：
一點十分，距離書裡沈願的動手時間還差五十分鍾。
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藤燈正反應不過來時，門口又傳來了動靜，穿著一身黑的白發少年走了進來。
口罩和鴨舌帽帽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沈願身上帶著股冷香，單膝跪在了藤燈麵前幫他解開了束縛著腳的繩子。
他、他來救自己了？
藤燈眨巴眨巴眼睛，裡麵閃過絲狂喜！
果然小說主角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少年結結巴巴，蔥白的手緊緊地抓住沈願的袖口，聲音裡滿是感激：「謝謝，謝謝你……」
隻要稍微給他點好就能忘記前麵所有的壞。
沈願的眼睛暗了暗，伸出冰涼的指尖掐住了藤燈的下巴，清潤好聽的聲音裡帶著警告：
「別忘了你要做的事。」
「疼……」
藤燈吃痛的叫了一聲，一副受不了丁點委屈的樣子。
沈願睫毛輕顫，之後表情僵硬的鬆開了手。
「要做的事情？」
藤燈揉了揉剛才摔青的胳膊，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這麼嚴重，隻是他太白了，稍微有點磕碰都是誇張的青紫痕跡，看上去就像是被虐待了一般。
少年佯裝茫然，眼神飄忽的刪了刪：
「是什麼？」
沈願見他準備蒙混過關，神情似笑非笑：
「你是想讓我把你在扔回周應淮那邊嗎？」
他現在倒是不戴那副『學生會主席』的溫柔麵具了，藤燈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算了，命最重要！
漂亮的少年伸出雙手抓住了沈願冰涼的手，淺褐色的眸子裡是盪出零零碎碎的光，他語氣裡似乎滿是信任和篤定：
「你不會把我扔給周應淮的。」
「是吧，男朋友？」
這句話裡並沒有幾分真
心，隻是出於想活著而做出的選擇而已。
但沈願還是斂起睫毛躲開了藤燈的對視。
他壓了壓帽簷，心裡莫名有些煩躁，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錯是對。
正在從自己背包裡拿特意準備防身用的刀的藤燈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唇角翹了翹：
「沈確對戀人可要比你溫柔多了。」
一句話戳到了沈願的痛點，他淺藍色的眸中浮開凜冽。
但因為那句話他又不能繼續出口威脅藤燈，隻能帶著周身的低氣壓往門外走。
見人生氣了，藤燈又急忙跟上去：「要去做什麼？」
沈願冷淡的垂眸，藤燈對他笑笑，笑容艷麗又漂亮。
「處理周應淮。」沈願最終還是回答了他。
藤燈抬眸，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快到兩點了。
他並不想看到殺人現場，但經驗告訴他跟在沈願後麵絕對要比這間辦公室安全得多。
咬咬唇，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周應淮此時正躲在五樓的廁所。
他能聽到外麵走廊上時不時傳來的腳步聲，身為『獵人』時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刻，看著獵物滿懷希望又徹底破滅的樣子，心裡扭曲的陰暗麵就能得到極大的滿足。
但此刻身份調轉了。
他不再是外麵悠閒漫步有時心情好了還會哼支小曲的家夥，他現在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生怕恐懼溢出隻能緊緊地咬住手背。
但心跳聲還是如鉛塊般沉重，周應淮能清楚的聽到這個聲音。
所以他擔心，外麵的家夥也……
正憂慮時，他的脖頸突然感受到一陣陰涼的風。像是有人在對著那處吹氣一般，帶著腥臭味和潮濕的感覺。
周應淮一頓，隻覺得喉頭發緊，冷汗開始不斷地從背部浸透，讓原本價值不菲的襯衫上沾滿了汗漬，看著頓時又髒又舊。
他慢慢、慢慢地轉過了頭。
「嘻嘻嘻，老師……」
充滿怨恨的聲音響起，緊接著周應淮的脖子就被惡鬼肚子裡延伸出來的腸子緊緊纏住。
等藤燈和沈願趕到時，周應淮正像一條蝦般抽搐著，整張臉都開始發紫，涎水從嘴角流到脖子裡。
更誇張的是藤燈還聞到了一股尿騷味，低頭一看，果然，他失禁了。
還沒來得及發出感嘆，沈願就動作飛快的上前了結了他。
和那次藤燈夢到的一樣，殺過不知道多少人的沈願甚至都不用刻意看動脈在哪，汩汩的鮮血就這麼在地麵上蔓延開。
鼻腔裡滿是刺鼻的血腥味，藤燈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正好淩晨兩點。
雖然早就知道這本小說影響著自己的生活，但畢竟藤燈是『炮灰』，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徹頭徹尾的參與過某次事件，因此之前並沒有這麼濃鬱的真實感。
但現在，他是真的感受到，小說裡的情節是一直都在現實裡發生的。
「……」
果然，還是覺得震撼又荒謬，在某一刻，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真實存在的嗎？
「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