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十三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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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十三章)

明青蘿

人群中沒有旱狗的身影,他正月一過就出去了,這次他沒有去柳州了,因為經湖師傅已經封了斧頭,年齡大了,再也不想四處奔波了。旱狗這個關門弟子,一直讓經湖爺爺喜憂參半,喜的是,旱狗聰明能乾,領悟能力強,動手能力也強,沒幾年就全部掌握了他傳授的技藝,完全可以繼承他的衣缽,欠缺的隻是細節打磨和經驗積累,這需要時間和人生閱歷,急是急不來的。憂的是,旱狗身子矮小,體質孱弱,別說搬運大的木料,就是劈砍、拉鋸、刨花、釘錘,這些最基本的木工活,做起來也氣喘籲籲。經湖爺爺不止一次地嘆息說,旱狗天生就是做木工的料,卻沒有生就這樣的命,遲早要再拜師傅更換技術。

經湖爺爺的話很快就得到了驗證。為了製作最好的禮物,春節前後的這半個月裡,旱狗全身心地投入。他自己動手砍伐了一棵香樟樹,一手一腳地將所有木料、竹片修剪好,把木板剖好,一斧、一鋸、一榫、一錘,都是他親自動手,精心計算,認真打磨,隻是在安裝那個進士躺椅時,請他師傅經湖在一旁指點,經湖爺爺也特別重視這一次的木工活,冥冥之中,這個進士躺椅竟然成了經湖爺爺的封斧頭之作,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揮過斧頭鋸子,徹徹底底地做了村裡的留守老農。這是旱狗做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進士躺椅,那四個小板凳,也是他最後的木工紀念。半個月的勞累,旱狗臉色更加蒼白,喘氣也更加急迫,甚至咳出了血絲。

他去醫院做了一次檢查,據他自己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些支氣管炎,可能是過年炸果子吃多了,上火了。經湖爺爺一邊喝酒,一邊說道,也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他從小就這樣,跟我在柳州這幾年也是這個樣子。大家不用惦記他,他在廣州挺好的,在一家大型物流公司當倉儲保管員,他的身子乾這個挺好的,收單、出單,點貨計數,很輕鬆的活,隻是沒有再做木工了,讓我覺得十分遺憾。老了,老了,收了個聰明的關門弟子,沒想到一出師就改了行當了。

酒宴散席後,旱狗的母親抱了一大捆的雜誌和書本過來,說這是旱狗交代的,我考上大學後再給我,這是他送給我的大學禮物,要我在大學裡要繼續用工,多讀書,讀好書,還要多睜眼看看這個世界,走千裡路讀萬卷書,顏如意與黃金屋要邊走邊看才能尋覓到。旱狗的母親嘮嘮叨叨地敘述著,過年後看了幾個姑娘,對旱狗這人倒是沒有什麼嫌棄,人長得矮小,人家姑娘也沒說什麼,都說這是爹媽給的,也改不了,他文化水平高,出去外麵也不是靠力氣吃飯。人家姑娘看不上的眼的原因,就是他病懨懨的身子,大家都說富貴在天,但再富貴的命也得有身子骨去享受。所以,看來看去,最後都黃了。他也熄了再看的念頭,也不打算去做那木工活了,一開始就勸他不要去學這個,他就是不聽。這不,正月十五一過,就到廣州去了,說在當倉庫保管員,雖然工資不高,這也很適合他,我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那個時候,手機還是稀罕貨,像磚頭那麼粗大笨重,也要一兩萬快錢一部,整個縣裡都沒有幾部,我們村裡人別說看,連聽都沒聽說過。電話也是稀少的,偏遠的山村連電話線都沒有,住在城裡的安裝一部私人電話也要三四千塊錢,工資每月卻隻有可憐的七八十元。我自然是無法跟旱狗叔說一聲謝謝他的禮物,但他知道我要去往北方的那個大草原了。因為心中有個草原夢想,從小就想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無邊的草原上,聽塞北寒風,聽胡笳十八曲,看藍天白雲,看風吹草地現牛羊,所以,我所有自願填報的都是矗立在草原上的大學。

我一個人登上了北上的火車,除了肩膀上的背包,手裡拉的拉杆箱,我手上還拎著一個小板凳,雖然火車已經沒有那麼擁擠了,我買的還是硬臥票,但我就是想帶上這個小板凳,我想在那無邊無際得草原上,舒舒服服地坐下來,盡情地放飛我的靈魂和思想,甚至可以飛越過高山、大河,想去我所有想去的地方,去俯瞰一回人世間的所有悲歡離合和千奇百態。

年底,再次回到故鄉,給進士椅鋪上一層厚厚的毛毯,一邊品評著書本裡的精彩紛呈,一邊搖晃著人世間的時序千秋,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慌慌張張。旱狗沒有回來過年,寄了一封信和三千塊錢回來,說這錢是給他弟弟說親的,不要固守農村的死板規矩,誰先談好誰先結婚,沒有什麼固定的先後順序。我也很是贊同旱狗的說法,長幼有序,有序的是年齒輩分,是互相尊敬體諒,是競相積德行善,斷斷乎不是利益權勢上的誰先誰後。那一年冬天,旱狗的弟弟把一個淳樸善良的農家姑娘娶回了家門,旱狗這一次還是沒有回來,再次寄給幾千塊錢和一封信,說冬季是出貨旺季,根本請不到假,再說,過年前後的兩三個月,老板都是加倍開工資,他饞著這些額外的收入,眼紅的人還不少呢,不回來也沒什麼,家裡把喜事辦好,辦得排場就行,明年暑假時間更空閒,到時一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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