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遺物（上）（1 / 2）
「倒也不全是不喜歡，唉，這事說起來真的……」小林忍不住嘆氣連連，「他姑姑一方麵是因為顧晨父母都很喜歡這女孩就想挑挑刺，還有一方麵是覺得對方是城市姑娘，想給點下馬威之類的。唉，你說這叫什麼事？現在哪還搞這一套？」
「所以顧晨姑姑是真的有故意刁難葉琪雲？」
小林的同事倒補充了一句：「但是從顧家姑姑的角度來說，倒是有點幫來幫去幫成仇。」
小林抬起胳膊肘懟了同事一下。
「嗯，這個事情之前葉家父母來鬧的時候，她自己也承認了。隻是沒想到後來害人又害己……顧晨這人也是……」小林說著又開始搖頭，「他是個知恩圖報的，總是覺得自己在姑姑家麵前低了一頭。原本他也是以此勸葉琪雲忍一忍，但姑娘性子直，也確實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你們好, 叫我小林就行, 」小林看起來雖然沒睡醒，但是動作麻利地拿出紙杯給眾人倒好水, 「所長已經把事情和我說了, 當時百草枯自殺的案子就是我和同事去的現場。」
他倒好水, 又去招呼了另一個警員過來。
「我先說我們當時辦案了解到的情況吧, 這個顧晨家裡挺窮的，」小林說，「他父親一條腿瘸了, 是早年出去打工落下的工傷，回來後就乾不了重體力活了。於是他父母都不外出打工, 就專心在家種地, 平時有些難處就靠親戚接濟一下，不過都是有借有還。」
「後來他姑父開了一個家具加工廠，乾脆請了顧晨的父母到廠裡乾活。顧晨的爸爸做保安, 媽媽就去食堂煮飯。顧晨自己是爭氣的，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a大，可以說真的是全家的希望……但我覺得矛盾就在這裡，顧晨姑姑家的兒子遊手好閒，他姑姑幾乎就把顧晨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而顧晨的父母因為一直靠他姑姑家的工廠為生，平時竟有些說不上話。」
「具體情況你給我們說說？」小葉稍微介紹了一下疑似報復殺人的情況，隻是隱去了奇詭的作案手法，「葉琪雲和顧晨究竟怎麼回事, 你們案卷裡麵寫到的矛盾似乎沒有激烈到這種程度。現在顧晨家裡和他那個姑姑怎麼樣了？」
小林和他的同事聽完, 不禁感嘆道：「我們真想不到這個案子還有這麼多後續……」
顧晨的家在n縣下轄的新陽鄉臨照村, 眾人來到派出所的時候，s市警方已經先打過了招呼。接待他們的是個年輕警員, 很瘦，有些發腫的單眼皮看起來仿佛沒有睡醒。
小林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水：「就是那種從接受幫助到仰人鼻息的感覺吧，最後連兒子的事自己都做不了主。」
「說不定還挺開心表弟死了，他家沒了這個『小兒子』。」同事又補刀。
「好，」小聞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們去顧晨家看一看？都已經到了這裡，不去了解情況可不行。」
小林的同事插話舉例道：「人家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帶了很多禮物來過元旦。新年第一天，這個姑姑讓葉琪雲用冷水洗碗，農村家宴用重油的，冬天冷水很難洗乾淨。顧晨媽媽看不下去，還偷偷燒了熱水給她。對了，第二天連飯桌都不讓她上了……」
「就你嘴碎，」小林又懟了他一下，才說，「後來顧晨喝農藥那次，也是我倆出警。他父母發現的時候顧晨已經喝藥了，他們都嚇傻了，還是鄰居又找120又打了110。顧晨留下的遺書你們看了嗎？我們夾在案卷裡做自殺結案了。」
「看了。」
「咳，總之話說回來，要說顧晨家裡人去報復網友，」小林分析道，「他父母沒有這個文化水平，身體條件也不可能。他姑姑現在也是悔的不行，人都病得下不去床了。」
「那他姑姑家的那個孩子呢？」
「那孩子沒上大學，平時和社會閒散青年一起玩，家都不怎麼回，感覺也不會管這閒事。」小林說。
派出所在鄉鎮，但是去到臨照村並不算遠。據小林說，不過是半小時左右的車程。
於是新陽鄉的警車在前麵帶路，其餘人還開來時的兩輛車。
「看來可能真的和葉琪雲這邊無關。」上了車，雷頤就忍不住開始發表看法。
「怎麼說？」孔雀還戴著他的墨鏡和口罩，把臉遮的嚴實。
「邏輯上說，如果是葉琪雲方麵復仇，顧晨姑姑的刁難和網友的教唆其實是差不多程度的仇恨值。不管是人還是怨靈，一旦開始進行報復行為，因果都已經不重要了，基本就是一種情緒的發泄。」
「如果是顧晨，似乎就合理多了。他一直被姑姑家的『恩情』所脅迫，死後化為怨靈也不一定沖的破這一層枷鎖。」
殷唯清卻說：「不，你這樣想也太片麵了。現在還在追查有沒有潛在受害者，所以還不知道報復順序是什麼。完全有可能，隻是顧晨姑姑的順序在最後罷了。」
「哦，你這麼說也有道理。」雷頤扌莫了扌莫下巴，認真思考起來。
穆沐聽了一耳朵他們的討論，但他的心思都被顧晨的那封遺書吸引了。
小葉把遺書的掃描件發給他了，作為一個剛剛痛失所愛的人來說，這封遺書寫得十分克製。
顧晨的遺書裡沒有指責任何人，隻是用幾乎可以說是冷靜的口口勿寫了他的悲痛，還有他不願再背負的枷鎖。他還向父母告知了自己銀行卡的密碼，裡麵有做家教、實習攢下的錢。
穆沐閉上眼睛，又重新在腦內感受了一遍這封不算長的遺書。
他不從什麼邏輯、心理的角度出發，他隻是以自己通感的能力，總覺得這封信所表達的情緒有些奇怪。
冷靜而克製，倒像一種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