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三十七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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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灑滿明村河(第三十七章)

明青蘿

日子本來可以這樣平淡無奇、波瀾不驚地搖晃而去。可是,黏在時光巨輪上的灰塵,沒能拉扯住一去不復返的歲月,僅僅那麼一粒塵埃,卻把盧鎮河邊悠閒吸煙的師傅打翻在地,幾乎要將他一家全部埋葬。一九七四年的冬天,盧鎮又迎來了一個嚴寒的冬季,盧師傅的二兒子扶著牆壁出來看外麵飛揚的雪花,沒想到腳下一滑,臥倒在了盧屋祠堂外的廣場上,竟然被雪花一層一層的包裹了起來。這不是最壞的結果,畢竟,在那個一粒灰塵都可以把一家人打翻在地的年代,像他這樣一個幾乎連自理能力都沒有的殘疾人,被雪花層層包裹起來,晃晃悠悠地飄向遙遠的天際盡頭,從此再也沒有寒冷,再也沒有殘疾,更沒有冷眼和所謂的階層罪孽,這豈非徹底解脫和皆大歡喜?不該的是,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他不該在錯誤的時間裡出現在錯誤的地點還錯誤的摔倒在地,當然,這裡的錯誤完全指的是盧師傅的二兒子他自己,對所有其他人而言,這是絕對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因為這一天,上麵來了個很大的人物,要在盧屋祠堂(此時的祠堂早已變成了盧屋小學)前的廣場上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慶典活動,因年代已久,我的奶奶也沒有讀過一天書,她在向我敘述這些的時候,自然說不出準確的詞語。活動還沒舉行,慶典的吉祥氛圍還沒營造起來,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了廣場的中間,說有多晦氣便有多晦氣。雖說大人物和歡天喜地而來的群眾都是唯物主義者,不信什麼鬼神迷信和犯煞沖撞,但內心總是有那麼一絲不徹底的忌諱害怕,尤其是盧鎮這個遠離時代脈動、歷史風雲,傳承了上千年陳舊思想和過時習俗的偏遠圩鎮,大人物的憤怒可想而知。原本的一場意外與災難,一場應該博得所有人內心的同情和嘆息的意外與災難,頃刻間被歲月的灰塵撞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成了盧師傅故意唆使兒子對慶典的破壞,隻是盧師傅自己估計不足,把控不力,讓自己的兒子白白丟了性命。一個殘疾人,何況還是被用來當作破壞慶典的工具,死了也就死了,非但沒有博得大家的一聲嘆息,一滴眼淚,反而招來無數指責和罵聲。此時,盧師傅正在工廠調試新買來的一台機械設備,這是廠裡有史以來最高大上的玩意,除了盧師傅外,誰都不願意,也沒有能力和膽量來侍候這台比侍候它的人都要高檔好幾個級別的玩意。盧師傅小心翼翼地調試完畢,機器轟鳴著,可以開始餵料運行了,盧鎮生產史上的新階段就要進入新的裡程碑了。消息就是這個時候傳過來的,聽到這個消息時,盧師傅的頭腦和雙手一剎那間斷了聯絡,原本該抓向左邊的手,莫名地抓向了右邊,按照調整好的程序,餵給機器的本應該是硬度更低的鋁質材料,恍神之間,右邊的鋼質材料被餵到了機器閘口,哢嚓一聲響,機器齒輪被崩壞了一大串。盧師傅橡根木頭似的呆立在機器旁,右手再次抓起一根鋼管,打錫鬼一把奪下了師傅手上的鋼管,另一個工友則緊急關閉了電源。

機器的轟鳴聲嘎然而止,並不怎麼寬大的廠房靜得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過了好一會兒,盧師傅才反應過來,蹲在地上放聲痛哭了起來。故意唆使兒子破壞慶典,剛剛蓋過來的帽子還沒在頭上戴好,這機器又弄壞了,故意破壞機器、破壞生產,等等,這些大帽子一頂頂蓋過來,就算你是玉皇大帝派到下界來背負王屋、太行兩座山的天神天將,也無法承受這帽子之重,崩塌的何止這根原本就彎曲不堪、風吹便斷的脊梁,還有躲藏在破舊青磚房下瑟瑟發抖已久的家園。

在一番緊急商討之下,在場的四個人達成了一項秘密約定。盧鎮河畔,流水穿梭千萬年,大浪淘沙,多少風雲往事均淹沒在浪濤間,終究還是沉澱下了盧鎮人的善良和擔當。

故意唆使兒子破壞慶典的大帽子雖然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但顯然沒有多少人會在內心真正地認同,畢竟是自己活生生的兒子,怎麼會唆使他去做這種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事情呢?在挨批和自我反省了幾天之後,盧師傅再次走進了盧鎮集體手工製造廠,新采購的零部件正好送到廠裡,盧師傅小心翼翼地將機器零件更換好,再三確認沒有任何問題,機器便轟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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