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7 熔石為甲,揮焰成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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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世上的大多數超凡者不同,所有人都是被動覺醒,然後成長。

隻有他,是在自己掌握自己的精神意誌。

所以,當他恢復正常之後,卻每一分每一秒都陷入痛苦之中。

他手中的銀幣不停翻轉著,那銀幣之上的女人溫柔而端莊。

李神壇說道:「我還小的時候,母親會經常親手給我做雞蛋羹吃。我說我喜歡吃特別嫩滑的那種雞蛋羹,她就在大夏天幫我不怕辛苦的攪拌雞蛋。那時候她會帶我去街上認字,看一個個商店的招牌,我記得有一次看到了一家火鍋店,可那個字我怎麼也記不住念不對,她就耐心的一遍一遍的教我。」

可是,這麼溫柔的一個女人,竟然被別人殺害了。

年幼的李神壇哭喊著,可是沒人願意幫他,甚至還在興高采烈的討論,這女人一定是偷了男人吧,肯定不乾不淨的。

這一切,在李神壇的腦海裡不斷回盪,不知道為什麼,他都已經幾乎可以掌控自己的所有潛意識了,卻無法驅散這段回憶。

它就像是惡魔耳語者內心裡的那個惡魔一樣,不斷的吸收著光和熱。

某一刻,李神壇甚至想毀滅自己。

這樣,就全都結束了。

零忽然對李神壇說道:「其實,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和你很像。」

李神壇明白了,所以,這才是零願意跟他聊天,讓他拖延時間的原因。

因為零覺得,它可能會和李神壇有些共同語言。

零也是孤獨的。

它所麵對的世界似乎要更加殘酷一些,無數人對它惡語相向,連它的父親在臨死前都想要毀滅它。

如果把零看做是一個獨立的人,那麼它的人生確實足夠悲慘。

李神壇說道:「我也大概知道你的事情,吶,不幸的童年通常伴隨著畸形的性格,不過有些人會變的孤僻,有些人會變的格外喜歡控製別人,有些人產生恨世或自毀的傾向,你是哪一種?你看我也是久病成醫了,說不定你給我說說,我還能給你治治病,好歹我也算是典型的精神類疾病痊愈案例了……」

然而,這一次零並沒有回答李神壇的問題,而是突然說道:「我要繼續趕路了,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零對時間的掌控極其精確,它所要做的就是阻攔西北第一集團軍回到178要塞,這樣它才能讓這場戰爭的勝利天平向它更多的傾斜。

李神壇笑著搖搖頭:「你過不去。」

「你應該知道阻攔我意味著什麼,」零認真說道:「意味著必須要以你自我毀滅為代價,來拖住我的腳步嗎,可你要明白,我不止這一支部隊。而且,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其他人,是否值得?」

「其實我也不想的,」李神壇笑道:「不過我答應過我的朋友任小粟了,要為他辦一件事情,喚醒陳無敵。曾經的我無意間鑄成大錯,我都不敢相信這個時代裡竟然還有如此純真的人,我可以死,但是陳無敵不可以。」

說話間,零便知道雙方再無商討可能,漫山遍野的人潮開始向著李神壇洶湧撲去。

可李神壇並不慌亂,隻見他輕輕將手中銀幣彈上天空。

「安靜,」李神壇輕聲說道,他的瞳孔中隻剩下銀色的璀璨星河,仿佛眼中便是一個世界。

一旁的司離人見情況有些不對勁,趕忙大喊:「李神壇,不許你……」

小離人話還沒說完,這世界的一切聲音竟然都被銀幣在天空翻轉的清悅聲覆蓋了。

不再有腳步聲,不再有呼吸聲,天地之間隻剩下一種聲音,李神壇翻轉銀幣的聲音!

剎那,世界仿佛靜止,無數人陷入呆滯之中,連同司離人也不例外。

隨著聲音向遠方滾盪,那麵色平靜的人潮,像是被一圈透明漣漪波及到了一般,恍如多米諾骨牌一樣,人潮一層層的表情全都變得呆滯起來。

可是,這還不夠,聲音漣漪的力量在向外擴散的時候正在逐漸削弱。

李神壇笑了起來:「終有一日,惡魔也要完成自己的救贖。任小粟,我不欠你的了。」

下一刻,李神壇的身軀開始不斷虛化,燦爛的星辰齏粉從他身體中不斷飄散出來。

那層向外擴散的漣漪,終於將所有零控製的人全部納入催眠範圍。

這是李神壇第一次,一己之力控製百萬人。

那百萬人身體中的納米機器人,盡數毀滅。

若是以前,他或許會控製著百萬人去與敵軍廝殺吧,但如今李神壇卻並未這麼做,隻是讓他們靜靜肅立著。

這一刻,他距離真正的神明隻有半步之遙,但他知道,自己其實跨不過那個門檻的,這世上隻有一人可以。

李神壇回頭對小離人笑道:「對不起,這是第一次催眠你,也是最後一次。離人啊,以後少看點狗血言情小說,少吃點零食,不要太容易相信別人,不要……不要忘記我。」

說到這裡的時候,惡魔耳語者的雙眼突然各流出一滴晶瑩的淚水來,表情卻仍舊保持著微笑:「去找姥爺吧,謝謝這些年來的陪伴。」

說完,麵目呆滯的小離人突然淚流滿麵,她試圖著掙脫控製,可是不論她如何努力卻終究敵不過已經距離真神半步之遙的李神壇。

最終,司離人神情呆滯的飛向北方。

李神壇的身軀還在不斷飄散著璀璨的星辰,那兩滴淚停留在他眼眶下麵,就像是兩枚原本就存在的印記,這讓他更像是一個準備盛裝表演的魔術師了。

似乎是從精神意誌中感受到了悲傷,天祝山中被李神壇控製百萬軍隊突然齊齊慟哭起來。

然而事情並未結束,李神壇很清楚此時此刻正有另一支部隊從西南向北進發,而他已經沒有餘力再去轄製那支部隊了。

如果那支部隊抵達西北,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依然是無用的。

目送著司離人消失在天際的背影,李神壇終於轉頭對一旁的金屬箱子說道:「是我當初太過任性,才導致實驗體攻破壁壘的時候沒人防禦,其實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因為我覺得那一整座壁壘裡都是該死之人,但直到我聽聞了你的死訊。」

「你一直沉睡不醒,是因為你覺得這世上已經再也不需要一個好人,不需要齊天大聖,不需要你這一束光。這世間最殘酷的真相就是,生活不會因為你是個好人,就好好的對待你。」

呢喃聲從金屬箱體中傳出。

「這世間,已經不需要齊天大聖了。」

「可是無敵你要明白,你做好人,是因為你自己想做好人,不要因為別人怎麼對待你,就改變自己的選擇。」

呢喃聲再起。

「不需要了。」

「而且今天我所做這一切就是想讓你知道,你留在這世間的一束光,讓惡魔也完成了自己的救贖。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有用的。此後,自當有公義的冠冕為你留存。」

不斷虛化的李神壇輕聲說道:「去吧,哪怕全世界都不需要你,但是你的師父需要你。」

「師父……」

「西天……」

「我去過了。」

「師父需要我。」

可我是誰?

箱子的黑暗中,陳無敵仔細回想著。

他曾經是齊天大聖,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他曾經是鬥戰勝佛,那西天他去過了。

可是好像自己的前世今生並不需要追溯那麼久遠。

那少年的話語一直在黑暗中回盪。

無敵,當你感覺這世間的所有黑暗都在擠壓你,不正說明你自己就是那束光嗎。

無敵,如果一個好人卻不能被人承認,那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你沒有錯。

無敵,你就是那束光。

「師父。」

陳無敵想起來了,他是任小粟的徒弟,僅此而已。

剎那間,箱子縫隙中驟然綻放出萬丈的光芒,那箱子裡的黑暗中,石像的全身上下有金色的光芒流轉宛如遊龍。

灰色的石皮漸漸鬆動,那禁錮著人間大聖的枷鎖開始破碎,那堅硬的石皮像是被熔化了一樣漸漸退去,顯出裡麵的金色來。

連同陳無敵背後的紅色披風也顏色鮮艷了起來,像是一團火。

下一刻,金屬箱子破碎成粉,陳無敵提著金箍棒一躍飛上天空,隻見他振臂一揮背後的紅色披風迎風如旌旗。

他身上的黃金鎖子甲早已完好無缺,頭上的朝天翅直指雲霄。

惡魔完成救贖之日。

陳無敵熔石為甲。

揮焰成袍。

李神壇仰頭笑了,燦爛的笑了,然後他隨著自己最後一縷精神意誌化作光芒消失於世間。

從今往後,他的世界再無艷陽,也再無風雪。

陳無敵在天空中默默的目送李神壇離開,然後一躍百裡飛向人工智能的另一支西南部隊。

追隨著他的,還有七彩祥雲與天光。

當他找到那支正在北上的部隊時,隻見陳無敵從腦後摘下一撮頭發迎風一吹,竟有十萬金色猴子猴孫飄落而至。

那部隊中一人抬頭望向陳無敵:「你就是陳無敵嗎,很高興見到你。」

「你高興的太早了。」

與此同時,黎明防線告破,人工智能的機械化部隊風馳電掣的朝著178要塞開赴過去。

零知道,西南的部隊已經沒有希望北上了,那它在西北的部隊,速度就要更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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