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結之戰(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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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之戰。

多麼耳熟的字眼。

泰爾斯曾經在大集市旁邊的冥夜神殿裡,看過不少的話劇——雖然自己的注意力大多在如何從目不轉睛的觀眾口袋裡撈錢。

不得不說,盡管冥夜的祭祀們看上去都神經兮兮的,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天天念叨什麼「吾主將歸」,「世界終將二度崩塌」,「歷史皆是謊言,拯救世界的唯有冥夜真神」之類的瘋話(「幸好,他們沒念叨什麼『長夜將至,處處險惡』」……欸,萊恩你看著點,那個肥羊要轉身了!——正在看劇的乞兒泰爾斯。)。

但他們所排演的話劇,實在是穿越過後的文盲,不花錢理解世界的好途徑。

嗯,也許沒那麼好——泰爾斯跟在基爾伯特的身後,想起有一幕《冥夜真身下臨凡間,親自拯救三十三位公主》的話劇,不禁撇撇嘴。

在那些各門各色,從荒謬不已到勸世警人的話劇中,泰爾斯印象比較深的,就有一幕叫《災禍降臨之日,世界終結之時》。

那就是終結之戰。

泰爾斯到現在還記得,那些以黑色和紅色為主的布景裡,一個黑色衣物的蒙麵人,持著鎖鏈和鐮刀,步伐厚重,足音沉沉地環繞著整個舞台,奏樂在此時總是變得陰沉而嚇人,常常把台下好奇觀看的孩子們嚇哭。

黑衣人所到之處,戴著各色頭套以代表世界各地的演員們哭號著,慘叫著,在台上成片地前後倒下。

他還記得烏鴉叫般的幕後念白中,那讓人不寒而栗的話:

「災禍來了!災禍來了!它不會放過任何人,不會放過這個世界!直到所有人為災禍所俘虜!」

「醒悟,我的同胞們,醒悟,醒悟啊!災禍席卷一切,獄河倒灌人間,天穹塌落大地,世界終結在即!」

「諸神永在我們一邊,惡魔也與我們並肩,皇帝立足我們身後,英雄便在我們前方!奮戰方能得生,冥夜才是永恆!」

「同胞們!災禍來了!冥夜有言,獄河的擺渡船夫,並非麵目可憎,非人的惡果魔花,卻能腐蝕人心!寧願持劍隨英雄光榮歸去,亦不為彼類災禍的奴仆爪牙!」

「這是最後的戰鬥,不分彼此,不分聖凡!」

「終結之戰!冥夜籠罩大地,災禍必將消散!」

泰爾斯不怎麼清晰的記憶裡,神經兮兮的劇中,那個持著鎖鏈與鐮刀的所謂「災禍」角色,殺戮了無數的生靈,直到為整個世界的聯盟所擊敗。

但是直到最後,冥夜神殿的祭祀和演員們,都沒有說明,『災禍』究竟是什麼。也有在大街上的孩子們追問,祭祀們總是要孩子們說上一句「冥夜將歸,吾願身侍」(i_shall_serve_en_the_dark_night_retus),才肯給他們一顆麥芽糖,然後笑眯眯地說「災禍就是世界的敵人」。

想得入神的泰爾斯沒有注意到,基爾伯特已經把他領到了二樓的台階前。

他初來乍到時看過的三幅星辰國王的巨型肖像畫,正工整地掛在牆上。

「盧薩卡·科爾文是閔迪思三世時期著名的肖像畫家,他的肖像畫講究結合歷史,靠著環境和動作,最神似地表現出每一個人物的精神氣質。」基爾伯特站定在三位星辰先王的肖像下,怔怔地道。

「『星辰三王』,這是科爾文的遺世名作中,少數幾位國王和君主,正如之前陛下為你介紹過的。」

名家的作品?泰爾斯這才抬起頭,細細看著牆上正中的肖像畫——那位持槍策馬,看身姿,應該在不斷向前的年輕騎士和他的七芒星徽章。

之前的匆匆一瞥太過倉促,而直到今天,才有時間仔細觀察的泰爾斯,這才注意到,這位看似英姿颯爽的英挺騎士,長槍已然卷刃,冠冕破損斑駁,盔甲上盡是斑斑鮮血,坐騎也露出疲累之色,身後的騎士們都身帶損傷,有人持盾沖鋒,有人滿身鮮血,有人盔甲零落,有人在馬上彼此攙扶,有人甚至僅剩獨臂。

遠方的夕陽下,四處都是成山的屍堆和武器,站著的人寥寥無幾,孤獨地裝飾著慘烈的戰場,鮮血和黑暗則主宰了剩餘的色調。

除了看似在瘋狂怒吼的年輕七星冠冕騎士,他身後六人的表情都落寞悲哀,卻依然露出義無反顧的神情,跟著前方舉槍怒吼的托蒙德一世,一路向前。

看到這裡,泰爾斯心裡一動,突然想起凱瑟爾五世的話:

「那是托蒙德一世,最終帝國的最後一位王子,星辰的立國者,『復興之王』,終結之戰裡,他的英勇至今傳頌。」

「他是——」泰爾斯神情微動,看向身邊的基爾伯特。

「是的,『復興王』(king_of_renaissance)托蒙德·璨星,」基爾伯特表情深邃地回答道:「六百多年前的終結之戰,西線戰區裡幸存的帝國統帥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也是您的先祖,戰後星辰王國的開國者。」

西線戰區,幸存,帝國統帥,身份地位最高。

泰爾斯馬上抓住關鍵字。

「帝國統帥?哪個帝國?他是什麼身份?除了西線戰區,還有其他戰區嗎?托蒙德的敵人是誰?」

基爾伯特已經習慣了泰爾斯這種,隨時打斷並提問(甚至反駁)的學習方式,不以為忤地笑笑,道:

「當然是那個唯一的『帝國』(the_eire)。」

「唯一的帝國?」

「是啊,」基爾伯特吸了一口氣,露出緬懷的笑容:「您知道嗎,泰爾斯小先生,原本我們的已知世界,是一塊形似手臂的廣闊陸地。而我們,星辰的原在之地,就在手腕的位置——」

泰爾斯猛地抬頭:「什麼?」

他震驚地打斷了基爾伯特:「一塊——一整塊陸地?那被終結之海隔開的東大陸和西大陸——」

但基爾伯特隻是笑笑,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在先王的肖像前安靜下來。

「且聽我說完,答案就在終結之戰中。」

但泰爾斯早已在大腦中理出離真相不遠的答案。

終結之戰,等等,兩塊大陸中間的海洋,名叫——終結之海?

兩塊大陸?

想到這裡,泰爾斯忍不住吐槽道:「基爾伯特,額,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一個強大的外界生物,帶著軍團入侵了我們的世界,然後我們在激戰中挫敗了它的意圖,但是無意中打破了一口有魔力的井,把世界炸成了兩塊大陸?」

基爾伯特的笑容一滯:「什麼?」

「然後西邊的就還叫卡利姆多——」

「噓——」基爾伯特無奈地微笑著,打斷他:「我的小先生,您確實有寫小說和編故事的本領,如果不是因為您的身份,也許能做一位優秀的吟遊者或詩人的,但我們現在是在上歷史課。」

泰爾斯聳了聳肩,閉上嘴巴,把一塊剛剛找回來的記憶放進大腦深處——依然跟那個中二病的女孩有關。

基爾伯特耐心地看著他,直到泰爾斯不再出聲,並在先祖的畫像前肅穆起來後,才繼續講解:

「三千多年前,人類在領悟了超凡之力之後,超階、極境的高手們層出不窮,軍隊的戰力和裝備不斷加強,在多年的摩擦、戰爭和聯合後,將近兩千兩百年前,人類終於融合成為一個整體,與諸族的戰爭連年勝利,成為了大陸上,已知世界的主宰。」

基爾伯特露出崇敬與憧憬,眼神飄忽,幽幽地道:

「他們建立了一個麵積廣及四海,威懾大陸,幾乎觸及已知陸地的所有角落的巨型國家,路多爾人、北地人、聶達人、開倫薩人、紅土人,除了少部分遠東人,幾乎所有的人類都在它的佑護與統治之下」

「他們沒有定下國家的名號或者王朝的名目,最高的統治者,自命為『皇帝』(the_eeror)。」

「那個史無前例的國家——就叫『帝國』(the_eire)。」

泰爾斯微微吸了一口涼氣,心裡感受到的,卻沒有光榮與驕傲,而僅僅留下悲哀和嘆息。

戰爭塑造國家,國家塑造戰爭(「r_de_the_state,_and_the_state_de_r」)——他默默地在心底添加一句,前世從大師的書中學到的話。

融合與戰爭,說得簡單,鑄就一個史無前例的巨型國家,需要多少戰爭,多少鮮血與殺戮?

但基爾伯特的表情隨即黯淡下來:

「就在帝國統治近千年後,一個強大得近乎可怕的新生種族,無聲無息地誕生於人類之中。」

「它們不老不死,不可毀滅,力量無匹,能量無儔,極境強者也無力抵擋,連真神與惡魔都無從匹敵——更可怕的是,它們與人類,乃至諸族都有著完全不同的思維和行事準則,不可理喻,桀驁瘋狂,難以溝通。」

泰爾斯微微一僵。

那個藍衣棕發的神經質身影,仿佛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嘴巴一張一合:「立足蒼空之上,超越諸神,俯視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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