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四月六一(1 / 2)
四月二十六日, 是林四月的生日。
也是那一年,嘉程科技上市的日子。
在那幾天前,陸簡庭要去北京出差, 臨走前和四月一起吃了飯。
四月太過纖瘦,即使已經三個半月的身孕,也看不太出差別,小腹的微微隆起被掩蓋在寬鬆的家居服下, 隻有兩頰稍微長了些肉。
陸簡庭給她做了一桌子菜,看她近來胃口不錯,也難得放心:「還是得好好吃點, 生的時候才不會吃苦。」
他一念叨起來就沒完:「你還是要早點告訴宋嘉陽,免得他最後一個知道要氣死。」
四月吃菜的手一頓, 沒什麼所謂:「他不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因為她不準備告訴程延。
陸簡庭一聽就懂了,將果汁放在她的麵前:「你還是這樣想?我以為這些日子你總歸會對他心軟一點…」
四月喝著碗裡的湯, 沉默片刻, 抬起眼睛:「我不是會隨便心軟的人。」
她早已不是對著他就毫無底線的少女。
她從來都是如此,隻是曾經偏愛他的時候從不把鋒芒展露在他眼前。
陸簡庭也跟著沉默, 他將餐具放下,才斟酌道:「他會在那一天跟你求婚。」
四月神色自若,抬起眼的時候冷漠又無情:「我會在那一天拒絕他。」
她起身,顯得格外瀟灑:「二十五號記得找人到我家換鎖。」
……
為什麼會是上市的前一天。
其實四月能猜到程延在想什麼。
如果明天注定是新的紀元、是屬於他們的時代的分割線。
那在這場盛宴來臨之前、和新的時代到來之後的時間, 他都想與她共度。
他不是不懂浪漫, 他隻是在過去的時間裡被她寵壞, 不願意去學罷了。
——
那一天到來的時候, 四月平靜並理智到讓人覺得害怕。
她換上漂亮的禮服裙,每一根頭發絲都打理好,踩著滿地的玫瑰花, 走到了那座空中花園。
那裡很安靜,她與程延都不是喜歡將情感公之於眾的人,那一刻四月有點惋惜和惡劣地在想,如果這裡聚滿親朋和好友,會在最後的審判到來之時,他會不會更難堪。
柔軟的花瓣在腳下,鮮艷又脆弱,像是一場終於飄零的愛情。
林四月走到中央,看到了她的少年。
他是那麼的歡喜,連眉眼都止不住地揚起,好像年少的夢都在這一刻圓滿。
四月的心寂靜一片,她沉默地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單膝跪下。
他說。
「我知道我不是你最好的選擇,我也知道我曾經傷你有多深,四月,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
可是四月並不想原諒他。
他又說。
「四月,我們曾經一起走過最好的時光,我很懷念那個時候,也想一點點陪你找回。」
真天真啊。
四月想。
早就找不回來了。
他說。
「你是我最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離開你,我沒有辦法活下去。」
他仰起頭,滿眼熱烈與赤誠。
他問。
「我的四月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未來所有的時間去證明,我會永遠愛你嗎?」
可以嗎?
當然是…不可以。
那些晦澀暗淡的青春早已走過,那些孤寂與彷徨早已被拋在腦後。
她是被丟下的那個人,怎麼會允許自己再一次沉淪?
她愛過麵前的這個男人,也曾深深地憎恨著他,日復一日。
為什麼要說愛呢?
他們之間早就不配談及這個字眼,這明明是他們心知肚明的事情,他卻還心存幻想。
四月站在那裡,幾乎冷笑出聲。
她看著他遞過來的戒指,看著他舉著戒指的動作都一點點變得僵硬。
四月看著這滿目的花團錦簇,開口道。
「程延,你怎麼這麼天真呀?」
她說出口的話語是那麼的溫柔,甚至還拖著可愛的尾音,卻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朝著程延迎麵砸去,讓他幾乎昏厥。
他像是反應不過來,看著麵前明明和昨日一般溫柔的麵孔,為何會在這一刻讓他感覺刺骨的冷。
他站起身,想要在她的表情裡看到一點點開玩笑的端倪,可是卻隻看到如她剛回國時一致的冷淡眉眼。
好像過去一個多月的溫柔鄉裡都是他的錯覺。
他得了一場癔症。
而她是一個盡心盡職的演員。
她歪著頭,問他:「程延,你到底為什麼會覺得,我還會愛你呢?」
為什麼會覺得,她還會愛他呢?
男人的腳步踉蹌,幾乎站立不住。
他看著麵前的四月,他的四月。
那是他的四月,是要做他妻子的四月,是為他換上婚紗的四月,是在他身下滿眼愛意的四月。
原來…都是騙他的。
她要騙得他交付出全部的情感,要他沉溺其中,然後要他一無所有。
程延的嗓子跟灌了鉛一樣,良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
他拉著四月的手,固執地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要騙他,為什麼要給他希望又盡數收去,為什麼…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