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洋日記（1 / 2）
「你什麼時候走？」男孩的聲音很輕。
「嗯？」女人記得自己從來沒有對男孩說過她打算離開。
「我猜的，我覺得你不會留在同一個地方太久。」男孩低著頭。
「那你真聰明。」女人沒有惡意，但多少帶了點陰陽怪氣。
「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回南方嗎？你好像不太習慣我們這裡，你一直在感冒。」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去南方看看，但我反而想去更冷的地方。」
其實丘城的冬天並不算那麼冷，可對於跋涉12個小時而來的女人，仿佛是跨越了四季，轉眼從春到冬。
「你走以後，我能去找你嗎？」男孩小心翼翼地看著女人，已經帶了些哭腔。
「海洋…」女人直視著男孩，眼神悠遠而漫長，「至少等你不會因為我會離開就哭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女人走了，走的很快，越走越遠……
「先等一下…等等…」
……當我醒來時，耳邊是海浪的聲音。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但是我怎麼都想不起來更多的內容。
這種感覺，就像是看著街邊買賣棉花糖的商販抓一小把糖粉，在高熱的機器內轉成越攢越多的糖絲，興沖沖地去買來自己最喜歡的那個顏色，卻放在手裡舍不得吃，沒過多久它隻好融化在手心，隻剩下黏。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怎麼記也記不起的感覺。
起身時，我不小心碰掉了原本放在腹部的書，那是隻有女孩子才會喜歡看的言情小說，沙措忘在櫃台上的，我看不太明白。
沙措，我小店裡的店員，一個年輕的藏族女孩。
我合上書走到門外，海風溫柔地撫弄著門框上的風鈴，譜成江南的迷蒙小調。
我拙劣地和著唱著走到海邊，俯身把手伸進那片蔚藍色，一股乍寒還暖的涼意在手背盪漾，說不出地和緩。
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裡。
我不屬於任何地方，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轉個彎，我走到離店百米距離的棕櫚樹旁。旁邊零零散散的路人，包括我，看著樹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像是糾打在了一起。
「沙姐姐，你就再仔細想一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
「小航，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沙姐姐，你叫我沙措姐姐行不行？」沙措幾乎是在跺腳了，一手攥著一把像是廣告單的東西，一邊試圖掙開緊緊抓住他衣角的少年。
我記得這個少年，蘇航，他和他的媽媽剛搬來附近不久。
他也是外鄉人，一嘴淮州味道的遇水話，分不太清兩個平聲，姐姐兩個字倒是叫的字正腔圓，就是苦了沙措時不時地成了「傻」姐姐。
「我能想到的都已經告訴你了，你問這些到底乾嘛啊，不然你直接去問我們老板也行啊，他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淼淼才多大點你就打她的主意……而且，不是…你才多大點啊？你別打攪我工作了哈，我今天下午必須得把這些傳單都發出去！」沙措把手裡的單子夾在胳膊下，掙開了少年的手。
「那，那你知道淼淼在哪兒嗎？」蘇航揪住一邊衣角，像是糾結著什麼一樣。
「我真不知道，你往店裡找找，我剛出來的時候我們老板在門口看書，你自己去吧…」沙措也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看著蘇航朝我方才走出來的地方走去……
那間小屋，在這個風情萬種的城市甚至不會有人多看它一眼。
但是如果你向往一片海，那麼，當你來到海邊，你盡可以放眼四周，再仔細看看，牆體是不是白色和淺紅色相間，門口有沒有拉一個棋盤格花紋的幔帷，在綠樹掩映之中，仿佛就是不想要你發現。
「魚港」，是它的名字。它等待著每一條無家可歸的小魚回歸大海。
想到這裡，我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一定是言情小說看多了。
我踱步到小屋背麵，遐想被海浪扯斷，一個麵向大海的背影被晚霞斜在沙灘上。
正是少年要找的人。
「淼淼？」輕喚著，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