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行(2 / 2)
然後挨個排在原來的位置上,替江闕守著攤位,嘴裡還喃喃念叨道說:「這是哥哥的,你們都不許搶…這是哥哥的…是哥哥的…」
江闕眼睫顫動了下,用力抿著嘴角,眸光幽深地看著那個瘦的跟風一摧就能折了似的小丫頭。
動手的男人本就暴躁,現在又聽聞梨這死心眼的小孩這麼念叨,啐了口濃痰,罵罵咧咧道:「日你大爺的有娘生沒娘養的野丫頭,那小子不會回來了!」
聞梨眼圈紅的更厲害了,哭著說:「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不會!那小子死警局裡麵,死外麵了!不會回來了!」
「會的會的會的!」聞梨捂著耳朵,哭著尖叫著,直跺腳,「哥哥會回來的!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
漸漸的,鬧劇散場,圍觀的人也漸漸離去。
最後隻餘下小姑娘一個,在凜冽寒風中,可憐兮兮地抱著自己瘦小的身子,蹲在他的攤位前麵。
旁邊一個戴黑色圓眼鏡的半吊子算命先生,眼尖地瞧見了江闕。
他瞧瞧聞梨,又瞧瞧江闕,最後上前砸了江闕肩頭一圈,好沒氣道:「你小子終於被放出來了。」
這一拳,接近心窩口,讓江闕覺得有點悶悶的疼。
他撫著心口,淡淡『嗯』了聲,臉上沒什麼情緒。
黑眼鏡早就習慣了少年沉悶的性子,嘖了聲,言歸正傳。
「回來就好,還是趕緊看看那姑娘吧。」他朝聞梨努了努嘴,「你那攤位風水好,來搶的人不少,小姑娘每天都過來幫你占著。」
江闕指節微微收緊,手背青筋隆起。
「……每天?」
「也就你進局子那幾天。」
「……」
江闕沒再說話,沉沉看著小姑娘,瞳仁上像是蒙著一成陰翳,將所有的情緒都掩在這陰翳之後。
黑眼鏡沒看到,隻繼續道:「你是不知道,這小姑娘看著乖,性子強的很,沒人拗的過她。」他搖搖頭,忍不住咋舌羨慕道,「怎麼會這麼護犢子啊。」
江闕聞言,眸光一動,大步流星地走向小姑娘,隻留下句輕聲呢喃的話,緩緩逸散在寒風之中。
黑眼鏡呆愣愣地看著少年清雋挺括的背影,過了好半晌,才從他剛剛那句話中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麼護犢子啊。
--是護我。
嘖。
江闕被警察抓進去得急,身上壓根就沒什麼錢,東拚西湊,最後也才扌莫出幾枚帶著他溫度的硬幣。
他指腹摩挲了兩下硬幣上的紋路,轉身跑去了旁邊的『小店』。
聞梨正悶著頭畫著畫,少年不在,所以她要做他的眼睛,替他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畫下來,然後等他回來之後就可以看到了。
可她在寒風裡待了幾個小時,兩隻白嫩的小手早就被凍的紅彤彤的,卻還是執拗地不停畫著。
突然,身後一道陰影壓在了她的畫本上。
接著,一場用五顏六色真知棒弄成的人工雨,降了下來。
嘩嘩聲過後,緊接著傳來少年涼薄依舊的冷漠聲音。
「蠢死了,笨小孩。」
聞梨鹿眼一下瞪得圓溜溜的,驚喜地仰頭望著他。
「哥哥,你回來啦!」
……
聞梨眼睫顫巍巍地動了動,被磨得殷紅的唇瓣,微微翕合了下,發出道略帶沙啞的微弱聲音。
正撐著頭在看小姑娘睡覺的江闕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到她麵前,想聽聽她在說什麼。
待聽到小姑娘軟軟喊著『哥哥』二字時,他先是足足愣了好幾秒鍾,繼而瞳孔寸寸放大,裡麵全都是不加掩飾的驚喜、狂喜。
他猛地轉頭看向小姑娘。
此時小姑娘眼皮也撩了撩,輾轉醒來。
四目相對,聞梨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神色恍惚了片刻,昨晚的記憶才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她記得,昨晚,江闕披著滿身皎潔柔和的月光,極盡虔誠、溫柔地掠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後來——
在一切都水到渠成那時,聞梨卻想起酒店那痛苦而顛簸的一夜。那種被撞到破碎,又痛又難受,偏生還被掐著月要,禁錮著,想逃逃不了的窒息與絕望,讓她退縮了。
江闕那時候眼睛裡麵可怖地充著血,一片猩紅。但是見小姑娘哭著推拒,隻抿了唇看了她幾秒,就沉默地撤身離開。
不多時,廁所便傳來嘩嘩的水聲,和男人壓抑的聲音。
聞梨想起那聲音,又看了看江闕,耳根微熱,默默把自己縮到被子下,隻留一雙濕漉漉的眼睛。
眨啊眨,眨啊眨的。
江闕看著,他的心頓時就變得異常柔軟。
他揉揉小姑娘亂糟糟的頭發,不提昨晚的事,也不問她剛剛究竟夢到了什麼,為什麼要叫他。
隻道:「阿慈,餓不餓?」
聞梨乖巧地點點頭,「餓。」
江闕拽了件浴袍,利落地翻身起床去給小姑娘弄吃的。
這時候的他,不若平時那樣,白襯衣的扣子永遠係到頂,鼻梁上架著副彰顯沉穩和疏離的窄邊金絲框眼鏡,頭發也永遠一絲不苟。
現在的他,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斯文禁欲、冷漠疏離的氣質。頭發亂糟糟的,浴袍半穿,露出筆挺的肩膀,渾身都帶著股慵懶勁。
尤其陽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金光之中,稍顯暗色的濃鬱背影被鍍上一層金粼,美的隨性,美的引人墮落。
聞梨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以江闕為原型,設計的東方美學係列。雖然美則美矣,可始終少了點什麼。
這段時間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這一刻,她豁然開朗。
少的就是這份從骨子裡散發的慵懶、愜意勁兒!
聞梨一骨碌坐起身,不顧被子從身前滑落,叫住男人。
「哥哥,你別動!」
江闕聞言,手上動作果真動都不敢動一下,隻微微眯著眼側眸,向小姑娘詢問道:「怎麼了?」
聞梨壓著想要立即揮毫創作的欲望,難掩雀躍地問道:「哥哥,我能不能給你畫幅畫?」
江闕眉梢微揚。
「現在?」
聞梨做了個夢。
等江闕再次見到小姑娘時,她肉嘟嘟的小臉清減了一圈,露出尖尖的下巴,愈發襯的那雙鹿眼又圓又亮。
隻是還是一如既往的煩人。
他瞧了眼那個金碧輝煌卻又沒什麼人情味的別墅,憐惜地扌莫扌莫聞梨的頭,問要不要把她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