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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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掃弟子垂著頭,答道:「峰主正在修竹閣中。」

——「嗯。」

他回頭瞧了一眼,是無境峰的灑掃弟子正恭敬地朝他行著禮。

蕭雲諫揚起精巧的下頜,從鼻腔中嗤出一聲,便算是應了。

蕭雲諫聽罷,閒庭闊步地朝著修竹閣而去。

偏巧一陣微風拂來,雪花從枝頭吹落在蕭雲諫的肩上。

他微微側首,隨意撣去了白狐狸毛圍領上的那點濕意。

至於傷在何處,他哪裡還憶得清。

「大師兄——」

這狐狸毛還是前年淩祉為他獵來的。

他依稀記得,為了保這潔白無暇,淩祉還受了點傷。

漫天的白落在無境峰的翠竹林上,頗有一番青竹變瓊枝的風姿。

一旁傳來的喚聲,剛好斷了他的思緒。

他是願意受著淩祉對他掏心肝的好。

可偏偏最厭惡旁人高談闊論他倆間的關係。

他穿一身看似簡素的天青色直裰,卻在月要間掛了一枚昂貴的青竹玉佩。

光暈隨著他的步伐,透過青竹玉佩,斑斑駁駁地落在他前路上。

他行了幾步,便聽見背後灑掃弟子在竊竊私語——

「可不是嘛,大師兄還一直待峰主淡淡的。若我是他,必不會這般……」

蕭雲諫冷哼了一聲。

他不樂意再聽下去,便隨手掐了個靜音訣丟給兩個灑掃弟子。

更膩煩他人言論中自己待淩祉的不好。

他這般,就連淩祉都未曾有怨言。

哪裡輪得到旁人來說三道四?

蕭雲諫站定在原地,斜陽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天青色的廣袖長衫被風吹得浮了起來,卻將他的心靜下。

他嘆了口氣。

還是解了灑掃弟子的靜音訣。

穿過青石板鋪路的竹間小路,便得見了修竹閣。

修竹閣簷下坐著兩尊敦敦實實的小石獅子,一個踩著繡球、一個叼著崽子。

與清風雅樂的林間小築比起來,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但這卻隻是蕭雲諫閒來無事從山下尋來的凡塵玩意兒。

端過來,就再也沒挪走。

蕭雲諫瞄了一眼石獅子,正欲抬手彈去淩祉織在修竹閣外的水幕結界。

可結界便從內,先他一步展開來。

淩祉似乎早就知曉他已經到了這無境峰中,正翹首以盼地等著他來。

蕭雲諫別過臉去。

若是不知道的,恐怕還會以為淩祉在他身上下了什麼勞什子尋蹤蠱吧。

竟是他走到哪裡,都是知曉的。

他站定在門邊理了理衣袖,不慌不忙地張望了一眼。

淩祉似正在為他斟茶,黑絲如瀑般鋪陳在一側。

淩祉生的好看這件事,是整個無上仙門、甚至整個靈修界都知曉的。

他清冷如謫仙人一般,可偏偏生了一雙脈脈含情眼。

就算是有一雙薄唇作無情模樣,也照舊被人言說是風情相貌。

為此,他也鮮少在外人麵前展露笑意。

不過做個冰霜模樣。

但對著蕭雲諫,卻從不吝嗇。

碧瓷茶杯被輕放在香櫞盤上。

茶香與爐中所焚的檀香相得益彰,溢滿了整間竹間小築。

淩祉沒抬頭,隻是聽到了蕭雲諫輕巧的腳步聲停滯在門前。

他勾起唇角,便問道:「阿諫,怎得不進來?」

蕭雲諫這才挽著袖口地走進屋裡,先就著茶杯裡的水飲了個乾淨。

而後也沒喚人,隻是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茶室後麵的牆壁。

那裡掛著一幅畫,畫中人一襲天青色長衫,抱臂而立。

隻是淩祉的畫技似乎並不十分精湛。

畫中人隻得了麵前人的八分神韻。

蕭雲諫重重撂下茶杯,蹙眉道:「這畫,怎還掛在此處?」

他先頭便同淩祉說過,他不喜這畫被明目張膽地掛出來給別人瞧。

他斜了淩祉一眼,眼中帶了幾分厲色。

淩祉卻沒在意,隻道:「前些日子甚是想念,便翻出來掛上了。阿諫若是不快,我取下就好。」

蕭雲諫冷哼了一聲,內裡脾氣也去了大半。

想念什麼?

不過睹物思人罷了。

他心中受用,自然臉上表情也鬆弛了幾分。

「這些日子,我是忙於屠妖大會的準備。」他道,「不過現下,我人已在你麵前,還留著那一副畫作甚?」

淩祉聽罷,兀自哽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畫作的眼眸深深的。

似乎有什麼話語壓抑在嗓間,但到底也沒說出來。

蕭雲諫沒留意他的舉動。

隻是揚起精巧的下頜,仿若施舍般地對著淩祉笑了笑。

淩祉神色一滯,眼眸中的慕戀神色叫蕭雲諫頗為自得。

自他入無上仙門的那一刻起,這樣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自己。

不論自己是怎般的冷言冷語,都未曾褪去過。

蕭雲諫環了手臂,和畫上人相差無幾。

淩祉沒再言說此事,隻是問道:「方才聽你提及屠妖大會。阿諫,你可有準備好?」

「那是自然。」蕭雲諫成竹在月匈。

他為了這個屠妖大會,已經準備了五歲時日。

那時候他師父遙天真人剛剛出關,他本以為師父會自行主持這百年大會,卻未曾想到遙天真人仍是將這個重任托付給了自己。

他本就代掌無上仙門所有事宜,如今又得了百年一次屠妖大會的主理權。

一時風光無限,被所有人視作下一屆的掌門人了。

蕭雲諫撥弄了一下發絲,將半披散的青絲撩到耳後,露出一張潔白的麵龐來。

他五官生的柔和,臉上棱角並不多,一雙眼眸如點星般漆黑透亮。

隻是眉宇間,多得是幾分淩祉寵溺出來的傲氣神色。

「我已巡過了關押那些個妖族之人的牢獄,也確認了屠妖大會場地無虞。」他道,「師父和眾位師叔、師伯的座次也安排妥當。」

他摘下淩祉房中掛著的無上仙門排布圖,又一一指給淩祉看。

他神采奕奕,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絕地講了許久。

淩祉便靜悄悄地看著他,聽著他侃侃而談。

眸色灼灼,好似一輩子也看不夠。

等蕭雲諫將自己所有的排布都說完之後,已是華燈初上。

他看著淩祉神情,清了清嗓子,略帶著點撒嬌意味道:「師叔,我有些口渴。」

淩祉忙不迭地為他斟了一盞茶,水還潑灑了幾滴在桌上,道:「阿諫,仔細燙手。」

即便是臉上淡淡的,卻扔在瞧見他盡數飲下之時,眼底多了幾分靨足的神色。

蕭雲諫便刻意又靠近了幾分,溫熱的氣息撲在淩祉的頸側。

所幸又見了淩祉誠惶誠恐的模樣。

蕭雲諫頗為滿意。

淩祉這麼多年來,一直虔誠地愛慕著自己。

為了自己中情毒、墮魔窟,就連修為都失了大半。

哪能有什麼意外,叫他不再癡戀自己?

他向來喜愛那般將淩祉拿捏在掌心中,把玩他情緒的快感。

便道:「師叔,今日天色已晚,我便不回去了,隻留在這無境峰陪你,可好?」

果不其然又瞧見了淩祉的滿目驚喜,他揚了揚眉。

微弱的燈光落在他臉上,更襯得月色正濃,曖昧無處撒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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