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侃侃析時局 竊竊覬神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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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早過,時入仲春,溫暖宜人。

夜色的籠罩下,蒼茫無垠的大陸上山巒起伏,江河漫流。自西唐覆滅,餘緒遷鼎江左以來,六夷的豪傑們在遼闊的中原大地上馳騁競雄,攻伐不休,均視它族為豬狗,肆意屠戮。民間十不存三。往昔太平年光時的萬家燈火,於今從高空中看下去,隻有寥寥落落。

此時,定西國東邊的秦國境內,鹹陽的西宮中卻是燈火通明,熱鬧喧嘩。

年輕的秦主蒲長生正在這裡大宴他的宗室和猛臣們。

鹹陽是中原幾個王朝的古都,人口最盛時達有數十萬。經百年亂世至今,即便加上這些年大量徙居入住的西夷,也隻有十幾萬口了。人口雖然銳減,歷經數代治建的皇城卻保存了下來。土木無情,大約它們也不在乎換了異族作主人。

皇城在城南,大的宮區有三個。西宮,是其中最大、最壯麗的。

宴會從下午開始,到現在已兩三個時辰了。夜色漸深,而皇帝和臣子們仍未盡興。

粗高的漆柱整齊地縱橫數十,如巨人們的臂膀,撐起了金碧輝煌的寬敞大殿。

青黑色的地磚上雕刻著古樸的花紋,牆壁上用紅黑兩色繪出恢弘的圖畫。

六七尺高的各色燈台或如虯龍盤旋,或若丹雀昂首,有的造若跪坐高舉的少女形態,有的摹似懷抱虛掩的武將英姿,置放在大殿的各處,將殿內映照得如同白晝。

以食盤捧送佳餚的小宦者川流不息;掩裙提勺的宮女們從飾金的彝瓿中把酒取出,斟入西夷貴人的卮中。

在座的貴人們有老有少,多數粗壯亂須,與北地胡人的髡頭不同,他們要麼辮發,盤於顱後;要麼披發,收攏束結,並於頭上戴羊角為飾。兩種不同的發型,代表了他們分別不同的族屬。

辮發的,是建立了秦國的國族;束發的,則是國族的從屬部族。

亦有十幾個唐服衣冠的人散落殿中,這些多是歸附西夷、任官秦廷的唐人。

蒲長生盤辮繡袍,高踞殿上,赤足而坐。

他抓著酒爵,醉醺醺地看著下邊亂哄哄的場景,喜悅地說道:「全賴父祖們的武功,都是天神的佑護,才讓咱們打跑了唐人,得享如此的富貴啊!」從陪坐近處的幾人找到了他想找的那個,揮爵令道,「老羊!跳個舞給朕助興。」

他酒爵指的方向,坐著的是一個從屬部落的大率。從屬部落與秦國的國族同屬西夷,但在最初時,以給國族放牧為業,所以蒲長生呼他「老羊」;也所以,他們會戴羊角作裝飾。

這人酒早過量,撐著身體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沒走幾步,一個趔趄栽倒,頭上的羊角也滾落在地。他試著爬了兩下,沒能起來,四肢著地,癱趴爛泥,片刻,竟打起了呼。

蒲長生哈哈大笑,舉起酒爵擲了過去,爵未中人,酒散了一地,他對左右說道:「這老羊,真不中用!」

諸人哄笑。

侍從在側的宮女把酒漬清理掉,換了一個酒爵,倒滿了重新奉給蒲長生。蒲長生接住拿起,示意近處的諸臣共飲,不經意瞧見眾人中有一人悶悶不言,似乎鬱鬱寡歡的樣子。

這人二十多歲,短圓臉,眼睛不大,頷須疏朗,與披發的「老羊」和辮發的「國族」不同,他采用的是唐人的結發習慣,紮了個發髻,戴了個高冠。他沒有喝多少酒,仍很清醒。

蒲長生停下酒爵,問他道:「阿兄,你怎麼不高興?」

呼為「阿兄」,此人並非蒲長生的親兄,而是他的從兄,名叫蒲茂。

「陛下賜宴,臣茂豈敢不悅!」蒲茂回答說道。

蒲長生搖頭說道:「不對。朕看你是有心事。」撐住食案,醉態可掬地把臉探過去,問道,「聽聞阿兄近得一好女,可是想她了麼?」

近座諸臣的哈哈大笑聲中,蒲茂臉色發紅,怫然說道:「臣屬麵前,陛下怎可出此浮浪言語!」

「那你說,你為何不歡快?」

蒲茂往殿下指去,說道:「陛下請看,殿堂下的群臣,在至尊的席前,居然放浪袒裸,乃至褻侮宮女,半點禮儀也無,何處像是國臣了?分明是一群酒徒!成何體統。」

殿下的秦國文武們,這會兒喝到酒勁上頭,三兩相聚,有的喊叫吹牛,有的袒臥晃鳥,有的伏案作鼾,有的繞柱追趕、拉拽宮女。各種醜態,確實不太像話。

蒲長生倒不在意,醉笑說道:「阿兄,難怪幼時,祖父說你是我族中異類。君臣共飲,舉座同歡,豈非樂事?何必論唐兒的那些甚麼禮儀。」看視左右,說道,「唐兒的那些東西若是有用,也不會被咱們的父祖們殺得狼狽而逃,南遁江左了!」問蒲茂道,「阿兄以為,朕言對不?」

蒲茂低頭不語。

正如蒲長生所說,蒲茂的確是他們中的一個異類,從小喜看唐人的書,還求著他父親給他找了幾個唐人的儒生作老師,好學不倦。

左近諸臣都把酒爵舉起,紛紛嚷叫:「賴父祖們的英明,使咱們得享今日富貴!」轟然俱飲。

「阿兄,覺得朕說得不對麼?」

「咱們的父祖固然英明,所謂富貴,卻未必能言今日得享。」

「哦?此話怎講?」

蒲茂起身,挺立顧盼蒲長生等人,朗聲說道:「天下崩亂,近百年了,海內鼎沸依舊。我大秦雖有山河為固,但放眼天下,東邊的偽魏牧六夷百萬,畜唐人耕稼,糧資既豐,鐵騎善戰無前;遺唐在江左,盡管命懸一線,可作為唐人的號召,猶自保不失。此二敵,可謂強。於此之外,我國以南又有蜀,以西又有冉興與定西,此數者固皆小賊,也不容輕視,均有強兵。」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確定蒲長生在認真傾聽自己後,意氣昂揚,繼續說道,「『逆水行舟』,此民諺也,國亦如是!若僅憑賴山河的險要,故步為封,臣恐今日之富貴,轉眼就會煙消雲散。於今之策,臣茂以為,陛下當承父祖餘烈,奮吾族銳勇,盡群臣以勠力,麾將士以並前,進以致不世之偉功!隻有這樣,才不僅能保富貴不失,且才是真正的王者作為啊!」

蒲茂眼睛不大,說這些話時卻閃出神采,使他整個人都奕奕生輝了。

蒲長生坐直了身子,說道:「阿兄所言固是。然此不世的偉功,朕該怎麼獲取呢?」

蒲茂回答說道:「隴地的令狐氏,叔侄相殘,令狐奉於月前興兵造反,以下篡上,雖然成功,臣茂料之,其國中現下肯定人心惶惶,此我大秦用兵之機也!」

蒲長生說道:「奈何東有強魏,隻怕不好貿然地興兵擊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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