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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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的風吹得陳亦辭有些發冷。

他睡得不是很踏實,攥緊了衣角卻發落了空,隻好攥緊拳頭,縮了縮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球。

一陣一陣風吹過來不斷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風吹過他手心,仿佛帶起了一絲暖意。

暖意擴散至全身,他身體逐漸放鬆下來,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來,天上還掛著半輪月亮。

他坐起來,看見左逐側臉映在黑夜中。

黑夜籠罩了他半邊身子,他仰著頭,麵無表情的看著月亮,手裡卻一直在輕輕摩挲著什麼東西。

陳亦辭叫了他一聲:

「左逐。」

左逐沒有反應。

陳亦辭擔心的順著屋簷爬過去,抓起他的左手,順著扌莫到了溫熱的幾絲液體。

他一驚,立馬扯開左逐的右手,吼道:

「你別動!」

左逐仰起的頭緩緩轉過來。

陳亦辭小心的掏出乾淨的手帕給他包紮,怕給他弄疼了,動作小心翼翼,說出來的話卻不客氣,生氣道:

「你沒事自己扣疤玩乾什麼?」

左逐撐著腦袋,俯視著陳亦辭。

陳亦辭習慣了這位大爺半天嘴裡蹦不出一個字,自顧自吼道:

「好不容易長好了,你扣它乾什麼,沒事兒乾啊你?」

他吼完又覺得自己語氣重了:

「疼不疼?」

一陣風吹過,揚起左逐的一縷頭發,左逐緩緩開口:

「嗯。」

陳亦辭一時沒回味過來這個「嗯」嗯的是什麼。

左逐垂眸,望著遠處廣袤的土地。

山脈連著山脈,河流繞著河流。

左逐開口道:「沒事兒乾。」

陳亦辭望了他一眼:

「你不會沒事兒乾的時候都自己扣疤玩吧?」

左逐點頭。

陳亦辭一遍拿出棉簽給他按住出血處:

「你小時候都乾些什麼?」

左逐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眼,看上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

陳亦辭緊張的望向他。

片刻後,左逐搖搖頭,平靜道:

「幾萬年前的事,太久,忘了。」

陳亦辭垂下眼,看起來像是很失望。

他追問道:

「那你記得什麼?」

左逐舉起手腕。

手腕上的疤痕一道一道,把手臂割成了許多不同塊的碎片,他仔細端詳:

「傷口。」

陳亦辭眼神望向手臂。

左逐接著開口,語氣和往常一般,清冷平靜,說出來的話卻是誘人墜入的深淵,暗不見底:

「其他沒了,隻有傷口,就算你想忘,身體也會記得。」

或者說是痛苦。

生理也好心理也好,幾萬年過去了,痛苦歷久彌新,日復一日不斷復現。

陳亦辭盯著他的手臂,半晌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他伸出手,懟在左逐手臂旁邊,伸出手拉下袖子。

「我也有。」

猙獰的一整條傷口橫亙在左手,從手腕處往後延伸,像是荊棘。

陳亦辭把手靠得更近了些,兩條手臂挨著。

一條是無窮無盡,密密麻麻的傷口,一條是橫亙貫穿的傷疤。

一條從萬年前一點點往上增加傷口,另一條是從幼年帶到現在。

陳亦辭轉頭,看向左逐。

眼神不像是在展示傷口,倒像是小學生為了尋求同類,於是展示出一樣的玩具。

左逐盯著他的傷口,開口卻沒接他的話:

「你這是外傷,可以祛疤。」

陳亦辭點點頭。

當時在孤兒院的時候,他沉默不愛說話,是被大家忽略的對象。

在火災時,也是最後一個被救出來。

當時不僅被火灼傷聲帶,還燒傷了手臂,孤兒院裡沒有太好的醫療設備,又因為手臂是外傷,隻是簡單的給手臂消了毒包紮,永久性的留下了一個疤痕。

後來長大後,陳亦辭也去找過醫院,醫生告訴他可以做祛疤手術,但是費用是一兩萬。

陳亦辭平時種田賺的錢都是幾塊幾塊的零錢。

打那次,他後來就沒去過醫院。

陳亦辭誠實點頭,做出一副小可憐的樣子,撅了噘嘴:

「沒錢做手術,可窮了。」

左逐望了他片刻,淡淡開口:

「我可以幫你去掉。」

陳亦辭驚訝愣住,片刻後釋然。

對啊,在他麵前可是無所不能的神明,別說祛疤,掌控天氣都是易如反掌。

左逐靜靜望著陳亦辭,像是在等他點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陳亦辭輕輕搖了搖頭。

左逐望著他,看不透他的想法:

「為什麼,不是很想去掉嗎?」

陳亦辭沉默。

他想留著疤,覺得這樣仿佛神明就不那麼孤獨。

左逐孤獨了幾萬年,自己隻活了二十年,神明刻骨銘心的痛苦他無法理解,如果能讓他離左逐更近一些,那留個疤也不算什麼。

但又覺得這樣的想法實在太蠢了,而且不好意思開口。

他默默坐得離左逐遠了點,同時在心裡默默祈禱:

這想法別被讀心術讀到別被讀心術讀到別被讀心術讀到……

他麵上撒謊:

「習慣了,突然去掉不太適應。」

左逐沒說話,像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就在陳亦辭心放下來時,清冷的聲音篤定道:

「你想陪我是嗎。」

問句,但用的是肯定語氣,毫無疑問已經知道了陳亦辭的真實想法。

要不是這裡是屋頂,陳亦辭就跳起來了:

「你又讀心?!」

左逐不急不慢,端起水喝了一口:

「沒有,我聽見的。」

陳亦辭睜大眼,一片迷茫:「你聽見什麼了?」

左逐輕輕抬眼,身體前傾。

溫熱的呼吸聲和竹葉的清香撲麵而來,陳亦辭屏住呼吸。

細長的眼睫擦過他的臉,投下一片陰影。

月色安靜溫柔,隻有風聲和他有力的心跳聲。

在清香迎麵而來時,心跳緊張得幾乎要湧出月匈膛。

「你撒謊時,心跳跳的很快。」

左逐抬起眼,對上他的眼睛,眼神淡然,卻攝人心魄。

陳亦辭緊張得張口失言,第一次感受到麵前男人的壓迫感。

左逐垂下眼,遠離陳亦辭,斜靠在屋簷上,一瞬清冷出塵的樣子又回來了,仿佛剛才不是他本人。

就在陳亦辭愣神時,左逐接著開口:

「而且這也是你會有的想法,是你會做的事。」

陳亦辭帶著幾分沒回過神的呆呆問:

「是哪種想法?」

左逐淡淡看著天,語氣平靜說出兩個字:

「蠢。」

陳亦辭是左逐見到的唯一一個,想著用自己曾經刻苦銘心的痛苦,換別人一點好受的人。

陳亦辭哦了聲,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臂,有點失落。

果然,他也覺得自己想法很蠢,自己想得太多。

那可是神明啊。

活了幾萬年的神明,或許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認為的同情和陪伴。

也或許是自己力量微小,給不了。

左逐喝了口茶,過了許久,又緩緩開口道:

「但是可愛。」

陳亦辭難以置信抬頭,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什麼?」

左逐一字一句認真的重復了一遍:

「但是可愛。」

陳亦辭愣了下。

剛才心裡還一片暗沉,現在心裡擠滿了開心的五彩泡泡。

心裡仿佛開了一朵朵小花,biubiubiu的從土裡冒出泡來。

陳亦辭輕輕點點頭,表麵上一片平靜:

「吃完了我就把碗收下去了,你早點睡。」

實則收碗的手都跳躍出了音符,快下樓時哼起了跑調的小歌。

左逐望著陳亦辭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勾了勾。

*

自打左逐來之後,家裡一大家子果然規範了許多。

牛羊群定時出來自己放自己,雞舍鴨舍變成了規規矩矩的學生宿舍,固定作息吃飯睡覺,舍裡髒了就自己用羽毛擦一擦,生怕宿管左逐發現。

這天左逐正坐著看書,突然來了一大群人,扛著攝像機,帶著幾輛車過來。

左逐從書頁上移開眼,淡淡抬眼看了眼,又低下頭繼續看書。

陳亦辭聽見動靜,忙從屋裡走出來,擦了擦手。

來者正是《國風傳承者》綜藝的錄製導演。

這檔綜藝也是一檔熱門綜藝。

自從上次《偶像百分百》的事件一出,陳亦辭和陳為止的名字在熱搜上掛了好幾天。

後來《偶像百分百》又發布了陳亦辭退賽的消息。

陳為止那一手流暢的書法,立馬被好幾個綜藝團隊注意到,其中就有《國風傳承者》。

這幾個綜藝導演組像是約好了一般,隔幾天就上門推銷自己的綜藝。

陳亦辭拒絕多次未果,這次又上門了。

蔣導一上門,立馬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和往日不同,院裡多了一個看起來就打眼得不得了的男人。

首先最打眼的是……男人坐的地方。

男人坐在高高的屋簷上,單手翻動著書頁,餘光高高在上,瞥了眼他們一行人。

蔣導被這束目光打量得一激靈,嚇得立馬收回目光。

其次是男人的顏值。

他是做綜藝的,最清楚藝人的顏值在這個看臉的娛樂圈有多重要。

那人的顏值吊打娛樂圈,五官仿若雕刻而成,美得帶了幾分不真實感。

但是氣質太冷了。

像是出塵的冷,無人能近身,又帶著種高貴感。

他扌莫了扌莫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心裡已經做出了思量,是自己沾染不起的角色。

陳亦辭出來,順著導演的目光望上去,扶額。

這人怎麼又上去了。

他給蔣導解釋道:

「我哥。」

蔣導早聽說這一家子人都了不得,一聽說是陳亦辭的哥哥,心想怪不得。

蔣導說明來意後,陳亦辭開口道:

「我哥陳為止這段時間都不在家,要等他回來後才能給你們答復,我沒法代替他做決定。」

蔣導以為這是在婉拒自己,加碼道:

「我們節目和其他綜藝不一樣,我們的售後資源是有保障的,也不會像《偶像百分百》那類節目惡剪選手。」

陳亦辭點點頭:「我知道,但是我哥確實不在家。」

蔣導來了幾次,每次陳亦辭都說他哥不在家,他不死心道:

「那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陳亦辭如實道:「不知道,有可能明天,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了。」

來找他哥的不止這些綜藝的錄製,楊老爺子和齊老爺子也來找過他們。

結果都沒看到人。

蔣導嘆了口氣,心道自己是沒戲了,隻好端起茶喝了口,打算休息休息。

他來的這幾次家裡都沒有人,除了這次多了個和陳亦辭長得一點都不像的哥哥,其他時候確確實實是空無一人。

他記得陳亦辭在綜藝上說過自己家裡人,結果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陳亦辭見他打量的目光,開口撒謊道:

「都還沒回來。」

蔣導點點頭,也不好多停留,說了幾句話後也就離開了。

臨走經過陳亦辭同意,拍了幾張田裡的照片。

回頭的時候,沒忍住多看了屋簷上兩眼。

等走之後,陳亦辭打了個嗬欠,忍著困意去拿針線盒給左逐縫衣服。

左逐每天都穿著繡金長袍在外麵晃盪,氣質出塵,和田間的野菜、呱呱叫的鴨子格格不入,其間收獲村裡老大爺老太太看外星人的目光若乾。

陳亦辭的衣服他穿著短了,所以陳亦辭打算自己給他縫一件。

陳亦辭剛拿起針線,左逐就晃盪著偌大的廣袖過來,盯著他手裡的線,發出疑問的目光。

陳亦辭給他解釋:

「我給你縫件衣服。」

左逐點點頭,索性坐下來看陳亦辭穿針引線,看著倒也新奇。

陳亦辭家裡剛好有台閒置的縫紉機,沒怎麼用過。

他其實在集市上逛過一圈,沒看到合適的,款式和樣式都像是上世紀的。

他越逛越覺得看起來和自己那件大紅花襖看起來沒兩樣。

索性買了布料,自己回家拿著剪刀針線給做一件。

不過說起來……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做衣服。

左逐抬眼望了陳亦辭一眼,語氣平靜,目光卻流露出不信任:

「打算做什麼樣的?」

陳亦辭自信的裁下來一大塊布,拿到左逐麵前比量比量了顏色:

「好看的。」

他特地挑的青色的布料,映著竹子,和左逐身上的竹香很符合。

左逐想了想那件大紅色的棉襖,覺得陳亦辭口中這個「好看」的定義些許有點模糊,他緊盯著陳亦辭手裡的布料,謹慎道:

&什麼款式?&

隻見陳亦辭手起剪刀落,把幾大塊布料裁成了兩塊歪歪扭扭的短袖t形狀:

「就是簡單的t恤,你看。」

左逐盯著兩塊歪歪斜斜的布料,一言不發。

左逐盯了很久才開口:「接下來呢?」

陳亦辭自信滿滿開口:

「然後把這兩塊布縫起來就行。」

左逐:……

果然不應該有什麼期望。

他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從桌子上拿起一支鉛筆:

「紙。」

陳亦辭後知後覺噢了聲,立馬放下布料去給左逐找了張紙。

左逐坐在桌前,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不一會一個簡單的正麵圖輪廓就出來了。

陳亦辭看出衣服的輪廓,搖頭感嘆道:

「好看。」

左逐瞄了他兩眼開口:

「是和你剛才說的好看一個意思嗎?」

陳亦辭想起自己的兩塊布,不好意思的小聲辯解:

「我覺得也還行吧……」

左逐停下手裡的筆,麵無表情看著他。

陳亦辭委屈:「好吧,不是一個意思。」

左逐低著頭,拿著筆仔細畫著圖,時而停下來想想。

陳亦辭起初看著圖,看著看著目光上移,盯著左逐的眼睛。

左逐的眼眸是灰霧色,此刻專注的看著桌麵的紙。

雖然平時左逐話也很少,但此刻認真起來的話少格外吸引人。

左逐添完最後一筆,放下筆低聲吩咐陳亦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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