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六十八 壯哉大幸五萬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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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將目光匯聚在二人身上,練醇原本略微陰沉的臉色也在看到蘇佑陵時變得一下子了然,大放異彩。莫非那黑丞會如今的年輕幫主,也對紫玉那丫鬟有意思?

童烏貫在台上見著蘇佑陵扭扭捏捏不願上台,也是主動開口道:「既然閣下有此韜略,何不上台討教一番,莫要駁了練少莊主一番引薦之意啊。」

人群中也是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連連起哄。

「這位公子,把那胖子趕下去,他哪裡配的上紫玉姑娘。」

「俗話說好馬配好鞍,童烏貫還是欠了火候,早看那虛偽麵孔不爽,你就露兩手給大家看看。」

蘇佑陵腦子早已嗡成一片,合著我讀那麼多兵書,在信州每日苦練,就是跑這無一人識貨的地方來破顯擺的?

蘇佑陵還是想走,一旁黑丞會幫眾見著哪裡肯依,紛紛圍過來。曹三性子跳脫,上來就說道:「大幫主,這麼個替咱們幫揚名的機會,你可不能就這麼放過了。再說那紫玉姑娘我那天遠遠看過,可是個真正的美人兒,你不虧的。」

蘇佑陵白了曹三一眼,衛昌友也準備上前一番勸說,但仍舊是被蘇佑陵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不是他不願意上,而是他著實怕啊,顯擺倒也沒什麼。可台下肯定有勘隱司的眼線,萬一查出端倪一並給報了,自己又該如何自處?著實是蘇佑陵惜命。

見到眾人再三勸說,蘇佑陵依舊沒有上去的意思,練浩軒咬了咬牙小聲道:「我可是把紫玉下半生的幸福係於你身上,你可別這時候怯場了。事成之後,等老子當上莊主,你就是要半個雪珀山莊都行。」

蘇佑陵目瞪口呆的看著練浩軒,實在沒想到他有此魄力,半個雪珀山莊因為一個丫鬟就交到自己手中,怕是那時雪珀山莊的立莊老祖要扛著棺材板從地裡刨出來找他。開價很高,高到離譜,但那又如何?命都沒了,你就是把紫幸城給我又有何用,蘇佑陵還是停駐不前,連連搖頭。

童烏貫在台上見著眾人希冀於蘇佑陵勝過自己,但蘇佑陵又一直不上,聯想到今天從上台開始就頗受冷落,一時沒好氣道:「兵法無非天時地利人和,但凡讀過些許兵書都能有所收益和見解。兵者,為戰生亦為戰死,兵法同樣如此。這位公子怕是自知技窮,大家也別再難為他了。實不相瞞,教我兵法的師傅名諱馬苞,這位公子沒有勝算的。」

一言既出,四座嘩然,隻因為馬苞是喻州赫赫有名的兵法大家,哪怕是連丁供奉聽著都有點覺得難以置信。他沒同馬苞講過兵,但馬苞之名在喻州還算是聲名遠播。隻因為他曾被朝廷拉去問詢邊境戰事的看法。所以想來此人有些真才實學,但隻是為何會教出了童烏貫這等半桶水的弟子?

隻有蘇佑陵聽聞此名最是不以為然,而且對此人還有些怒氣。

「原來是馬老先生的弟子,那難怪,難怪。」

童烏貫見著蘇佑陵聽聞此名竟是在人群中冷笑不止,話裡話外皆是嘲弄之意,不由皺眉微微惱怒道:「公子何意?」

蘇佑陵伸出三根手指頭:「蘇某不敢,但一說他嘩眾取寵,欺世盜名。二說他恬不自知,為老不尊。三說他月匈無文韜,眼缺武略。」

童烏貫竟是一下子被蘇佑陵的話咽的滿臉通紅,他上前一步大聲道:「庶子,安敢口出狂言?」

蘇佑陵本來不想與他爭辯,但既然是那個老家夥的弟子,那可有的說了。

乾仁六年,黨項一族侵擾艮州,那時名將胡玨庸剛被誅九族抄家。朝中武侯人人自危,誰敢在這時候觸黴頭?乾仁皇帝無奈下令,從天下籠絡想要一步沖天的兵法將才,這馬苞便是其中之一。

那時他憑借名望在朝堂一番滔滔大論,被當時的兵部尚書康堯概以八字總結:「嘩眾取寵,迂腐誤國。」

後來聽聞馬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處聲稱自己曾經麵過聖,還被康尚書作過一番犀利的點評。

天下何其之大,天下無奇不有?

但類似洛普這等麵皮比戍堡尚且厚三尺的老頭子,他之前還真是聞所未聞。

讓蘇佑陵真正生氣的是馬苞此人曾說過的一句話:「大幸甲士被百胡打的丟盔卸甲,真是喪我國威,豈還有臉苟活於世?」

可笑的是許多不明就裡的人還對此話深以為然,奉若圭臬。

戰死沙場的大幸兒郎沒臉苟活於世,那你便有臉了?

蘇佑陵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了台,童烏貫眯了眯雙眼向他施禮,蘇佑陵坦然受之,無動於衷。童烏貫嘴角抽搐,養氣本事卻也不弱,並不說些什麼,隻是丁供奉在一旁稍稍有點看不過眼,雖然他不喜童烏貫,但蘇佑陵作態何其失禮?

蘇佑陵玩味一笑開口道:「不讓你白作揖,我也懶得與你廢話,第一把講武便算你贏了,直接沙盤攻伐便是。」

狂妄至極!

童烏貫臉色一變,冷哼一聲,也不願被人說是占了便宜便開口道:「你先選陣營。」

蘇佑陵看都不看沙盤:「大幸守軍。」

接著蘇佑陵再一次做了一個令眾人驚呼的事情,他分別將沙盤上四城代表人數的小旗摘了去了近一半!

繼而蘇佑陵傾頭對著童烏貫連指數下連連冷笑:「禁武關一戰,傷者不計其數,大幸五萬甲皆掩黃土。今日我便隻用這五萬英魂破你百胡十七萬騎。」

丁供奉聽著蘇佑陵口中殺氣不由心中一愣,他曾是軍旅中人,蘇佑陵此刻的一舉一動散發出疆場的肅殺之氣是騙不了人的。這個少年郎,真的曾廝殺於北境?見過那裡千裡黃土?

童烏貫也是針鋒對麥芒道:「我從未見過如此缺少禮數之人,先對家師不敬在先,後又在此大放厥詞。真拿自己當祖坦將軍了?」

對於練醇而言倒覺得蘇佑陵的狂傲頗合他的胃口,武林中人,自然需要那股子狂傲。隻是究竟是實力使然,還是故意通過這些伎倆來博人眼球,一看便知。

蘇佑陵分明先前並無意上台與童烏貫爭些什麼,隻是當童烏貫報出馬苞的名字時他才準備上台。難道馬苞真如蘇佑陵所說如此不堪?練醇不是丁供奉,對鐵血沙場自然也有向往,但畢竟自己終究隻是個武人,對於軍事一道真的是七竅通六竅。

兩人站定,戰事起。

童烏貫先四方出兵匯於常德周圍駐紮,他抬了抬眼,陰沉的看著眼前的蘇佑陵,等待著蘇佑陵的行動。

蘇佑陵的行動隻有一步,簡單之極。

常德?我不要了,你要?盡管拿去,送你了。

童烏貫眼睜睜的看著代表常德城的一萬六千人馬的小旗被蘇佑陵拿走,四千退守金轍,剩下的不是去寧安,而是繼續向西直接一退再退到了壘垛去。

丁供奉隻看了一眼便兀自搖了搖頭,行軍打仗,哪有直接將城池關隘拱手送上的道理?更何況常德一失,金轍與寧安中間就形成了一塊極其龐大的空白區域。童烏貫隻需要派出萬人駐紮於此,兩地必然顧此失彼。

看來這個年輕人也不過是不懂兵法的狂妄少年。

童烏貫冷哼一聲,正如丁供奉所想,兩萬人馬長驅直入,正插在金轍寧安二城中間。

蘇佑陵依舊麵色如常,絲毫不在意童烏貫的意圖。

十萬人有十萬人的用法,五萬人有五萬人的用法。他的麾下,是五萬埋葬在禁武關的英靈,這便是他的自信。

隻是辛苦你們,再守一次大幸了。

蘇佑陵稍稍閉目心中默念。

再一睜眼時,蘇佑陵眼神淩厲如匕鋒一般,數次行軍布陣。

金轍四千人馬再退出城外,盤踞梨兒丘。

六孛峽僅六千人駐守峽口。

喀訥河一線有再遣有四千人馬沿河排布,以龜殼散做戍堡。

最為奇特的是從金轍到壘垛一線,竟是生生的擺上了十個龜殼,兩萬兵力硬生生拉出兩道城池之前足足僅百裡的數道阻隔。

丁供奉有些訝異,因為沙盤上原本大致東西向的大幸防線,在蘇佑陵的一手安排下逐漸歸於縱勢,沿著壘垛西麵的安嶺山脈縱貫排開。

安嶺地勢險要,高低落差極大,上麵錯綜復雜的瀑布河流不計其數,而百胡境內主要的窩畔河源頭便來自這裡。

但是無論如何,有城不守,跑去荒山當野人?想來任何一個將領都不會做出這種決斷,而唯一處於東方的六孛峽駐軍是用來做什麼的?到時候童烏貫一頭一尾把幸軍困於峽穀之內,這不是妥妥的送給童烏貫的一塊肥肉?

蘇佑陵在此之前聲明寧安所有糧草皆送至六孛峽之地,顯然是準備長久盤踞在此,可童烏貫要想蠶食蘇佑陵的縱向防線,豈能容下六孛峽這六千人做成的刀子?

果不其然,童烏貫將央綿軍隊足足兩萬人盡數調往六孛峽東峽口,又將常德守軍抽調兩萬從中間據地貫插圍堵西峽口。

蘇佑陵依舊泰然自若,等待著童烏貫的下一步行動。

十萬,童烏貫這次凝集了整整十萬大軍,直接向著安嶺山脈中央貫插,準備先啃掉蘇佑陵布置的十個龜殼。

蘇佑陵壘垛城守軍再調一萬,寧安竟然也被他拋棄,所有東線的幸軍匯聚六孛峽西口。

童烏貫看著蘇佑陵屢次避其鋒芒,心中冷笑不止,我攻打你西峽口駐地,你還能如何再退?

退?

蘇佑陵在西峽口駐軍已有萬人,壘垛城的一萬人也都已蓄勢待發。重要的是從壘垛至西峽口之間是起伏不斷的土丘,百胡的騎兵便已廢了一半,而那些山丘同樣也是南北走向。

童烏貫的兩萬人馬,與蘇佑陵一萬駐軍糾纏在一起,但童烏貫慌了。

因為蘇佑陵的壘垛援軍也到了。

百胡沒有騎兵,因為層層土丘的貫向導致他們必須棄馬,如果他不心急的話,延遲大約三天的功夫,倒是能保留下至少五千餘騎。但他等不及要用他的兩萬人吃掉這一萬人。

但是蘇佑陵的壘垛援軍卻是萬馬奔襲,長驅直入。試想前有萬名以逸待勞的精壯甲士,後有一萬借住地勢俯沖而下的精騎。

兩萬剛剛才經歷長途跋涉疲憊不堪的百胡步卒,怎麼打?

全軍盡墨,除此之外,不會再有任何轉機。

童烏貫看著蘇佑陵輕飄飄的摘去那一個個代表百胡將士的小旗,月匈腔湧出一絲甜意。

丁供奉雙眼毒辣,也是不由贊賞點頭。

但之後呢?

蘇佑陵這兩萬人馬該怎麼辦?即便吃下了這兩萬人,對於整個戰局影響並不算大,因為童貫烏手中還有足足十五萬兵馬。

再趕回壘垛?顯然不切實際。且不說這一來一回奔波行程,便是童貫烏隻要在布下數萬人將其截住,蘇佑陵的這些人馬一樣要死絕。

果然,童烏墨又抽調了三萬人馬,向著西峽口進發,而且是真正的不慌不忙,力求戰鬥力的全盛。

蘇佑陵的駐軍回不去了。

那便不回去了。

蘇佑陵將所有西峽口的人馬盡數調入六孛峽。六孛峽,中間寬敞,兩頭極窄。隻要外頭有駐軍,從裡頭想殺出去隻怕要數倍代價不止。但反之,兩頭向著中間進攻一樣是難上加難。

圍?我給你圍,就怕你不圍。

寧安撥發的糧草經過丁供奉的判斷,足以保證兩萬人馬半個月內衣食無憂,若是節省一點更是能撐上二十天。

何須二十天?十日便足矣。

童烏貫也不傻,隻是困住六孛峽兩頭,並沒有向中間硬頂的意思。攏共五萬人馬,困也困死蘇佑陵。

除去窩畔河留守的四千兵馬,央綿的四千駐軍,以及常德、寧安的一萬餘人,其他的八萬人馬,盡數以南北向壓境。

童烏貫平復了方才丟掉兩千人馬的稍許焦躁,隻是抬頭看向蘇佑陵:「投降吧,現在隻是困獸之鬥罷了。」

蘇佑陵聞言也一樣抬起頭看著他,眼神滿是玩味,他伸出右手小指掏了掏耳朵鄙夷的向童烏貫問道:「怎麼?馬匹夫就教會你打仗靠嘴勸降這麼一招?」

童烏貫雙眼一眯,咬了咬牙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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