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九十八章 見魚起美意 見王崩山膛(1 / 2)
鶯巢燕壘之地多的是風花雪月。幾圈酒下來,蘇佑陵與方守拙也算是漸漸熟絡。
先有淑胭姑娘暫且告退登台拋繡球,再聞另一位煙柳樓當紅女子伴著絲竹唱起春曲,一道曲目終了,迎得滿堂喝彩。
今天的煙柳樓格外熱鬧,座無虛席,一道道曲目目不暇接,胭脂紛呈。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那位在國色誌上被點評為小青鯢的魚弱曇才是今晚主角。
綾羅錦瓊藍琉璃,閉月乘舟闊潮汐。
原本哄鬧的大堂瞬時萬籟俱寂,一道霽月清風徐徐而來,女子一襲幽媚藍衫執秀劍而出。眼似陰缺嬋娟似喜非喜,眉宇縈繞著淺淡哀愁,隻楚楚動人四字,此外更無用詞堪貼其意。
魚弱曇年僅十七,近兩年聲名鵲起一躍成為煙柳樓頭牌不是沒有道理。周邊各郡對其垂涎的豪閥公子更是數不勝數,誰人不想將此尤物安置於自家被窩?
魚弱曇將秀劍空握其手,幾經撩撥仿若青蛇婉轉蜿蜒靈動,舉手投足皆似水籠薄紗輕雅標致。玲瓏身段隨劍行履,隻道是渾然天成。更可謂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軟劍劍身柔軟如絹,力道不易把控,是出了名的易學難練。如那巴蜀紅蓮中就有所謂的綾羅纏絲劍譜,以其動若遊龍、鸞鳳行空著稱,在軟劍修習典籍中最是為人稱道,專以空靈敏迅、劍勢綿密難測取勝。
魚弱曇的劍舞隻為供眾人觀賞,過於苛求劍式而少了劍意,所以放到實戰中的用處微乎其微。話說回來,隻此清倌人,又何必研習那些殺伐技巧?
煙柳樓眾位看客鴉雀無聲,隻餘劍舞娑娑和輕柔的絲竹管弦相配。
莫說男子,便是連徐筱都看的癡愣沉醉,連一旁淑胭貼靠於蘇佑陵的月匈膛嬌柔作媚一時都無察覺。
蘇佑陵或許是此間唯二沒有觀舞之人,另一個便是趙遊兒。兩人與眾人同樣是神情專注,不同的是二人關注的點在軟劍而非魚弱曇的身上。
劍式與劍意合稱劍招。縱然重式之劍,一樣可以稍加運用改進揉淬殺意變成真正的殺招。
淑胭對此早已習慣,魚弱曇的劍舞一出,整個呈海郡百花凋零再無嬌柔一說。無論是蘇佑陵還是其他人,她哪裡知道蘇佑陵再看什麼?隻道是男子好色本性,兀自不斷地輕撚各類果子放於蘇佑陵唇邊。蘇佑陵的心思全然在那軟劍的抽纏盤拉之上,也是如同木偶一般張嘴咀嚼吞咽。
再嬌艷的花朵也當有枯萎之時,一曲終了劍歸鞘中。魚弱曇立於台上對著眾人萬福一禮,孤形單影的氣態哀而不傷。又有幾人不在心中說上一句我見猶憐。
「藺王爺到。」
一聲高喝打破了眾人沉浸在方才劍舞中的寂靜。七八名一看便知好手的護衛簇擁一人大步踏入大堂。
來人身著赤紅圓領袍子,頭戴翼善冠,大袖隨行垂擺,最為令人咂舌的便是兩肩上的燙金龍紋。
根據大幸禮製,皇太後、皇帝、皇後、皇太子、親王、親王世子便是及其郡王等皆可用龍紋,並不屬於僭越。
蘇佑陵見著來人卻是沒來由的緊咬牙關,徐筱察覺到了他的些許異狀,悄聲問道:「此人是什麼王?」
蘇佑陵口吐寒氣:「宜康王,藺如皎。」
便是連原本貼靠騎懷中的淑胭聽聞蘇佑陵的話中陰沉都是暗自心驚。
等到藺如皎站定台前,眾人才錯落站起出聲。
「見過藺王爺。」
此起彼伏。
藺如皎拱手一圈,復又轉頭看向台上的魚弱曇:「今日本王失了眼福,見不到魚姑娘傾城劍舞。不知待會兒可否入得姑娘閨房請魚姑娘與本王小敘片刻,聊以補償?」
任誰都知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個青樓想要培養一個花魁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且不說尋找各類技藝的教習。便是為其哄抬造勢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如魚弱曇這種大都是先以清倌人的身份為青樓掙個三四年的銀子,再以其春宵講價成為紅倌人,最後才是成為達官顯貴的侍妾。
但若是跳過這整個流程,直接便是讓正當年的清倌人成為他人侍妾,可想青樓要損失多少錢。
見著藺如皎提出入閨房的過分要求,自然便有老鴇上前嬉笑作媚搪塞一番。
「稟王爺,魚姑娘大病初愈,還需早些休息。王爺體察民情,心懷仁德,想來也不願過多為難。」
麵對一位郡王,饒是煙柳樓家大業大也不得不做出卑微姿態,隻盼著藺如皎能接下往其頭上戴的高帽子。
其實那老鴇一席話已經是足夠圓滑,給雙方都留了極大的餘地。實在是硬不過對方,自然便隻能來軟的。
哪裡知道藺如皎這次卻很是堅持:「本王近來煩心於案牘之事,隻是遺憾於沒趕上魚姑娘的劍舞,不過是小坐片刻飲杯茶水,想來不會打擾到魚姑娘休息。」
「既然藺王爺隻是喝杯茶的功夫,民女再推脫便顯得有些不識好歹,春娘,無礙的。」
魚弱曇音如綿線,卻如深井般清冷。
那老鴇原本麵色也是為難,見到魚弱曇發話,便也不在攔著。
倒是藺如皎聞言笑逐顏開:「還是魚姑娘懂得體貼人,不枉本王魂思夢繞良久。」
聽著這話,若非眼前之人格外金貴,不少人都是要好生嘔吐一番。
魂思夢繞?怕是第三條腿撐著走不動道了還差不多。
原本氣氛大好的煙柳樓一時便是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不少人都是眼不見心不煩選擇離去,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麼?隻是可惜又有一位香玉女子將要淪為權貴手中的萬物。
但天下總不乏愣頭青,江湖中人講究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年輕人總歸是熱血當頭,容易意氣用事。
有君子醇厚聲朗朗入耳:「王爺既然是千金之軀,卻以其權位為難一屆柔弱女子,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