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1 / 2)
卯生和母親師傅打了招呼後從化妝台下拿出兩個紙盒包裝的禮品就要離開,趙蘭對王梨撇撇嘴,「我還以為是給你買的補品呢?」
「她在台上立得住站得穩就是我最好的補品。」王梨看著孩子的背影笑,卯生大大方方地說過,「表演結束我想去看看俞任。」王梨愣了下,這才對師妹誇孩子,「她倒是坦盪。」
對孩子的感情已經決意不插手的趙蘭則沉默了,她假設過很多「如果」,其中有一項就是如果沒給卯生轉學讓生活在柏州繼續,小俞和卯生可能還會繼續偷偷地戀愛,而後走向不可知的未來。「如果」並不意味著人走向一條路就能到指定的終點,如果之外依然有很多如果。
「隨她吧,她傻歸傻,骨子裡算正的。」趙蘭嘆息。
俞任在傘下依舊垂著腦袋看地麵,孤孤清清地女孩想過離開,麵子這時又上頭:到底給卯生抓到了,這會兒逃走就顯得她太小家子氣。可要和卯生說什麼呢?
其實俞任是等著卯生說什麼。
卯生來了,換了套軍綠色的夾克和迷彩褲,踩著馬丁靴的模樣很乾練帥氣。她長到肩膀、染成黃色的頭發隨意披著,隻將兩邊鬢角的發絲牢牢掖耳朵後。
「找個地方坐會兒?」卯生隻看了俞任一眼,隨即自然地轉開眼神看向不遠處的咖啡店。她沒打傘,俞任就舉高自己的傘偏向卯生,卯生側頭對她笑,「沒事。」俞任沒說話,傘依然保留在卯生頭頂。
兩人坐下後,學生模樣的俞任竟然少了平時的自如控場感,還是卯生磕磕巴巴地開講,「我本來打算今天最後一場演完,再將這個送到你家。」俞任看她推來的兩份禮物,都是廣告上說的給高三學生的補腦品。
「我……」卯生怕俞曉敏,所以一直猶豫,「我本來想,要是見不到就將東西放你家門口,敲個門我就離開。」她沒想到俞任來了劇院,「我真的高興,俞任,完全不敢想你來了。」
「嗯,我媽單位發的票,她沒空,我就來了。」俞任撒了個不高明的謊,隻是不會料到卯生一眼瞧穿——俞曉敏怎麼可能會給俞任一張有白卯生演出的門票?她躲都來不及。
「東西……謝謝你,破費了。」俞任本想說「心領」,卯生卻接過話,「我拿了工資以來給家裡人都買了禮品,就是你的還沒有送到。沒有多少錢,你這個時候不是最費腦子嗎?補一補興許有點用呢?」卯生身上沉澱著工作後的成熟,比上次一見更顯得從容。
兩人說了幾句學習或工作的事兒就坐著,不同於別人無話可說的「乾坐」,她倆是在河邊釣魚「濕腳」,那條河裡有兩條魚,是她們之間誰都不肯先啟齒的:上海之約和印秀。俞任不想聽印秀,卻也好奇她們現在如何。俞任最想聽卯生未來的規劃裡還有沒有上海,可卯生的世界在省城。
「你……你加油啊。」卯生看俞任沉著的眼神說,「考……考985肯定沒問題,你還能更好的。」她將「復旦」咽下,不自然地勾了下鼻尖,「不像我,說到底就是個中專學歷,我總覺著你以後讀到博士都沒問題。」
她以前傻,隻想著和俞任黏糊,沒考慮過現實問題。俞曉敏是醫院的副院長,離婚後獨自撫養女兒,怎麼可能願意放手俞任和自己在一起?不是哪個媽媽都像自己親媽一樣有一段割舍不了的師姐妹過往。而且俞任的爸爸據說是市-政府的官員,什麼秘書長之類。卯生幼稚地想,雖然是個秘書,好歹也是「長」。
俞任打小就學習優秀,進了八中依然是佼佼者。柏州這樣的孩子歷來未來都不會在柏州,差一些的也是北上廣,更多的在海外。
心裡隻有戲時卯生覺得自己是舞台的中心,她更可以在生活裡輕易獲得想要的。當唱不了戲的卯生抽身回台下,學著認真打量周圍,幻想著拿梅花獎的自己在二流劇團唱了個四等重要的戲份就已經開心不已。心氣兒磨久了,就平了低了,看高處更高,看低處不低。
卯生看俞任就越看越遠越高,「我們唱戲的,多半是在一個團裡混到老,你還有無數的可能。」
卯生依舊沒有提上海,而俞任聽明白了,卯生去不了上海。
她喝了口咖啡,清清嗓子後語氣刻意輕鬆了點兒,「她呢?」話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這時不能用如此情緒化的指代「她」,而是「印秀」或者更調侃點兒的,「你印姐呢?」
有點懊惱地皺了皺眉,俞任又喝咖啡掩飾。可卯生似乎鬆了口氣,「嗯,在省城工作,現在管著三家家裝店,可忙了。」
卯生說印秀的工作和出差,說她飯局挺多壓力不小,沒說她們現在的同居狀態。她說不出口,總覺得在俞任麵前不用談得如此開。
俞任點點頭,「你們都加油吧,生活會一點點好起來的。」她提起補腦禮品,「我今天走得倉促,沒給你帶賀喜的禮物。這個,先謝了。」她起身背包,手背被卯生按住,唱生的女孩眼裡又懸著銀河燈火,她咬唇時,俞任抽回手,「怎麼了這麼磨磨唧唧的。」俞任還笑了出來,她終於覺著自己扳回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