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無情（2 / 2）
胡不縈說，「先去客棧吧，萬一去晚了真的住滿了呢？」
李尋歡沒有意見。
古代的城市裡，同類店鋪往往總是聚集在一起，所以客棧也多開在同一條街上。到了這裡，更是加倍的熱鬧，而且十個人裡，往往就有五六個是帶著兵器的。
城內自然是不許持械上街的。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不僅有六扇門、四大名捕，還是開封府所在的地界，便是一向膽大包天、將這些人罵作朝廷鷹犬的武林人士，到了這裡也須得老實下來。
若是練掌法拳法指法之類的還好，本來也用不上兵器，比如陸小鳳。又或者兵器像李尋歡那樣容易隱藏，也無需擔憂，隻有那些用刀槍劍戟的人發了愁。但他們也絕不可能放下自己吃飯的家夥，往往各顯神通，將兵器夾帶在身上。
——隻是瞞得過普通人和官差，卻瞞不過三人的眼睛。
三人既然不用憂心，態度便也超然起來，一路走一路看，隻覺得那些五花八門的手段，實在比貢院門口抄檢出來的夾帶文字更花樣繁多。
正看得津津有味時，忽聽前方一陣喧嘩之聲，街麵上無論是普通行人還是武林人士，竟都呼啦啦地往兩旁讓開，流出了一條供人通行的大道。
胡不縈不由詫異，也不知道前方究竟來了何方神聖，竟讓這些桀驁不馴、平日裡為了一個座位都能打起來的江湖人士動作如此乖覺，連避讓的動作都顯得整齊劃一。
不過下一刻，她的疑惑就解開了。
隻聽得一列身著勁裝的捕快疾跑而至，大聲喊道，「六扇門緝捕盜賊，無關人等速速散去！」
自然沒有人散去，反而人擠人的，都伸長了脖子往前看。
就在這萬眾矚目之中，「軲轆轆」的聲音響起，一張輪椅緩緩行了過來。
輪椅上坐著一個青年，風姿極盛、清奇俊秀，他穿著一身寬袍大袖的衣裳，又坐在寬大的輪椅裡，叫人看著便顯得清瘦，但身姿卻是挺拔的，如同一竿簌簌青竹。
他的氣質卻極冷，似冰又似雪，那雙眸子從人群中掃過時，原本的喧嘩吵嚷聲便都一一沉寂下去，仿佛連聲音都被他的眼神凍住了。
明明才是秋日，卻叫人恍惚進入了蕭瑟寒冬。
這人正是四大名捕之首，號稱「無腿行千裡，千手不能防」的大捕頭無情！
他竟親自來了，也難怪街上這些江湖人會主動避讓。
隻是不知，究竟是什麼樣的盜賊，竟能讓他出手？
「軲轆轆……」輪椅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座酒樓前停了下來。這時，那酒樓已經被捕快們圍了個水泄不通。顯然這一回要追捕之人，就藏身在其中。
圍觀的人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這一幕，生怕錯過了精彩的場麵。似乎不止是江湖人，就是這街上行走的普通路人，膽子也不小，麵對這樣的事，全然沒有退避的心思。
胡不縈對此倒是沒什麼不滿，看熱鬧的人多，就不會將她顯出來了。唯一不足的是，他們的位置有些靠後，視野不大好。
但這問題也很快就被胡不縈解決了，她熟練地掏出一張隻有巴掌大小的凳子，踩了上去。這凳子不占地方，也不怕絆著周圍的人，雖然小了些，但以她的輕功，踩上去也是穩穩當當。
站穩之後，胡不縈甚至還趁空左右環顧了一番，用視線她跟李尋歡陸小鳳的身高差，然後滿意點頭。
李尋歡和陸小鳳自然都注意到了這一幕，但並未出言，隻搖頭失笑。
因為要騎馬趕路，胡不縈今天穿的是一身耐髒的黑色勁裝，腳蹬馬靴，袖口和褲腳都收得窄窄的，頭發也高高紮成馬尾，渾身上下一件飾品也無，看起來瀟灑又利落。
與她臉上毫不掩飾的驕傲與得意，實在是相得益彰。
不過胡不縈沒有分心太久，因為捕快們已經分出幾個人，在無情的吩咐下，將酒樓裡的人全都驅趕了出來。
她的視線在那群人中逡巡著，忽然一凝。
一旁的陸小鳳也同時低呼道，「竟然是他！」
李尋歡什麼都沒看出來，便轉頭瞧著兩人。胡不縈低聲對他解釋道，「是司空摘星。」
「偷王之王。」李尋歡也輕聲說。
對方的大名，他顯然也久仰了。
他還知道，司空摘星是陸小鳳的好友。
胡不縈既與陸小鳳相熟，又叫出了他的名字，想來也有些交情。他關切地問道，「我們可要出手幫他？」
司空摘星的輕功，據說已經登峰造極，現在看來，易容改裝的本事也十分了得——李尋歡想到這裡，突然一頓，隻覺得這描述熟悉得很，並很快就想到了那位趁夜留香的盜帥。
看來想要偷東西的人，都難免在這兩樣上多費些功夫。
但現在，要抓司空摘星的人畢竟是無情，是那個雙腿殘疾卻仍能以輕功獨步江湖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