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八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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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八章)

明青蘿

就在大家以為尚華叔同意了大家的意見,準備把剩下的曬場也曬滿時,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尚華叔趕著一頭大水牛,扛著一張鐵犁來到了曬穀場,三下五除二給大水牛套好了籠頭,大家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尚華叔已經把曬穀場當作一塊旱地,在上麵犁起了地。大家一邊大罵尚華叔缺德、神經病,一邊趕緊收起了自己的稻穀,把整個曬穀場給空了出來。

尚華叔陰沉著臉,在曬穀場上犁了兩個來回,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曬穀場上。在他眼前的是四條深深的溝壑,像是怪獸張開的巨大幽深的嘴巴,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村裡所有的人都遠離了這塊曬穀場,遠遠地看著,低聲地議論著,還有不少人伸出小拇指指指點點,一臉的的鄙夷和不屑。

在大家的指指點點和小聲議論中,我竟然聽到了關於尚華叔年輕時的爆炸性內幕。

尚華叔三歲喪父,自小被母親嬌生慣養,身上各種毛病不斷,尤其是小偷小扌莫,仿佛與生俱來似的,如影相隨。尚華叔的那種小偷小扌莫與我們小夥伴那種偷吃瓜果桃李完全不同,我們是小時候的調皮搗蛋,是小孩子對這個世界一切陌生事物的嘗鮮好奇,時光流逝之後,那反而成了孩童時代的一份美好和記憶。尚華叔不同,他從小時候的小偷小扌莫一直延伸到了成年後的得隴望蜀,巧取毫奪,這就與道德和法律相關了。起初,村裡的雞鴨經常會莫名其妙地失蹤,還有菜園裡的菜也會大麵積地被人偷盜,後來,鐵鍬犁耙乃至豬狗耕牛也會被盜,魚塘裡的魚經常被人毒死。這些,都有尚華叔參與的身影,隻是大家鄰裡鄉親的,沒有誰去報案,都是自認倒黴,更加把嚴了自己家門,防賊防盜防尚華叔。

記得有一次,我家養了兩年的魚塘,我們每天辛辛苦苦割魚草餵養,每條草魚都有五六斤重,一夜之間,三百多條魚全部被人毒死偷走了,塘邊隻剩下幾條有氣無力的小魚在水裡翻著肚皮。我第一次看見母親在池塘邊淚流滿麵,本來準備建紅磚房的計劃全泡了湯。大家都說,這一定是尚華叔乾的,因為事發前幾天,他與幾個狐朋狗友在村裡晃來晃去,一個個都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後來聽母親說,尚華叔親口告訴我父親說,事情確實是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乾的,不過他沒有參與,因為村裡他最敬重的就是我父親明德老師,隻有明德老師不看輕他,還經常幫助他一家。他尚華再沒良心也不會做對不起明德老師的事,不過,此事他也脫不了關係。因為是尚華叔把那班人給帶到村裡來轉悠,我家的魚塘才被那夥賊人給盯上了。明明知道是什麼人偷的,但我們都拿不出證據,此事也隻能不了了之。不過,這事之後,村裡人就很少看見尚華叔的身影了,據說,他跟那夥狐朋狗友大吵了一架,甚至揮拳相向,總算達成了今後不進我們村的約定。他們這一夥人就轉移陣地,去了方圓數百公裡都大名鼎鼎的千年古鎮盧鎮。

那個時候的盧鎮,一到逢圩日,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這裡不僅是四麵八方貨物、人員的集散中心,更是扒手也就是小偷的集散中心。混在人群裡,扒手們像是魚兒在無邊大海裡一樣遊走、歡唱。我們村裡的每一個村民,隻要去盧鎮趕過集的,就沒有哪個能夠不被扒手光顧過。聽村裡人說,尚華叔離開了村子,就是靠第三隻手在盧鎮裡混得如魚得水。那一年的夏季,老大不小的尚華叔還在盧鎮裡晃盪著,眼睛像獵犬一樣閃著光,在洶湧的人群裡掃來掃去,手掌穿花蝴蝶般地上下翻飛,把別人家口袋裡的希望全部化成了泡沫。正在他得意忘形地把手伸進一個高大健壯的絡腮胡子口袋時,自己那隻輕盈飛翔的手像是被鐵鉗夾住了似的,無論他如何掙紮,始終是紋絲不動。成天打雁的尚華叔這一次是碰上了硬石頭,被雁啄瞎了眼。

這是來盧鎮開盤子占山頭的一夥新扒手,尚華叔的手伸向的正是他們的頭子。一夥人圍住尚華叔就是拳打腳踢,當場把尚華叔打得吐血,一夥人笑嘻嘻地看著他一邊掙紮一邊爬到街腳的尿缸裡去喝尿水。盧鎮的人誰沒有遭遇過扒手的侵擾,大家對扒手自然是深痛惡極,大家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觀,不僅沒有人上前勸解,反而大聲叫好,打得好,打得好,最好廢了他的手腳;去啊,去喝那桶尿,不僅很好喝,還可以治療跌打損傷,效果超級棒。最後,是盧鎮中學的一名退休老教師路過,好說歹說才把圍觀的人群驅散,算是救了尚華叔一條命。

尚華叔在家裡躺了大半年,被打斷的腿基本復原,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他走路有毛病。從那以後,尚華叔就徹底地老實了下來,在家裡耕田種地,侍奉老娘,娶妻生子,過上了莊稼人平平淡淡的日子。其實,這次事件也是尚華叔的一次造化,在他被打斷腿的第二年,盧鎮就開展了聲勢浩大的嚴打,別說殺人放火的大惡人,就是一般的流氓地痞、街頭混混都全部給逮了進去,判十年八載甚至無期徒刑的比比皆是,尚華叔算是逃過一劫。

原來尚華叔還有過這麼驚心動魄的過往,我所看見的,隻是他棱角分明的刀削臉、寒光逼射的犀利眼神和一副金口難開的懶散模樣。那一年,尚華叔獨占了那個曬穀場,其實他也沒用幾天,就把早稻收進了穀倉。接下來,那個曬穀場仿佛沾上了邪氣,除了尚華叔在用外,哪怕曬穀場空在那裡,也沒人去曬東西。共用那個曬穀場的幾家人,或投親靠友,或跟左鄰右舍商議好,都借用了旁邊的曬穀場,順順利利地完成了那一年的雙搶。

村裡人的愛憎分明讓尚華叔更加地沉默寡言,除了我們幾個小孩子無所謂地會跟在他身後,尚華叔尚華叔地叫,其他人基本上是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神態,寧願繞遠路,也不跟他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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