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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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的對峙和沉默過後,賀猗終於忍無可忍,他壓低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暗啞,「你到底想乾什麼?」

「……」

然而裴雙意心底卻不這麼想, 看著他略帶防備的樣子, 絲毫不以為意,在床邊坐下後,一邊用調羹在碗裡輕輕攪動著,一邊輕聲念叨道:「這裡沒有中國菜,我知道賀哥吃不習慣,跟著我在這裡受委屈了, 所以我今天特意開車跑了好遠去市場買了排骨,回來給你做了冬瓜排骨湯,你最近火氣好像有點大,不如降降火吧……」

賀猗看著已經遞到他眼前的碗卻完全沒有要伸手去接的打算,裴雙意也不介意,就這麼端在半空中,也不怕手酸。

裴雙意看著他,原本偽裝的安然自若的神情,終於流露出了一絲裂縫,隻是那眼底此時卻明晃晃地裝滿了失落。

床頭放著一台hea和一台加濕器, 即便如此, 他還是覺得喉嚨乾澀的像被砂紙打磨了一樣, 隨時都能咳出血來。

「咚」的一聲,靠近主臥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走動聲,賀猗心頭一跳, 房門就已經被人推開了。

「……」

賀猗看著那張恬靜乖巧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麼,心底突然油然而生出一陣毛骨悚然,饒是他反應再遲鈍,他也早該在這一次次的相處之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起來。

「賀哥,你醒啦?」

這時, 裴雙意正好端著剛燉好的骨頭湯出現在他眼前。

窗外的光影幾經交疊,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賀猗迷迷糊糊睜開眼來,恍惚間, 望著屋內的景象隻覺晝夜難辨。

裴雙意不正常。

「你要是有毛病你就去治,你他媽到底有完沒完!」

「……」

「賀哥這是怎麼了,三天兩頭的發脾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還是想回家了?」

見賀猗不答,他又恍恍惚惚道:「你該不會是還想著傅總吧,也對,你上次為了去救他,連我都不要了……」

「啪」的一聲,手中的瓷碗摔碎在地,霎那間飛濺了一地的狼藉,裴雙意手腕一痛,天旋地轉間,就被賀猗一把拽住胳膊撈上了床,然後他就被人死死地摁在了床頭上。

他尚未開口,賀猗陡然怒喝出聲,抓住他胳膊的力氣頓時也沒了輕重,在皮膚上掐出一道道深紅的印子來。

「你是想誠心逼死我,還是覺得跟我談不下去了想趁早逼著我主動跟你分手?」

「……」

「你到底想乾什麼,你覺得這樣裝模作樣的有意思嗎?」

「……」

一直等到賀猗將一通怒火全部宣泄完,裴雙意都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屋內的氣氛一時下降凝固到極點,靠近著窗台的楓樹被風吹動,在沉默中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

良久,見賀猗好像漸漸平靜了下來,裴雙意才終於扯動了嘴角,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現在還生氣嘛?」

「……」

這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樣讓他渾身無力,賀猗這會兒隻覺得一陣頭疼欲裂,說不清的疲憊襲上他心頭,他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麼待下去,遲早會變成神經病。

他一言不發地鬆開了裴雙意的手腕,翻身下床,連鞋也不穿,赤腳踩過碎了一地的玻璃碴,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著他穿過了走廊,下了樓梯,推開大門,走出庭院,離開別墅時,他才把理智從極端的憤怒中漸漸抽離出來,恍惚察覺到自己身上什麼也沒帶,即便是出來了又能去哪兒?

可他現在隻要一回頭看一眼那個他這段時間生活過的地方,他就覺得憋悶,一陣前所未有的憋悶和壓抑。

這種感覺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待在這裡的一個多月一點點慢慢積攢上心頭的,從一開始裴雙意似有若無的逼迫,再到那房子裡奇奇怪怪的畫麵和各種讓他感到窒息的暗示。

和裴雙意待在一起確實讓他感到愉悅,可這種情況下,他隻知道他再這麼沉迷下去,遲早會連最後一點底線也讓出去,讓裴雙意越來越得寸進尺,而他也變得越來越不像他。

冷風穿過月匈膛,逐漸冰凍了他那顆焦躁火熱的心髒,賀猗回過神來,忽然覺得腳底一陣刺痛,他低下頭看了看,就發現趾踝處估計是被玻璃碴紮傷了,這會兒有鮮血順著劃傷的腳心漫了出來,在粗糙的瀝青路麵上留下一道深色印跡。

算了……

他現在已經不想管了,比起再次回到那個四處都透著古怪的房子,他更寧願一個人在外麵待到天黑。

……

今天好像是陰天,連天穹處的雲隙都泛著一絲昏暗乏味的光,賀猗一個人穿過腳下還沾著露水的草地,不知不覺間,就看到有一座高聳的圓錐形塔尖房屋出現在了視野裡。

他記得郊區附近有一座教堂,每到周末都會有附近的居民前往做禮拜,今天正好是禮拜天,教堂裡傳來整齊的禱告聲,他遠遠望去,裡麵一片燈火通明,人影攢動。

隨著禱告聲結束,沉靜動聽的贊美詩響起,在這片淨土上傳播,賀猗站了一會兒,沒有選擇進去,而是就近找了一隻長椅坐下,時不時有幾隻信鴿撲騰著翅膀在他身邊落下。

他垂下頭默默地聽著禱念聲,手指被涼風吹的冰涼,可心情卻漸漸舒緩了下來,一直等到禮拜結束,人們三三兩兩走出教堂,肩頭忽然被拍了拍,賀猗睜開眼來,就發現是一位穿著黑色會衣的修女。

奧莉薇婭是賀猗上次陪裴雙意遇見的那位修女姆姆。

聽裴雙意提過,他很小的時候是隨著父母在加拿大生活經商,之後父母因故去世後,曾被待在修道院有三十多年資歷的奧莉薇婭收養照顧過一段時間,再然後修道院改建,姆姆替他找到親戚後,裴雙意就被接走送回了國,一直到了大學畢業後,才選擇重新回到加拿大讀研工作。

而奧莉薇婭也在其他修道院重新開始自己的任務,經常會在老城區的教堂四處傳播福音做些公益性接濟工作。

「為什麼你不選擇進去和他們一起禱告呢?」

奧莉薇婭在他身邊坐下,濕冷的涼風吹過她黑色潔整的頭紗,雖然奧莉薇婭今年已經五十了,但是她精通多種語言,所以賀猗用英語跟她對話起來,不會跟法語一樣吃力。

賀猗搖了搖,沒有多說,奧莉薇婭注意到他出來穿的很單薄,麵容慈愛的用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握了握他冰涼的手心,起身帶著他去了教堂後麵的住所。

爐火上煨著一小罐瓦罐湯,賀猗不禁被香味引誘了過去,發現裡麵是用羽衣甘藍和西芹馬鈴薯亂燉的醬湯。

賀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他隻要知道餓,那估計是過了挺長時間了,奧莉薇婭盛了一小碗遞給了他,接著又給他拿了塊黑麥麵包。

要是平日,賀猗肯定吃不慣這些,隻是現在餓了,難免會覺得這奇奇怪怪的醬湯也變得香濃可口起來。

吃飯的時候奧莉薇婭問了他一些問題,大多是跟裴雙意有關的,賀猗也沒瞞她,就把這些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

「他性格確實有些問題,他沒告訴過你嗎?」

奧莉薇婭思考過後,給他說明道:「他當初曾被診治過患有重症抑鬱,主要原因還是來自於他的父母親,當年意外發生時,他的年紀太小,沒有人知道他會把這件事記住,甚至還在心理留下陰影。」

「意外?」賀猗愣住,「方便問一下是什麼意外嗎?」

奧莉薇婭神情嚴肅,「一場槍擊案。」

「……槍擊案?」

「這件事大概是十幾年前,就在蒙特利爾xx大學校門口曾發生過一場恐怖襲擊,有歹徒當街開車持槍射殺,造成2死14傷的殺戮慘案,雖然歹徒早在多年前認罪伏法,但是這件事的動機至今不明。」

賀猗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兩個數字,有些難以置信,「所以那兩個遇害的人就是……」

「正是如此。」

奧莉薇婭滄桑的眼裡露出惋惜,「他當時大概才五歲那麼大,事後是一位警察開槍沖出人群打爆了歹徒的車輪上前搶險,他才幸免於因為油箱著火而車輛隨時會發生爆炸的危險中,聽說救援隊去時,他的母親正把他緊緊護在懷裡。」

賀猗突然就有些說不出話。

「我們都以為他事發時年紀太小,這些悲慘的回憶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但是兩個月後在當地一家教育機構入學時,他曾因性格怪異被同學排擠欺淩,最後校長不得已親自把他送到了修道院,一直留在我手邊教養,在此期間,我和他相處了整整兩年零十一個月二十七天。」

賀猗默然,「那這期間他的家人沒有來找過他?」

奧莉薇婭搖頭,「我們曾試過很多辦法去聯係他的家人,但在當時的信息技術並沒有現在那麼發達,所以一直都沒有確切的消息,直到最後,還是一個自稱他哥哥的人來接的他。」

賀猗想起裴雙意曾提起自己有過一個哥哥的事。

「那,然後呢?」

「然後……」說到這裡,奧莉薇婭露出欣慰的笑容,「雖然這分別的這十多年裡,我們沒有再聯係過一次,但是直到五年前,他突然隻身來到魁北克與我相認,並提出要主動贍養我後半生的請求。」

「我這一生總共收養了三個孩子,一個因為先天發育不足,在我收養後不久就夭折了,一個在我撫養他到十五歲時就獨自出走打拚了,至今杳無信息,最後一個就是noah。」

「noah?」

「對,noah是聖經裡拉麥的兒子,傳聞他曾活了950歲。」奧莉薇婭解釋道:「noah這名字又象征著新生,而noah小時候受苦受難體弱多病,我為他取這個名字的意義,自然是希望他長命百歲平安喜樂。」

說到最後,奧莉薇婭握住他的手心像是禱告一樣在月匈口畫著十字虔誠道:「我願意用我的性命發誓,noah是個善良的孩子,我看得出來,他對你的真心絕無半點虛情假意,還請你一定要相信他,聖經裡也曾說過,愛是不加害與人的,所以愛就完全了律法,noah性格固然極端,可是我願意用性命去相信他,他對你是真心的。」

賀猗離開教堂時,陰霾的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奧莉薇婭轉身去教習見習修女之前送給他了一塊懷表。

懷表像是上個世紀的老物件,古舊的金屬表盤下是一枚雕刻精湛的馬耳他十字架,他打開翻蓋,指針歷經多年仍舊不眠不休的走動著,聽說這是裴雙意父母去世後,他們身上唯一一個保存下來的物件。

當年裴雙意離開修道院時,把這塊懷表留在了這裡,而現在卻被奧莉薇婭轉而送到了他手中。

指尖摩挲著懷表平整的外殼,他低下頭忽然看清了上麵刻著的一行意大利斜體英文——

「love covers over all ongs」

愛能遮掩一切過錯。

……

「賀哥。」

斜風吹細雨,天色忽已晚。

教堂大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裴雙意撐著一把黑傘獨自佇立在綠草如茵的空地上,飄渺細雨一點點淡化了他清秀明麗的輪廓。

賀猗聞聲抬起頭來,這時教堂的鍾聲正好敲了十二下,震走了黑色圓頂塔沿上將要振翅高飛的信鴿。

晚上,裴雙意沒有跟以往那樣做些他不愛吃的加拿大日常菜式,而是貼心地做了幾樣中式家常菜。

飯桌上,裴雙意也沒有再跟之前那樣,說話時總是刻意流露出讓他困惑的神情,甚至比初次見麵那樣還要小心翼翼,賀猗突然就覺得這頓飯吃的比之前還要心累。

他剛放下筷子,裴雙意就緊張地抬起頭來。

視線交匯下,賀猗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你不好好吃飯,老看著我乾什麼?」

「因為賀哥總是讓人看不夠啊。」

裴雙意彎了彎唇角,竭力想向他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然而這笑看起來比哭還難看。

賀猗眉頭皺得更深,「好好說話。」

「……」

裴雙意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唇角一耷,可憐兮兮,「我怕你……還在生氣。」

「然後呢?」

裴雙意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賀猗,就發現賀猗沒有跟以往那樣,在他每次裝可憐時都會搶先一步繳械投降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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