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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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水手聽著船長的話,自己也是痛心地無法回答之時,一位被成功搭救的貴族女性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她在剛剛的騷亂中失去了她的丈夫,自己也差點落入海中溺斃。此刻她用珠寶裝飾得像個聖誕樹的發型狼狽得散開,白皙的額頭上有很明顯的烏青痕跡,恐懼讓她秀美的麵龐也變得猙獰,她像是已經陷入瘋頹的極境。

「為什麼會死那麼多貴族。」

「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啊。」

仿佛瀕死的雀鳥一樣引頸悲嚎。

就在這時,一具剛從海麵上打撈上來的屍體被搬運到他麵前,屍體身上金線銀絲編織的華服根本不是那些死了就算了的水手能承擔起的衣料。

望著那已經失去呼吸與心跳,麵容蒼白如石膏的貴族老爺仿佛沉睡在幸福幻夢中的遺容,船長像是自己痛失摯愛一樣,踉踉蹌蹌地跪在了那位貴族老爺的身邊。

他趕忙上去要扶起船長,船長的身體像是灌了水泥一般沉重。靠得近了,水手聽到船長的喃喃自語。

「不可能的。」

但不管是再觸碰他的脖頸或者再試探他的吐息,都隻能得出這人早已淹死的事實。

一位劫後餘生的水手見狀,覺得船長身為領頭人現在可不能先倒下——失去船長的航船的處境是危險的。

船長想要砸破自己的腦袋想個明白,但是一樁又一樁報到他麵前的傷亡訊息卻像是一塊一塊砸在他心頭的巨石,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事情怎麼可能發展成這個樣子。」

「……因為那個時候我們正在拍賣人魚,所以放鬆了警惕。」不知道是誰這麼悄聲說了一句。

船長如茅塞頓開,從昨日開始一直感到的不對勁都有了解釋:「一定是他!那條黑尾人魚!是他通知同伴裡應外合來攻擊船隻的!我從昨天起就感覺有哪裡不對勁,一定是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用聲音蠱惑了我!」

「是人魚!是人魚殺死了我的丈夫,是人魚帶來了這場悲劇!我早就說過不該來這種人魚捕撈船的!」

她聲音明亮,堪比大劇院的首席歌者,尖利的語調將氣氛繃緊到將要爆發。

所有還沉浸在後怕和悲傷中的人被她這麼一嗓子提醒,都找到了自己負麵情緒投放的對象——那條有水晶魚尾的小美人魚,若是她現在出現在憤怒的人們麵前,應該會被剝掉全部鱗片敲碎骨頭切成生魚剁成爛泥吧。

「你們做人魚捕撈的就沒有應對這樣的危險襲擊的措施嗎?哪怕你們早點提醒,現在也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但事實上,早就在這些高貴的乘客們上船時,他們每人都被分發到一副軟木耳塞,用來抵抗人魚聲音的侵襲,但他們可瞧不上這些破木頭,也不想讓它們鑽進自己尊貴的耳朵。但他們沒有聽從諫言是一回事,船長本身失職就是另一回事了——就連他自己和水手們都中招了。

一船來捕撈人魚的家夥,卻差點都變成了人魚的餌料,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嗎?

這句話雖然從一艘人魚捕撈船的船長口中說出來有損威嚴,但現在船長隻想著怎麼盡快將自己從這個爛攤子裡擇出來,於是把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罪過都推到了那條黑尾人魚的身上,力圖挽回自己在人群裡的聲望。

「現在是人魚發情期,他一定是那條雌性人魚的伴侶,所以對方才會來襲擊船隻救他。而他一開始,也是因為救雌性人魚才被我們抓住的——不對,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被我們抓住,被我們販賣,他是想報復我們,他是想弄沉整艘船!」

比起與自己共患難過的人類船長,顯然與襲擊船隻的雌性人魚同樣為異族的黑尾人魚更能拉仇恨,還能站著的人眼裡都冒出了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的仇恨。

人群發出了呼喊。

「他在哪裡?」

「那條人魚在哪裡?」

「那該死的畜生!躲到哪裡去了!」

在這時,大腦終於跟上思維運轉的船長立馬脫口而出:「他被拍下來了!他現在在他的主人身邊!」

人們憤怒地質問:「誰是他的主人?」

船長像是在闡述著天經地義的真理:「是普萊爾小姐!」

於是人群混沌且夾雜著怒火的聲音又這麼呼喊道。

「普萊爾小姐?」

「普萊爾小姐在哪裡?」

「普萊爾小姐將人魚藏到哪裡去了!」

直到一人說:「我知道普萊爾小姐的房間。」

於是浩浩盪盪的聲音,憤怒,人群,往普萊爾小姐的房間走去。船長慢了半拍,連忙在水手的攙扶下也跟了上去。

他們宛如在趕集,宛如在歌唱聖辭,也宛如在吼叫標語。

喊著音調語氣不同卻含義相似的話語。

普萊爾小姐。

人魚的主人。

密密麻麻的人頭像是趨之若鶩的蝗蟲,要用他們的憤怒為爪牙,吸取無辜少女的鮮血與懺悔的眼淚來平息憤怒。

至少在丘理士打開門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就是這麼想的。

在隱隱約約聽到人們高呼普萊爾小姐的姓名之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了,但是他們此時身處不見陸地的海洋之上,根本無處可逃。

那呼聲越近,沸騰的怒氣與高漲的殺意幾乎貼上人臉。就算不看過往經驗,丘理士都無論如何不該打開那扇門的。

但靠在座椅上的普萊爾小姐卻對他下令:「打開房門,丘理士。」

「但是……」丘理士的常識告訴他,不該這麼做,或許他可以帶著普萊爾小姐跳窗逃生,或許他們會很幸運地遇上一艘過往的航船,無論如何都比被船客們的怒火撕碎來得好。

「你別想了,我才不要跳到海裡去,你要跳自己跳去。」洞悉了丘理士大膽的想法,普萊爾小姐嬌氣地哼了一聲。

她現在看上去也有些狼狽——主要是因為那條雌性人魚做戲般掀起的海浪也拍打上船,打濕了她的裙擺,浸泡了她的鞋襪。

她此刻卷起過於繁瑣的裙擺,露出被遮擋著的雪一般白嫩的小腿肌膚,正小心翼翼地褪下絲襪。

也許是太久沒有親自做這種事,絲襪又被水打濕得薄如蟬翼,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其中又透著一種懶洋洋的漫不經心。

仿佛此刻被門外的人高呼姓名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等到看到普萊爾小姐襪布下透著櫻桃粉紅的小巧圓潤指甲蓋後,丘理士才眨眨眼回過神,在普萊爾小姐的再一次催促後,替她打開了房門。

情況比預想的好上那麼一點兒,也許是注意到了來開門的是剛剛在甲板上幫了他們很多忙的丘理士,人們並沒有第一時間沖破由他一個人組成的防備牆。

但情況也不能繼續糟糕下去了,當第一個人穿過丘理士肩膀上的縫隙墊著腳看到裡麵悠閒地盤腿坐在躺椅上,用寬大的裙擺蓋住腳趾,此時正抱膝偏頭一臉無辜地盯著他們看的普萊爾時,言語的利劍就沖她而去。

「普萊爾小姐,把人魚交出來!」

丘理士用自己的身體擋了一下他的勢頭,首當其沖的人撞在了丘理士的身上,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塊堅硬的石板,更可怕的是丘理士的手已經伸進了外套裡,冷目看向他的模樣像是隨時都會掏出槍往他腦門上來一發。

丘理士冷冰冰地道:「我的未婚妻剛剛受了很多驚嚇,現在急需休息,你們有什麼事非要找她?」

像是不明白丘理士為何還能如此冷靜,那位失去丈夫的貴婦人在這位理應憐惜淑女的男人麵前悲傷垂淚:「我的丈夫,他的兄弟,我們的朋友都因為她的人魚失去了寶貴的生命,還有無數人至今昏迷不省人事,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裡!」

「對於您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是,照您所說,那她應該做什麼呢,女士?」

丘理士垂下眼眸的時候顯得憂鬱而溫柔,但話語卻顯得十足十的淡漠,

「她是能復活你們深愛的亡者?還是能施法將你們送回安全的宅邸?她也隻是人魚襲擊的無辜受害者,她是身而為人的你們的同胞,你們都承受了同樣的悲傷,為什麼現在你們卻要來聲討你們的命運共同體?」

他的話語明明冷漠且無情,還充滿狡辯,但語氣卻溫柔的像是在聽取禱告的神甫,讓貴婦人在一時之間甚至都氣焰稍微收斂。

船長可不能看他順利忽悠過去。

「那她也應該把那條人魚交出來!」

人群被船長一提醒,便想起了自己的來意。

「沒錯!」

「那條黑尾人魚和襲擊船隻的人魚是一夥的!」

「如果你的未婚妻要自證無辜清白,就該把那條黑尾人魚交出來!」

這一點倒是恰合了丘理士的心意,經過剛剛那一遭,他比任何人都更直觀地感受到了那條黑尾「人魚」的危險。他甚至會人類的語言,這讓他的聲音比單純的人魚歌聲更容易操控人類。這樣危險的家夥至今還沉睡在他的主人身邊的認知,讓丘理士的心始終無法平靜。

但就在丘理士打算順水推舟,推出黑尾人魚,既平息船客們的怒火,也解決普萊爾小姐身邊的安全隱患之時,一直默不作聲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像是被來勢洶洶的人群嚇到了的普萊爾小姐卻先發話了。

「我為什麼要把他給你們呢?」

蓬鬆柔軟披散開來的黑發將普萊爾小姐的麵龐襯托得純潔無辜,她的話語也帶著同樣的天真詢問,完全沒有咄咄逼人的眾人所想的愧疚。

「你的人魚害死了那麼多人,你怎麼還能這麼毫無負擔地說出這種話!」人們的指責要拍往普萊爾小姐的身上。

但普萊爾小姐卻更加過分地笑起來了:「你也知道,那是我的。」

「他是我花錢買下來的,是屬於我的財產。帝國的法律保障我擁有他的權利,也保障著他不會被我以外的人損傷價值。」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堂而皇之地上門來,要求我把我的財產無條件地交給他呢?」

「就連小偷或者盜賊都不會想著這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吧?」

此刻,普萊爾小姐那張美麗的麵容在人們的眼中無端變得猙獰可恨起來,但偏偏沒有一個人能在道理上去指責她,哪怕明知這隻是她的詭辯。

因為普萊爾小姐隻是做了每一個帝國貴族都會做,而且本該做的事情——

她隻是太過模範地表現了身為一個貴族該有的自私。

如果此時坐在這裡的是其他任何人,而不是普萊爾小姐,恐怕他們內心想的也會是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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