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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知道了吧!送花也是有講究的!我爸爸以前每天都會送我媽媽一支玫瑰,他說玫瑰代表愛情!」
這個年代大家夥都比較含蓄,不講求也沒法講求什麼浪漫,小年輕們私底下可能會送些小禮物或者花花草草表達心意,但大環境下這種行為很可能會被打上資本主義做派。
不過知青們聽著倒不會有特別的想法,尤其說的人是謝芸錦,她本就是嬌養出來的大小姐,想來家庭環境一定很好,而且大家知道她的媽媽已經去世了,即便是出於照顧的心理,也不會有人在這時候煞風景。
她這樣直白坦率地將對象和愛掛在嘴邊,其他人卻不覺得她「不知羞」、「不要臉」,反而心生羨慕,紛紛出言打趣。
「真的嗎?還有這說法呢!」
「我也聽說過咧!而且送多少支都有不同的寓意!」
「那改天我也去山上摘一些!」
「你摘了做什麼,難不成你也有對象了?」
「哈哈,沒對象還不興我曬乾泡茶喝?芸錦說了,能美容!」
說起來,這群知青的年齡都不大,內心裡對愛情和自由或多或少都有些向往,平時不顯,但氣氛到了難免表露一二。
傍晚有些悶熱,謝芸錦將長發撩到身後,瞥見鄭敏敏眼中蠢蠢欲動的光芒,唇角勾了勾。
玫瑰花雖好,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是個災難。
上輩子方向東送過她很多東西,其中包括各種各樣的鮮花,但玫瑰除外。後來她才知道,方向東對玫瑰過敏,興許是體質問題,其他鮮花都沒事,獨獨玫瑰會讓他渾身發癢,起小紅疙瘩,雖然不嚴重,但那人好麵子,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因此能不沾就不沾。
本來她還琢磨著用什麼方法讓他消停消停,沒成想今天「好事成雙」。
依鄭敏敏的性子,表麵越不在意,越會付諸行動,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方向東開不開心了。
……
來了月事的謝芸錦如同被雨打濕的花朵,蔫蔫搭搭提不起精神。縣城裡賣的月事帶用料一般,饒是她已經提前捶洗過一遍,還是粗糙得讓她不舒服。
尤其現在盛夏,又熱又悶,偏偏還不能貪涼,煩的人心浮氣躁。
陳廣福見她坐在竹椅上動來動去沒個定型,板著臉道:「這麼大人了還跟小娃娃似的坐不住!」
謝芸錦當即趴到桌子上,貼著冰涼涼的桌麵解暑,哼哼唧唧:「您又沒有姑娘家的苦惱!」
陳廣福懂醫,自然很快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一時也有些尷尬,片刻後才無奈道:「昨兒個我從別的大隊帶回來一些水果,你拿去洗洗吃吧。」
他醫術好,十裡八鄉的村子甚至其他公社都有人請他過去瞧病。陳廣福不收費,有的鄉親們為了表達感謝,就會送一些吃的。
夏季水果種類豐富,山上的桃樹林結出粉嘟嘟的桃子,半山月要還有一片紅到發紫的楊梅和李子,但最具代表性的還是西瓜。謝芸錦最喜歡吃脆瓤的西瓜,清爽多汁,一口下去別提有多解暑了!
可惜西瓜不能連續種植,江渡村今年改種棉花了,她要是想吃還得到別的大隊買。
下個月才是西瓜的成熟期,鄉親們送的水果裡自然也不可能有,但聊勝於無,謝芸錦跳起來,語氣興奮:「我要把桃子放到井裡湃一會兒!」
「不行!」陳廣福叫住她,語氣嚴肅,「什麼時候了還貪涼!」
謝芸錦撅起嘴,不樂意地哼哼兩聲,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洗了幾個桃子和楊梅,擱在海碗裡。
桃子是脆的,她用刀一點點削掉表皮,露出白中帶粉的果肉。謝芸錦雖然喜歡汁水充盈甜度更甚的軟桃,但脆桃爽口,淡淡的桃香縈繞在唇齒間,也有一番風味。
「你吃的倒是講究。」村裡人誰像她那樣金貴,有的時候從樹上摘下來,在衣服上擦一擦就能吃了。
謝芸錦傲嬌地挑挑眉,吃的歡樂又矜持。
路昉剛到院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少女穿著清涼的袖衫和半裙坐在樹蔭下,捧著個桃子,小臉都埋在上麵,跟動物幼崽似的小口小口地啃。她穿了雙精致的涼鞋,腳背似雪,像是吃得高興了,圓潤的腳趾還一動一動。
路昉不可遏製地露出淺笑,眸光微斂,依稀可見一抹暗色。
陳廣福先發現他,忙問:「同誌,有什麼事麼?」
桃汁滴到地上,吸引來一群螞蟻,正在看它們搬家的謝芸錦聞聲抬頭,見到來人眼睛都亮了:「路昉!」
她忙把桃子放到一邊,不顧手上滿是汁水小跑上前,笑容比陽光還耀眼:「你怎麼來啦!」
有長輩在,路昉沒有親昵的舉動,扌莫了扌莫自己的鼻尖,麵上一本正經:「找你有點事兒。」
身後傳來幾聲咳嗽,謝芸錦回頭,看見陳廣福拉長了臉:「這麼曬,你倒是先等人進來再說話。」
「哦哦!」謝芸錦突然心情大好,想去拉路昉的袖子,卻發現自己手上滿是桃汁的黏膩,於是沖人做了個歡迎光臨的手勢,然後一蹦一跳地去洗手。
路昉被她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難耐地清了清嗓子,走進院子後又是一副麵容冷肅的模樣。
陳廣福雖然還不知道兩人的關係,但畢竟是過來人,看見剛才他們之間的氣氛和謝芸錦的反應,多少也能猜到。路昉給人與外貌相悖的成熟穩重之感,陳廣福眯起眼打量麵前的少年郎,至少表麵上挑不出什麼錯,倆孩子郎才女貌,很是相配。
他在心裡默默點頭,又聽見小姑娘歡歡喜喜地為他介紹:「陳大夫!這是我對象!他叫路昉!」
陳廣福瞬間哽住一口氣,眉毛都豎起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姑娘家家不懂得矜持!」
謝芸錦扁了扁嘴。
哼,她現在心情好,不跟老頭一般見識!
陳廣福搖搖頭,治不了她,隻好回身問路昉:「你找謝知青有事?」
「嗯。」路昉頷首,沒有提自己的病情,隻說軍醫對謝芸錦配的方子很感興趣,想當麵跟她談談。
這幾年中醫式微,到處都是宣揚西醫的言論,陳廣福聽了這話有些意外,卻也很重視,忙鄭重道:「行,那你們快去吧,這丫頭玩鬧心思重,要是有什麼冒犯多擔待。」
也就是他走不開,不然定是要跟著去的。
謝芸錦聽見自己的方子受到了軍醫的稱贊,驕傲又得意,聞言揚了揚下巴,道:「誰玩鬧啦,我可認真了!」
「行行行,你認真,到了那兒記得好好說,別丟我的臉!」
「知道啦!」謝芸錦沒好氣地聳了聳鼻子,拉著路昉的手臂就往外走。
路昉沒動,沖陳廣福微微傾身:「我會顧好她,親自送她回來。」
陳廣福麵色不豫地擺擺手。
……
大家夥都在地裡勞作,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人。上工時間跑出來讓謝芸錦有種偷懶的興奮感,她步調輕快地上了車,看到熟悉的坐墊才猛地想起上回在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在親密的人麵前,謝芸錦屬於那種麵上膽兒大且容易得寸進尺的類型,見路昉麵上並無異樣,她也就姑且裝作淡定地坐好,可當路昉探過身要幫她關門時,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退,警惕地問:「你、你別亂來啊!」
路昉怔住,隨即失笑。
他勾過門框往裡一拉,車門砰的一聲合上,謝芸錦知道自己誤會了,卻傲嬌地不肯承認,硬著頭皮道:「太熱了,你離我遠點兒。」
因著探身的動作,路昉離她極近,視線所及之處是她挺翹的鼻子和光澤飽滿的紅唇,鼻尖甚至還能嗅到淺淡的桃子香氣。
想到她剛才吃桃的樣子,路昉挑了挑眉,問她:「桃子好吃麼?」
謝芸錦不明所以,卻還是應道:「好吃呀!特別甜!」
路昉唇邊笑意更深:「真的啊?」然後像是被她說的有些饞了,嘖了一聲,「那我嘗嘗?」
謝芸錦單純地點點頭:「行啊,回來的時候我拿一個給……」
話音未落,路昉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口勿。
一觸即分。
謝芸錦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見他臉上的正經全然褪去,笑容痞氣,嗓音帶著磁性的誘惑力:「嗯,確實挺甜的。」
……
軍營離江渡村看著挺近,但行車需要繞路,開了一個多小時才看見門口站崗的哨兵。
天氣熱,謝芸錦在車廂裡有些犯困,出發前還精神百倍地控訴人,半路就已經耷拉著腦袋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