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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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長侍女好言好語地安慰她:「婚禮前無論男女都會緊張,姬君不用太害怕,說不定我們少主現在也很忐忑呢。」

有個侍女壓低聲音問:「少主可能會為結婚這種事忐忑嗎?」

「鬼扯,沒有填婚姻屆那就是無效婚姻,老子死也不可能變成織田千帆的。」千帆小聲嘀咕。

「姬君在說什麼?」

年長侍女眼神可疑地移開了:「會的……吧?」

千帆瞥了一眼慘白慘白的鉛粉,還有侍女手裡墨黑墨黑的眉筆,寒毛都豎了起來:「這不都是重金屬嗎——不要,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的!」

「上一層吧,姬君,新娘子出嫁的時候臉都要白白的——」

「還能怎麼挺拔,我想要挺拔那直接穿背背佳不好嗎?別勒了別勒了!」

千帆狼狽地推開各種鉛粉胭脂還有一層一層纏月要纏月匈的布條,她一路小跑地躲到房間角落,警惕地縮成一團瞪著侍女們:「你們……你們別過來!」

「不要,打咩!我不要往臉上抹重金屬,而且這散粉的色號也太不正常了,白得跟白牆似的,再塗上顏色這麼重的眉毛和口紅會顯得很像葬禮跳大神——呃啊!好緊好緊好緊,月要帶不要勒那麼緊,早飯要吐出來了!」

「姬君月要細,月要帶緊一些顯得您身姿挺拔。」

「姬君天生皮膚白,不用怎麼上妝就很美,但是擦了粉能更漂亮。」侍女誇贊道,然後向她遞出鉛粉,「我給您稍微抹一點點吧?等把整張臉塗白之後就更容易描眉塗胭脂了。」

侍女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其中稍年長一些的那個倒是理解地笑了笑:「姬君,婚禮一生隻有一次,新嫁娘還是要好好打扮起來才行。」

就算是頂替了他人的身份,就算是在婚禮中途就打算逃跑……

但這也是千帆此生第一次的婚禮。

你在猶豫什麼!既然決定要說好話哄人那就堅定一點啊!

而且織田信長那種猛男會為了結婚而發愁嗎,想想畫風都不對勁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千帆隻好敷衍地趕人,「我會給自己上妝的,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先緩一緩。」

雖然馬丁靴走起路來比不上運動鞋,但至少要比木屐要好。

她擦掉馬丁靴鞋底上的灰塵,又對著鏡子轉了一圈,確認自己從外表上看起來不會被人發現問題。

銅鏡不像是水銀鏡,就算被磨得光亮也始終有一層朦朧的光暈,千帆左右轉動身體,看著鏡子裡身著白無垢的少女,心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就要這樣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了嗎?

「在照著鏡子臭美吶,千姬大人?」

千帆心頭剛升起的一點點傷感立刻給吹散,她轉身拉長了臉:「你不是一會兒要去婚禮上念經嗎,怎麼有空跑到我這兒來了?」

夏油傑輕車熟路地從牆上跳下,站在院子裡籠著手對她笑:「那當然是來監督我們的新娘子,讓她別在結婚前就跑掉咯。」

「我現在不會跑的。」她撇了撇嘴。

夏油傑敏銳地抓住了她話裡的破綻:「那就是一會兒要跑的意思嘍?」

千帆撅起嘴,移開視線不說話了。

「我回去之後想了想,你這孩子之前能從天滿家跑出來一次,織田家肯定也關不住你,跑就跑吧。」夏油傑輕嘆了口氣,「隻是你要想回去的話,我們必須要好好合作,而且織田信長是我們必須爭取的重要一環。」

千帆正眼去瞧他:「為什麼?」

「因為他是這個時代最適合被寄托信仰的活人。」

院外傳來織田家前來迎親隊伍的熙攘響動,夏油傑加快了語速,他望著千帆,認真地就像是在教授學生:「想要獲取信仰之力,首先就要明白信仰的本質和來源。人生來是孤獨的,弱小的,所以人類不自覺地會慕強,會去愛強大的人或事物,如果沒有這個具體的強大之人,他們就會捏造出強大的神,原始信仰的起源正因於此。」

千帆立刻懂了:「搞不到正主就去捏一個oc代餐是嗎?我明白!」

夏油傑:你明白個der

「而單純的仰慕與愛是不夠的,堅實的信仰需要更強烈的感情,最強烈的感情無非就是『愛』和『恨』,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組織去引導人類的愛恨。」夏油傑越說越快,但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地傳到了千帆耳朵裡,「這個組織給孤獨的人類一個心靈的容身之所,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擁有同伴,同時也可以通過一些固定的儀式來強化他們的歸屬感和對神的愛。」

千帆連連點頭:「建立工作室和後援會對粉絲進行管理,讓粉絲找到同好互相交流產糧,強化對正主的喜愛,同時每天進行一些打卡或者團建的操作讓粉絲們有儀式感,認為自己是在為正主奉獻——我懂我懂!」

「差不多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其次就是『恨』——」

千帆甚至學會了舉一反三:「我知道了,『恨』的話也是通過豎起一個靶子來讓信眾進行仇恨,告訴他們這些人是異教徒,是職業黑粉,他們收了對家的錢會害了我們的哥哥——不是——害了我們的神,用仇恨激起更強的歸屬感和對神更強的信仰,對不對?」

夏油傑:……行了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吧。

「織田信長是這個時代最有希望成為人間神明的人,他強大,有突出的人格魅力和濃厚的傳奇色彩,手下有現成的統治領地的組織可以利用,因為連年征戰必定擁有被仇恨的目標,而且他作為戰國時期的霸主可以名正言順地被信仰。」他將選擇了織田信長的理由都說了出來,「咱們隻要作為織田信長手底下的護法就能源源不斷接收國民的信仰,總之是比我們白手起家在這兒再造一個盤星教要方便多了。」

千帆乖乖地舉起手,她不知不覺地把稱呼又改了:「夏油老師,那我有一個問題!」

「萬一織田信長不願意做神該怎麼辦?」

夏油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那就隻能另想它法。」

「為什麼不能直接借用現成神明的名頭呢?」千帆卻有她的疑惑,「我有一個菅原道真後裔的身份,自稱老祖宗那種國民神明的神使什麼的肯定更方便一些吧?」

夏油傑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千帆:「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向你的老祖宗祈禱一下,借用他的信仰之力讓我們輕輕鬆鬆地回到現代去呢?」

千帆一怔。

「我們從骨子裡來說都是一樣的人,小千帆。」夏油傑伸出手,幫她把一撮從白無垢帽簷裡翹起來的頭發別回去,「我們都已經對這個世間失望了,不再輕易相信人,更不會去信任神。唯一可以依靠的隻有自己,也隻能是自己。」

房門被叩響,侍女輕輕地呼喚:「姬君,迎親隊伍到了。」

千帆迎上夏油傑的目光:「但至少在這個時代,我們需要同舟共濟,你暫時可以相信我一下,我也希望能暫時信任你。」

夏油傑稍頓,片刻後他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你可真是記吃不記打。」

千帆哼了一聲。

「別太緊張,隻是一個做樣子的婚禮而已,我會在旁邊一邊念經一邊陪著你的,隻是具體在念什麼經我自己也不清楚。」他捏了一下千帆的手心,「忍耐一下,結束之後我請你吃名古屋特產的米粉糕。」

千帆本來還繃著一張臉,聽他這麼說就憋不住笑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假和尚,連念經這種基本業務都不熟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用點心可沒法把我糊弄過去,這次怎麼說也要是更高級一點的賄賂吧?」

「那你想要什麼?」夏油傑望著她。

「先欠著。」千帆轉了轉眼珠,「總之這次一定要狠狠敲你一筆才行。」

夏油傑抽出手準備離開,但他剛才在千帆的掌心似乎捏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沾上了千帆一直捏在手心的胭脂。

「真是的。」他嘆了口氣,伸手用食指指腹輕輕抹過千帆的唇瓣,「新娘子也不能太清湯寡水了,你還是配上明亮一點的顏色好看。」

千帆猝不及防,她向後退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夏油傑像一隻大鳥一樣鼓著袈裟的袍袖跑了,而自己嘴唇上還殘留著他手指的觸感,溫溫的,有點酥麻。

「怎麼就直接給我抹上口紅了呢?」她跺了跺腳,抓狂地又沖去照鏡子,「萬一沒抹勻——啊,果然沒抹勻!」

侍女們進屋,簇擁著急急忙忙抿嘴唇的千帆進入迎親隊列,而此時的新娘子倒是一點沒有剛才的焦慮感了。

「我的口紅抹勻沒有?」她一遍一遍問侍女。

「勻了吧?」侍女小聲回答。

不要用疑問句回答疑問句啊!

千帆一邊為自己可能不完美的妝容抓狂,一邊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向主宅前進。在踏進織田城主宅的正門之前,一個熟悉的小男孩突然湊到了隊伍旁,靠自己矮小的身形擠了進來。

「姬君!姬君!」

侍女們發出了小聲驚叫,有認識他的不由得羞惱地叫:「竹千代,你在做什麼?」

千帆低頭去看,發現努力往她身邊湊的果然是吉法師的小跟班,昨天給夏油傑拉板車的竹千代小朋友。

「老大讓我跟你說,你的嫁妝有一些被妖怪搬走了,他要去把嫁妝搶回來,可能會晚點到!」

千帆懵了:「什麼嫁妝被妖怪搬——不是,等一下,他為什麼要幫我搶嫁妝回來啊?!」

「姬君的嫁妝以後不也都是織田家的財產嗎?老大當然要搶回來咯!」竹千代做了個鬼臉,那副得瑟又討打的樣子和吉法師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走啦,再見!」

竹千代一溜煙地又在侍女們的抱怨聲中擠出去溜走了,迎親隊伍繼續前進,而千帆腦子有點亂:「濃姬——我、我的嫁妝?他跑去昨天我們遇襲的地方搜查了?」

年長的侍女欣慰道:「少主昨晚連夜就派人去姬君遇襲的地方了,少主對姬君可是很上心的。」

千帆第一反應肯定不是感激或者感動,而是:

必須要趕緊從織田家跑路了。

要是織田信長找到了一兩個落單的美濃侍衛侍女,豈不是一問就能問出來真正的濃姬已經回到美濃了嗎?

按照傳聞中「第六天魔王」凶殘的習性,不把她這個冒名頂替的活剮了才怪呢!

而且看樣子吉法師也在搜查的那些衛兵隊伍中,他一定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要是他發現千帆從一開始就在騙他……

千帆深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這段在戰國還沒開始就已經死掉的美好邂逅默哀。

織田主宅內,織田信長的父親——尾張守織田信秀端坐於主位上,男人華服儼然,梳著標準的半禿月代頭,嚴肅地望著從屋外小步挪進的千帆。千帆靠著小時候在天滿家被折磨出來的肌肉記憶,以任何人都挑不出錯的端莊儀態緩步向前,幾乎無聲地走向最前列的三人。

兩旁分列而坐的都是織田家的家臣,千帆能聽見他們壓抑的私語,對她的外貌和家世評頭論足。其中不乏對濃姬的父親齋藤道三的指摘和貶損,還有對濃姬此行目的的懷疑,對聯姻失敗結果的預測。

千帆在寬袖中輕輕握住短刀刀柄,腦中想的不是自己會如何,而是突然同情起了那位現在本應在這裡的濃姬。

為了政治目的被父親輕易送到敵國聯姻的少女,她孤身一人帶著短刀來到沒有任何善意的國度,就這樣狼狽地要將自己的未來托付給一個被稱為傻瓜的男人。

她不像千帆那樣幸運,能夠擁有一個即使毫無血緣也深深愛她的父親,也沒有可以主宰自己命運的強大實力,更不可能開出金手指,提前預見到自己的夫君是未來縱橫戰國的霸主。

千帆趨步來到主位前,身側僧侶清心祈福的誦經聲漸漸清晰起來,她能感受到無數人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懷疑,輕褻,還有唯一的一抹擔憂。

她用餘光去看,果然看到了夏油傑的半個下巴,還有他翻來覆去背誦新概念英語2課文的口型。

「念的什麼東西,亂七八糟。」她暗暗嘀咕,「就這樣也能做教主?我上我也行。」

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本正經地用新概念英語2的課文把信眾們糊弄過去的。

千帆站定,身旁的侍女長聲替她唱名:「美濃國大名,齋藤道三之女,濃姬參上——」

此時按照規矩,她應該下跪了。

千帆抬眼,視線掃過主位上的三人。正中威嚴的半禿中年織田信秀——要是織田信長跟他留一樣的發型那再帥的帥哥也給糟蹋完了;美麗卻一臉不太高興樣子的貴婦人,織田信長的母親土田禦前——看這刻薄的麵相她和《回家的誘惑》裡惡婆婆的樣子真是完美重合;以及正襟危坐,身著華服,雙眼緊緊盯著她的一位少年人。

千帆看向少年,少年有些錯愕,顯然是沒想到新娘子會這麼大喇喇地盯著他看。台下家臣們有些嘩然,侍女扯了一下千帆的袖子,緊張地小聲說:「請下拜,姬君,這是禮儀——」

「隻要我下拜就可以了嗎?」千帆紋絲不動,目視著那名少年,「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隻有我一個人完成禮儀是不夠的吧?難道我的夫君不該到前麵來一起下拜,湊個夫妻對拜才行嗎?」

少年的臉一下子漲紅,而織田信長的父親織田信秀則是可疑地咳嗽了一聲。

侍女急切地勸她:「姬、姬君,請不要說了,先完成儀式再——」

「我的夫君在哪裡?」千帆揚聲問道,「我自美濃辛苦跋涉而來,為何到現在我的夫君都沒有出來正經見我一麵?」

如果傳聞中那樣威名赫赫的織田信長隻是個和父母坐在一起、對著她緊張兮兮到不敢開口的乾巴小夥兒,那這人也不配做她心目中那個「第六天魔王」!

「姬君!」

家臣中,有一個人突然膝行而出,下拜道:「少主他……少主他沒有來!」

千帆:……

誒?

什麼……不是,什麼東西,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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