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火晶柿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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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十月下旬,長安已是被披上了一層厚重的寒霜,仿佛一夜之間,那凜冽的西北寒風便越過了崇山峻嶺入了長安城,這一日晌午,畏冷的李綏正縮在擱了幾個湯婆子的被褥裡午睡,正迷蒙做夢間,便聽到了細微地腳步聲,下一刻玉奴低沉的呼喚聲已然從榻邊響起。

「郡主,殿下那邊請您過去呢——」

話還未落盡,帳幔後的李綏霍然睜開眼,當即起身拂開麵前的薄紗緊聲問道:「阿姐怎麼了?」

見穿著寢衣的李綏繃著身子坐在榻上,神情緊張的模樣,玉奴連忙扶住李綏安慰道:「郡主莫擔心,隻是聖人送了些京兆新豐縣的火晶柿子,殿下讓人來請您一塊去嘗嘗鮮。」

聽到此,李綏神情一鬆,不由放下了肩膀,適才道:「那便梳洗過去罷,莫教阿姐久等了。」

看著眼前神情莊重認真的少女,玉奴連忙應聲喚人進來陪侍梳洗,心下卻不由覺得又訝異又難過。

訝異的,是郡主不過十六芳齡,比皇後殿下尚小許多,可不知為何,這些時日樁樁件件與她看來,郡主都是處處為殿下著想,真真的是將皇後殿下牢牢護在自己身後,倒讓人一時分不清誰是姊誰是妹。

而這無疑也教念奴心生難過,雖說從前郡主也是穩沉莊重的世家貴女,可不知自什麼時候起,郡主這樣的穩重是越發深了,有時候坐在那兒哪怕什麼也不做,隻是抬頭看著天,那其中的眸色她瞧著都不似少女那般生動活潑,反倒能叫人看出許多復雜來,或憂或愁,總是悵然沉重了許多。

玉奴有時候覺得,郡主似乎背負了太多旁人不知道的艱難,這些東西殿下不知,國公爺不知,太尉夫人不知,長公主就更不得知了。

唯獨她們,雖知道,卻是幫不得半點。

或許便是因著此,郡主才會被這吃人的時局逼著一步一步成長,比之旁的早慧女子,更快些,也更艱難一些。

「玉奴?」

耳畔忽傳來輕喚,玉奴當即回神,待對上李綏猶疑的眸子,這才出聲道:「奴婢正在想,外麵冷的緊,郡主還是披上火狐大氅罷。」

李綏自然看出玉奴方才走了神,但並未斥責,隻是點了點頭,便見玉奴不徐不疾地取了一件毛色水滑鮮亮,火紅美麗的火狐皮子來。

李綏頓了頓,本欲說什麼,但感受到火狐大氅已然披在身上,那溫暖柔和的觸感貼在背上,頓生熱意。

若未記錯,這一件大氅還是楊徹親手射獵得來的。

如今東西仍舊是那樣東西,人卻,已非彼時人。

當李綏帶著玉奴走出去,寒風頓時拂麵而來,露在外麵的肌膚幾乎登時泛起了陣陣顫栗,得虧披了件大氅,否則這會子她隻怕頭一件事便是回殿添衣了。

待走至甬道上,李綏便瞧著兩邊短牆上的瓦簷已是落了一層白霜,一眼看去,天際連一隻鳥也不曾飛過,可見是冷極了。行走間,隨著李綏的呼吸,哈出的白氣很快在空中彌散消失,仿佛隻是錯覺。

當李綏踩著絲綿的鞋履來到立政殿,殿前的宮娥行下一禮,連忙打開軟簾,李綏隨之走了進去,待走至偏殿處,方站在簾外便聽到了姑母李氏的聲音,待玉奴掀開暖簾,李綏當即看到屋內已鋪上了地方進貢的紅線毯,白樂天曾詩雲:太原毯澀毳縷硬,蜀都褥薄錦花冷,不如此毯溫且柔,年年十月來宣州。

這紅線毯是難得的禦貢之物,方寸便已價值連城,如今能全鋪在這立政殿,可見是榮寵極致。

不得不言,無論心下如何想,這些臉麵上的禮元成帝算是盡全了。

甫一走進去,地龍的暖意瞬間便裹挾著淡淡沉水香撲麵而來,李綏隻覺得冰冷的臉頰頓時又蒙上了一層熱,隱約間仿佛碰觸出了潮濕熱氣來。

「瞧瞧,這小臉凍得和這火晶柿子一般了。」

聽到姑母李氏的打趣聲,李綏當即笑著鬆開大氅的係帶,由著玉奴接去掛了,隻顧自踩在這熏香軟和的毯上,一看到楊皇後、李氏和寶纓皆圍坐屋裡,也不急著行禮,反倒是在自家府裡一般自如地將雙手放在銅製芙蓉紋暖熏爐上,不由搓了搓手,適才笑著將雙手覆在臉上解了冷來。

「可算是叫人緩過來了。」

聽到李綏似凍得牙齒磕顫,楊皇後笑著拉了李綏坐在自己身邊,又將自己的手爐遞給了她,就著這空隙,李綏這才看到,那小人兒高的雙層銅火爐裡擱的竟是前兒西涼國剛進貢的百條瑞炭,尋常人家用不起炭,獨京兆皇室和達官貴族才能用終南山上的木炭,因而一到寒冷時,那木炭便是價格攀升,讓人望而卻步,可眼前這瑞炭那就更金貴些了,長尺餘,青色,堅硬如鐵,燒之無焰有光,一條足燒十日,且熱不可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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