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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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微妙而詭異的心態, 鬱容端詳著阿若的麵容,唇線彎起, 附和:「餘社頭的醫術頗佳, 」語氣稍頓,道,「看來他將你照顧得挺好。」

阿若輕哼:「說得好像我不會照顧自個兒似的。」

鬱容聽了失笑, 也不與他辯解,想起這一趟目的,溫聲道:「恭喜你,阿若。」

阿若聞言,麵露罕有的赧色, 道了聲謝,語調微低:「我也沒什麼熟人, 洪家莊的……」話語停了停, 遂神色自若地說了下去,「不來往了。除了福居社的人,我唯一能邀請的,隻有小大夫你了。」

鬱容靜靜地聽完, 唇畔笑意加深:「我的榮幸。」

阿若輕搖首:「也是我的私心,勞累你跑這大老遠的, 從京城趕到雁洲。」

鬱容渾然不在意, 嗓音含笑:「我的家就在雁洲,本也想回來看看,談什麼勞累。」

阿若勾了勾嘴, 語氣一轉,道:「你……」

他望了望停靠在老樹下的馬車,昂了昂下巴:「還有你家那個,進屋小坐一會兒罷,先吃點茶。」話語是一貫的直接,「契禮要到明天晚上,到時你們人再過來,這兒窄小破陋,我便不留夜宿了。」

「無妨。」鬱容表示,「我和兄長在雁洲有住處。」

阿若微點了點頭:「這我知道。」

否則再怎麼沒眼色,也不可能直說「不留夜宿」的話了。

年齡相仿的兩人,邊說著話,邊不緊不慢地穿行在大院間。

盡管阿若口口聲聲說福居社窄小破陋,宅院的地積卻是比大多數普通住家占地大了好幾倍。

屋子確實陳舊簡陋,但一眼掃過,便知不久前,各間房經過了修葺整修,看著頗是齊整明淨。

院內有三五成群的小蘿卜頭,嬉戲玩耍。

轉角便是一片紅塵煙火的繁忙景象。

更大點的孩子,在年邁的長者帶領下,忙著做活。

紮燈的紮燈,製傘的製傘;

一二婦人踮著腳正要收拾曬在簷下的衣服。

還有幾個裝束不錯的年輕人,清點、處理著草藥。

忙忙碌碌,充溢著祥和與寧靜。

鬱容不自覺地頓住腳。

「再過一些天就是中秋了,社裡所有人趕著做東西,到時送集會賣。」阿若說明。

鬱容遂輕聲感慨:「餘社頭真是好手段。」

且不提在雁洲這般繁華的城市,餘社頭如何弄到這麼一座大宅,便說這福居社的人數吧,不帶那些不知事的稚童,粗略估算少也在五十六號人,其竟是管理得井井有條,絲毫看不出混亂。

阿若道:「什麼好手段,」語氣故作嫌棄,「好幾回鬧出了事,差點把房子給打沒了,要不是……」他看了看跟在年輕大夫身後的男人,「附近有官兵坐鎮,這福居社早便散了吧。」

鬱容循著他的目光望向聶昕之,不由得輕笑:「總歸是餘社頭能耐,官兵也不可能天天看著這兒不出亂吧?」遂是話鋒一轉,疑惑問,「為什麼有人鬧事?」

阿若漫不經心地回:「總有些好吃懶做的想吃白飯唄!還有一些壞家夥,看這裡大多是老弱病殘的,就起了不好的心思。」

自然就想起了在常鄱遇到的鬻賣人口案,鬱容嘆道:「辦好福居社確是不容易。」

阿若道:「也還好,」似笑非笑地睨了年輕大夫一眼,「總有像小大夫你一樣的冤大頭,往這兒送錢送藥送衣裳,大夥兒再節省一把,一大院子人糊口沒問題。」

鬱容微搖頭:「略盡綿薄,遠比不得餘社頭高義。」

真正要辦好福居社,絕不是光有財力就萬事大吉。

物質保障不過是最基礎的一項工作,偌大一個以人為主體的組織,在管理、運營以及人事等方方麵麵,皆需強有力的手腕。

故而,他是沒那個本事,置辦如福居社這類的組織結構,除非自個兒攬了活,轉頭將責任推到兄長頭上,咳。

正因此,雖然一初對餘長信的設想存著疑慮,但看到其並非隻知誇誇其談,而是真的將理念付諸了行動,難免心有觸動,贈些藥錢衣食不過是微薄之力。

「就客套吧,」阿若撇嘴,「你們讀書人淨愛扯虛的。」

鬱容不免汗顏,他覺得半文盲的自己真稱不上是讀書人,眼珠轉動間,笑著回:「你現在不也是讀書人?」

阿若頓時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樣子:「他教社裡的孩子念書習字,我便跟著學了。」聲音略小,「他說我學得不錯,我懷疑他是不是在哄我……」不由看向年輕大夫,語氣遲疑,隱含期待,「你覺著我寫得怎麼樣?」

鬱容回想了下喜柬上的字跡,直言:「寫得很工整,筆鋒還算有力,遠超一般初學者的水平。」

比之大家肯定不如了,不過短短一兩年,從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蛻變到可獨立執筆書寫的程度,其人可謂頗有悟性,想必在學習上也是勤奮不輟了。

阿若露出放鬆的笑容:「那就好,要不然寫得太糟,我不好意思再讓人教了。」

鬱容揚了揚眉:「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和餘社頭不是要結契成一家子了?」

「他的事情太多啦,不想總是給人添麻煩。」

阿若說著,臉上的氣色愈顯紅潤。

「嬌羞」二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鬱容默默被自個兒的形容給雷了一把。

「想必餘社頭並不會覺得麻煩。」

聽到這般說法,阿若整個人更見「嬌羞」了。

鬱容囧了囧,乾咳了一聲,轉而換了話題,拐彎抹角,其實是禁不住的好奇:「前幾回看你,我還以為你與餘社頭不算相熟。」

阿若答話:「時間長了,慢慢就熟了。」

也是。鬱容點點頭。

阿若靜了少刻,忽又開口,輕聲道:「年初我生了凍瘡,挺厲害的。他當時特別忙,就趁著夜裡不睡覺,給我製了一大罐的油膏。」

鬱容默然。

心情又開始微妙了,仿佛一不小心多咽下了幾枚青梅。

話說……

不管是以前用作那啥的潤油膏,或者冬天的凍瘡膏,夏季用的清涼油,他每每製好了,都會讓人捎上一份給這人吧?

阿若似乎覺察到他的情緒,緊接著作了解釋:「你送的那些藥,聞著特別香,就全分給了社裡的小孩和嬸子們。」

鬱容想起聶昕之所說的,這人少失怙恃,許是真的有些「戀父情節」加缺愛,對年齡大上許多、又照顧他的人容易產生慕戀之情。

莫名想嘆息,然而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人沒資格作自以為是的置喙。

鬱容麵上微微笑:「倒是我疏忽了,下回再製藥膏藥油,就多送上幾份。」

先前說常著人往福居社送藥,送的一般多是藥材,和丸劑、片劑這類成藥。

因為知道餘長信是醫者出身的,鬱容便沒多操心,倒是忘了,操持偌大一社的社頭,哪裡有太多功夫,像自個兒一樣整日圍著藥爐打轉。

阿若也沒跟他客套,道:「就麻煩小大夫你了,」稍作了些說明,「社裡來來往往最多的是小孩,夏天生痱子熱瘡、冬天凍瘡皴裂,平常又免不了磕磕碰碰,平常藥膏和藥油耗的,跟吃飯似的。」

鬱容應了聲:「舉手之勞。」

他常為逆鶬衛製些得用的藥膏,便是加上福居社幾十口的人,不過是多製備幾大料的事。

藥材的處理與炮製,有的是幫手相助,於他而言,無非是多花一兩天的功夫,談不上多麻煩。

阿若扯了扯嘴角,笑意淺淺:「我養了些鴨子,醃製了有好幾百的鴨蛋,待會兒你帶上一壇子回去吃吧,」自信滿滿地表示,「保準你在京城也買不到,比我醃的更好吃的鴨蛋。」

鬱容瞬時莞爾。

不承想這人「重操舊業」了?

能養活大一群的鴨子,還養得極好,也真真是能乾。

同樣沒推辭,鬱容謝了句:「那我便不客氣了。」

坐在小客廳裡,喝了幾口茶,兩人慢慢敘著話。

阿若沒說自己過得如何,滿嘴全是福居社的種種,人與事……看得出來,他在這裡找到了歸屬,同時也多了一份責任感。

鬱容問著問題的同時,三不五時也插上幾句自己的所見所聞。

眼看,時不時有人找阿若,或是問著事情,或是征詢意見,或是告知某些消息……特別忙的樣子,儼然是福居社的「二把手」。

鬱容不欲耽擱他的時間,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在聶昕之的幫助下,將放在馬車裡準備送阿若的賀禮,以及給福居社濟援的藥材啊衣物等,一一搬出。

東西留下了,走的時候鬱容也空手。

一壇子醃鴨蛋,以及,零零碎碎,湊起來有兩兩多的銀子……是阿若還的「欠債」。

錢拿著有些燙手,可惜當初瞎掰扯的說法,讓他不好再改口,主要是怕傷了朋友的自尊心。

思來想去,唯有往福居社多送些得用的物資,以作償還。

鬱容無意識地掂著包裹著碎銀的布帕,回想著適才與阿若的交談,之前稍有懸起的心穩穩地落回月匈腔了。

隻要餘長信不是第二個洪大海,以阿若的能耐,哪怕擔起一個福居社,比尋常人家更忙碌、勞累了些,其想把日子過好,不在話下。

鬱容嘆了聲,不自覺地翹起嘴角,順手將碎銀塞入袖籠,不再亂擔心阿若過得好不好的,轉而想起另一個問題。

阿若的契禮時間與地點業已確定了,明晚再去一趟福居社即可。

但這一趟的目的可不止一個。

還有周兄呢。

其就來了那麼一封信,成親的日子倒是寫了,地址卻是模糊得很。

鬱容知曉對方是鄒良周家的,但周家家族龐大,光在鄒良也不止一個宅邸。

親事具體在哪裡辦,全然沒頭緒,待他去了鄒良,還不知接下來往哪走。

周兄行事,有時真不靠譜,這可是他的婚姻大事哎……

鬱容搖頭暗嘆,吐槽了一番,想著隻有等去了鄒良,走一步看一步了。

實在不行,兄長手底下的萬能郎衛,肯定能打探到消息。

便至翌日。

這一回阿若的結契禮,再沒出現意外變故。

掩藏在鬱容心底,最後一絲不確定,在看到那二人敬拜天地時,一霎時煙消雲散了。

契禮比鬱容想象的簡陋多了。

幾桌子飯菜,豐盛程度大抵與過年時差不多,觀禮的除了鬱容,及如影隨形的聶昕之,其餘的基本就是福居社的人……勉強加上阿若口中的官兵,即是鎮守這一帶的兩名逆鶬郎衛。

郎衛們沒吃酒,晃了一圈,無聲地給聶昕之見了禮,便離開了。

收拾乾淨的正屋,裝點了新鮮采摘的紅花芍藥;

掛上幾盞彩燈,燈與燈串著染色的葦索;

窗戶與門上貼著喜字剪紙,中堂供奉著太陰君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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