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曲線圖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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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綏陪著寶纓回朝陽院說了會子話,再回自己的無竹苑時已是日落時分,此刻行在無竹苑外的夾道內,習習秋風攜著淡淡桂花香味拂麵而來,短牆內桂花樹上的些許枝丫花葉伸至牆上,其間星星點點的米色鍍金花粒落在牆頂瓦簷上,掉在行人的衣衫上,鋪滿了夾道的石磚上。

夕陽此刻疏懶落於天際,抬頭間,血紅的晚霞像極了一副水墨畫,好似仙人的朱砂筆掉入池中,由深漸淺一點一點在天空中暈染開來。

李綏難得舒緩地鬆下眉目,走到屋外的回廊處,便就此坐在欄杆上,遙望天邊那縷輕薄晚霞。

「郡主,入夜漸涼,坐這隻怕會著了涼。」

聽到玉奴的話,李綏閒適地搖了搖頭道:「無妨,隻坐一會子便好。」

說起來,她有多久未曾這樣安安靜靜地駐足賞景了。

思量半天,隻覺似乎太久遠了,遠的連她也記不起來了。

前世嫁給楊延,她便盡心竭力在楊崇淵和姑母麵前極盡孝道,努力在府中替楊延拉攏人心,對外更時常奔波於那些貴夫人的宴會,看似觥籌交錯,實則卻是如另一方戰場般,既要想方設法與人交好,又要強硬不失氣度的回敬那些偽善鑽營、綿裡藏針之人。

楊延後來得以承襲世子之位,立為太子,登基為帝,與李家的支持離不開,與她的努力同樣離不開。

原以為楊延登上帝位,她便可鬆下一口氣,再也不用那般殫精竭慮了,然而她未曾想到,楊延因為過於仁善,雖有心,卻無力彈壓那些同楊崇淵打天下的老臣、重臣,正是在那樣拘謹的境況下,無比信任她的楊延漸漸將權柄交到她的手上,有心讓她一同決斷國家大事。

起初朝臣雖頗有微詞,但那時楊延隻是將朝堂之事說與她聽,偶有聽從她的建議罷了,因而一個個即便在朝堂上鬧著於理不合,但有楊延從中調和,倒也算相安無事。直到後來楊延延攬眾多名士文人入弘文館與他做伴,日日飲酒作詩,聽歌作曲後,楊延便如魚兒入水,內心中的文人情愫一旦被勾起,便沉迷其中再難自拔。

也正是那時,楊延為了省時省力,便日日召她去嬪妃不得久留的甘露殿,特許她禦前讀奏疏,由他親口批閱後,再由她親筆代寫下來。此事一出,朝堂之上的那些老臣頓時群起攻訐,後來更是聯名上書,在堂前磕頭至出血,以向楊延施壓,氣的楊延拂袖而去,足足三日未曾上朝。

然而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正是因為那次的群臣逼迫,讓楊延清醒的看到了本質,看到自己即便身為天子,仍然要受到那些開國功臣的掣肘,楊延為此既怒又怕,生了一場大病,一時無法執筆。

而那時,楊延膝下的皇子皆年幼,不足以代掌政事,所以即便那些大臣再不願,也架不住楊延鐵了心的將她推至朝堂之上,由她輔佐自己,代為處理國事。

自那時起楊延便已私下同意她的建議,與她達成共識,從寒門之中提拔能臣良將,一步一步取代那些自恃功高的世家老臣,立誌於掃卻朝堂舊風,將無上權力真正收歸天子股掌之中。

因而她自攝政之日起,便開始以看似溫和實則強權的手段在朝堂培植自己的親信,再以威逼利誘之勢引得那看似堅不可摧的老臣黨派分崩離析,再一點一點分而治之,直到最後,當她的親信占得朝堂半壁江山之時,那些世家老臣便如秋後的螞蚱,雖已恍然大悟,卻免不了被貶被罰的下場。

那時世家老臣皆罵她為當朝呂後,說她麵和心狠,蠱惑皇帝,以鐵腕手段陷害功臣。

卻不知,這些皆是楊延默許,或者說支持的。

然而她與楊延雖為夫妻,卻也是君臣,終究免不了飛鳥盡良弓藏的俗氣。當共同的敵人消失了,楊延大權在握,便漸漸因為旁人的攛掇對她產生了越發深重的猜忌,甚至是忌憚。

也是由此,楊延離他們的初衷漸行漸遠,開始重新重用世家,打壓寒門,可那些寒門出身的重臣皆是她與楊延的初心,是她的心血所在,更是百姓心中的清廉好官,她如何能看到這一切付之東流。

而同時她也很明白,一旦放任楊延如此,她也會一步一步陷入絕境,因為擁有人心時尚且被楊延猜忌,難道那些寒門朝臣被裁去被貶後,她便能得到楊延的信任?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她無法猜測楊延對她還有多少夫妻情分,更無法以此去賭楊延能否為此保她,保她的兒子平安終老。

所以,這是一場無法解開的死局。

她與楊延的背道而馳是注定的。

毫無疑問,楊延最終重新成為了世家的那棵遮陰樹,而她,則成了寒門的那一方天。

而當父親李章因為勞累過世的那一刻起,以李家、楊家為首的世家便與她漸漸割裂開來,倒向了楊延那一方。而她與楊延的矛盾,也越發尖銳。

有時候李綏在想,即便後來那些殘存的世家轉而投靠楊徹,逼她跳下城樓,她其實也怨不得。

因為這世上,沒有人願意做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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