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02(1 / 2)
盛夏的蟬鳴被拉扯得格外漫長,刺耳,聒噪,如同頭頂似乎永遠不會熄滅的燥炎熱太陽。
七裡夏樹的手還輕輕扯著夏油傑的手,夏季的溫度使皮膚熱度更高。
僅僅是手指尖那丁點兒的觸碰。
藏在兩人間的空氣也在七裡夏樹進一步靠過來時化為點燃的高溫,呼吸都更濃烈。
她仰著臉,眨著還有水霧的眼,可憐兮兮地說:「夏油哥哥,我真的會被趕出去的,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被趕走的話……我會死掉的,你不要說出去,好不好?」
「……」
蟬聲嘶啞熱烈。
七裡夏樹輕輕勾著他的手,手指輕碰。
風卷著暑熱拂過時,帶起了他額前的發梢,他沉默看著她滿臉可憐。
而後,他收回了手。
在七裡夏樹微怔的注視下,他輕碰嘴唇,目光很淺淡:「這段時間我會監督你。」
「……?」
夏油傑微笑,「如果你的表現合格,我就不會揭發你。」
「?」
「不過我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你有悔改補救的機會,隻要讓我感覺到誠意。」
「???」
在七裡夏樹愈發繃不住的表情下,夏油傑微笑著,淡然說完:「不想被我揭發的話就聽我的話吧。」
他還不忘在最後補一刀,極為平淡自然的口口勿,「不要企圖蒙混過關,是否誠意,我感覺得到。」
這次是夏油傑轉身離開。
盛夏的高溫似乎在這一刻將他身後的空氣扭曲,愈發讓人覺得麵目可憎。
他的身影最後消失在樓梯口隻剩下空盪襲來的風。
「……」
七裡夏樹麵無表情把臉上的淚水擦掉,看著手背上的擦下來的眼淚很快就在高溫中揮發。
蟬鳴聒噪裡,她的手掌重重拍在了走廊的圍欄上。
——是否誠意,我感覺得到。
「他居然嘲諷我哭得太假。」
七裡夏樹越想越生氣,「什麼叫不要企圖蒙混過關,他是不是男人啊,就算他是個性冷淡,作為一個普通的有愛心的正直的人類,看到這麼漂亮的女生哭得這麼委屈,怎麼都會心軟吧?」
「他不僅不心軟,他居然還威脅我。」
「太宰治——你有沒有在聽啊?」
福利院食堂。
角落最後一排的餐桌前,七裡夏樹傾訴的對象一直沒聲音,這讓她有種在說單口相聲的感覺。
她覺得更鬱悶了。
而她的傾訴對象太宰治,正用筷子慢悠悠的挑著餐盤裡的芹菜。
他回答:「在聽。」
繼續挑著芹菜。
「……」
七裡夏樹乾脆也撐著腦袋,無語地說,「你不喜歡吃芹菜為什麼還要選這個菜?」
太宰治,「因為這個菜裡除了芹菜,其他的我都喜歡,把不喜歡的挑出來就好了。」
「噢——」七裡夏樹忽然想到了,「那我把夏油傑趕出去不就好了?」
太宰治眼都沒抬,「算了吧。」
七裡夏樹撇唇輕笑,「你覺得我做不到?」
「我覺得沒必要。」太宰治總算挑完了芹菜,這才開始動筷吃飯,沒了芹菜以後,他一臉的滿足,「隻要挑走了芹菜,剩下的都是我喜歡的。而你把夏油傑挑出去,你也不喜歡這裡。」
「有道理啊……」
「而且我覺得。」太宰治的筷子一停,抬眼對她笑了一下,淺淡無害,「你可能並不討厭芹菜哦?」
「?」七裡夏樹反應過來,他是在用芹菜代指夏油傑,她無所謂地扯了下唇角,「你還真會胡說八道啊。他還不夠討厭嗎,我剛剛怎麼跟你吐槽的你都沒聽見?」
「啊,是有一點沒聽清,那你再說一遍吧,你很討厭他?」太宰治語調淡淡,聽起來像極了敷衍。
七裡夏樹覺得他這樣的語氣聽起來格外欠揍。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欠揍的太宰治,在這裡反而很受歡迎,跟她的人人避之不及形成鮮明對比。
甚至於當他和她走得近,他不僅沒有跟她一起被孤立,反而還成為了大家擔憂和關心的對象。
——太宰,如果你被那個怪物欺負了,一定告訴我們,我們會保護你的。
當太宰治用那個平淡得格外欠揍的語氣跟她復述一遍之後。
七裡夏樹感覺自己硬了。
拳頭硬了。
而現在,太宰治慢條斯理地吃著挑完了芹菜的午飯,用那副平淡得很欠揍的語氣,理所當然地說出剛剛就是沒聽清。
她覺得拳頭更硬了。
於是開口的語氣都不免帶了點咬牙切齒:「我說我就是很討厭夏油傑啊,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家夥。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要在這裡久住,但是他在這裡多待一天我都忍不下去了,我得想個辦法把他攆出去……」
「在聊我嗎?」
身邊突兀地多了一個聲音。
「……」
空氣一窒。
七裡夏樹抬頭,看到了她嘴裡的當事人,夏油傑。
他手裡端著餐盤,另一手拉開了她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見她仍然盯著自己,夏油傑微笑著看過來,「還沒有回答我,剛剛是在聊我嗎?」
哦,懂了。
太宰治這小子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