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可以,我看小柳以後有去國外發展的潛力。」老板娘紮完針,帶著小柳走了後,周錦淵忍不住對金綽仙玩笑道。
以後的事誰也不好說,但是現在來看,柳老板娘可能想不到他家做的性價比最高的教育投資就是兩瓶酸奶……
金綽仙無所謂地笑了笑,「小孩兒挺喜歡音樂的。我在教他彈我新寫的曲子,他學得很快。」
「咦,你曲子寫完了嗎?什麼時候寫完的啊。」周錦淵問他,「是不是你上次又跑了那次啊,我都忘了問你,怎麼,何主任給你的靈感麼。」
「……」金綽仙頓了一下,「也可以這麼說吧。」
他已經寄給公司了,大約過段時間就會發行。
其實金綽仙也就是順路來打個招呼而已,既然周錦淵要開始給艾琳娜治療,他也就離開了。
周錦淵帶著艾琳娜去小診療室,為她針灸,按慣例聊兩句,分散她的注意力,「最近兩次都沒看到布朗先生了?」
「爸爸最近喜歡去廣場和同齡人玩。」艾琳娜笑了笑,說道。她第一次來華夏,此前從資料上了解到的華夏,都是一些大都市,海洲雖然也挺繁華,但生活節奏較慢,叫人十分享受。
周錦淵一想附近那廣場,不都是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打麻將、撲克,下棋、跳廣場舞之類的麼,怎麼布朗先生迅速就融入了??
看來他中文進步挺快……
「你一個人過來方便吧?」周錦淵問道。
「沒事的,有周醫生給我用的輪椅,我自己過來也沒有問題。」艾琳娜說道,「很靈敏,安全,也方便。」
她口中「周醫生送的」,其實就是曲觀鳳那定製的輪椅,他現在用得很少了,甚至不是必需。曲觀鳳有次治療完,就把輪椅留在了診所,說捐給診所了,還在背後用白色顏料寫上小青龍診所幾個字,讓周錦淵可以給診所的病人用。
目前診所也沒什麼重病病人就診,也就艾琳娜能需要了嘛,也像個挺有意義的傳承,周錦淵就讓艾琳娜先用著了。
輪椅是曲觀鳳家定製的,他自己還改過,比艾琳娜原來的使用起來要方便許多。
「哈哈,是小曲先生捐的。這輪椅確實好,我感覺不但功能多,還挺符合人體工學,久坐都不累呢。」周錦淵說道,語氣中仿佛還有點回味。
艾琳娜看他這神情,頗有點奇怪,「您的口氣,怎麼像也坐過?」
周錦淵乾笑一聲,比了個手勢,「因緣巧合,坐過那麼一會兒,就一會兒。」
……
「周醫生,你看是這樣糊麼。」邵靜靜手裡捏著一張剛糊好的膏藥,瑟瑟問道。
「適量膏體,你這有點少了。」周錦淵看了一眼,說道。
他們正在製作小青龍特色膏藥貼,最近因為訂單變多,製作都有點要趕不上了。
畢竟診所常駐也就倆人,還得坐診。容細雪和周錦淵都是放學、下班,加晚上才有空,有時候可能還值班或是有作業。
因為邵靜靜老被奶奶帶來串門,邵奶奶知道他們忙,而且主要是做膏藥,這做膏藥有技術含量一些的就是熬藥、製成膏體,糊成膏藥貼的步驟就比較機械了。
於是邵奶奶就很不好意思地問周錦淵,能不能把她無所事事的小孫子送來幫忙,不要工錢都行,她甚至情願倒貼一點錢,有人能管著邵靜靜不亂跑就行。
她這個孫子,就是十足十的遊手好閒,就沒工作能持續做過半年,跟他哥哥簡直是兩個極端,叫她頭疼死了。
要把邵靜靜送到周圍任何一家店做零工,人家估計都不會想收,也不敢收。
但周錦淵不怕啊,邵靜靜見著他就像鵪鶉一樣,老老實實,他就把人留下來做工了,甚至覺得挺省工錢。
「噢……」邵靜靜老老實實應了,繼續糊膏藥,糊得月要酸背痛,站起來伸了個懶月要,「唉,周醫生,我明天可以請假嗎?我覺得特不舒服。」
周錦淵正在算賬,頭也不抬,「是嗎?季緩給他把個脈。」
邵靜靜:「呃……」
他把手遞了出去,同時睜著眼睛說瞎話:「暈暈的,可能是貧血吧,也可能發燒還沒好利索,肚子好像也不是很舒服,心情還特別低落。」
這是他以前糊弄校醫得到的經驗。
季緩則搭了一分鍾脈後,冷冷報告:「老板,沒什麼,他就是懶病。」
邵靜靜:「……」
他還想再辯解,周錦淵貌似無意地撥了一下自己那些長針,「你哪裡不舒服來著?」
邵靜靜打了個寒戰,「沒、沒有。我,哈哈,我活動一下就好。」
(被迫)在診所打工就是這點不好,想裝病都裝不了,更沒法偷懶,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你的身體怎麼樣。
他多久沒乾過活兒了啊,愁眉苦臉地活動了幾下,又忍不住探頭問,「周醫生,那我有多少工錢噢?」
周錦淵:「一天四十。」
邵靜靜:「……這麼少?!」
他差點昏過去,搬磚也不止這麼些吧。
周錦淵看他一眼,一邊走開一邊道:「你奶奶說的,讓我給少一點,免得你拿了錢又和人出去喝酒。」估計邵靜靜不知道奶奶想貼錢送他打工吧,放在舊時代邵靜靜肯定會被送去當學徒。
邵靜靜:「……」
容瘦雲嘖了一聲,「怎麼這樣呢。」
邵靜靜轉頭看向容瘦雲,嗯,和尚老師果然慈悲為懷一些……
容瘦雲上下打量了邵靜靜一眼,「乾活不老麻利啊,三十就可以了吧,表現不好得扣工錢的。」
季緩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新時代的包身工啊,邵靜靜受傷地倒退了兩步,差點撞在藥櫃上,還是路過容細雪用手肘托了一下,「小心。」
邵靜靜回頭看到容細雪,見他雖然是一張冷臉,之前還瞪過自己,但是相處下來就知道了,他懷疑容細雪可能才是小青龍診所心地最好、最善良的人。
不然,還是和這位大佬打好關係吧。
邵靜靜看容細雪兩手還分別拎著幾株植物,伸出手去:「容老師,我幫您拿吧,這要栽花壇裡麼……」
容細雪立刻躲開,「不用了,你別碰。」
邵靜靜:「不客氣的!我又不多收錢,我都一天四十了。」
容細雪:「……」
容細雪:「有毒。」
邵靜靜像被雷打了一樣,趕緊縮回手,靠,不是吧,真的假的,看起來很清新啊。
周錦淵在旁邊看到了,叮囑了一句:「真的,萬一你掐這兒摳那兒的,又不洗手,入了口嘴都爛掉還是輕的。」
這都是生天南星,毒得很。
邵靜靜:「……我靠,都是嗎?另外一盆呢,還掛了果,也會爛嘴麼?」
容細雪:「不會。更毒。」
邵靜靜:「……」
另一盆是馬錢子,毒性的確更上一層樓,有句諺語說「馬前吃,馬後死」就是說它,可見毒性之劇,過量服用會中毒致死,誰沒事應該不會吃上好幾個果實,馬錢子是很苦的。
但就是輕度中毒也夠難受的了。
「好了別這表情,這都是我們自己種的,拿過來炮製使用,不會就這樣久放。你要是擔心的話,告訴你一個避免中毒的方法。」周錦淵說道。
邵靜靜:「什、什麼?」
周錦淵指了指容細雪,嚇唬道:「你離他遠點兒,他盡玩兒那些。」
邵靜靜:「…………」
往後邵靜靜沒敢再離容細雪三米以內了。沒想到這特麼才是小青龍最毒的人,其他人隻是扣工錢,這位要命啊!
……
周錦淵讓容細雪弄來馬錢子,是為了給金綽仙用的,他最近想投點馬錢子,不過金綽仙病在肝,馬錢子毒性又大,所以炮製方法與用量都要仔細斟酌。
至於南星,就是容瘦雲要的了,容細雪拿來處理一下後,他要拿去配製新的膏藥。
最近診所來的中老年患者好像很多都有膝關節骨性關節炎,算是這個年齡段的常見病了,膝關節會很疼痛,容瘦雲才打算做些針對性更強的膏藥。
「你覺得……我們用多少克比較好?」周錦淵看著容細雪在炒砂,低聲問了一句。
其實,按理說金綽仙身體不是特別好,尤其是肝,那不能頻繁更不能過量用馬錢子,比如容細雪他們學校教的,就是內服日用量03到06克,而且是炮製後。
容細雪看了周錦淵一眼,「你想用多少?」
他直接這麼問了,已經看出來周錦淵肯定是想加大劑量。
周錦淵嘿嘿笑了兩聲,比了個手勢。
容細雪沉吟道:「有點危險,不過,馬錢子裡的□□和□□對肝癌細胞係heg2有不錯的生長抑製作用……」
這兩個成分,是馬錢子的主要有效成分,更是有毒成分。
周錦淵期待地看著他,這種事他還是希望得到藥師的贊同,「我和金綽仙說過了,他沒有意見。你看你怎麼多炮製炮製。」
容細雪早知如此,無奈地道:「用吧,也盡量配伍減毒。」
周錦淵哈哈笑了兩聲,「我給你去拿芝麻油。」
容細雪把芝麻油加進去,又放生馬錢子。
路過的邵靜靜隻看到他們放油和馬錢子,不禁納悶,「你們炒毒藥乾什麼,要神農嘗百草嗎?」
「神農嘗百草之前還烹飪嗎?這是在炮製——你趕緊乾活去!」周錦淵隻說了一句,邵靜靜就嚷嚷著想請假跑開了,「這是壓迫勞動人民惹!」
周錦淵貼著容細雪的耳朵講八卦:「你覺不覺得,邵靜靜有點gaygay的。」
容細雪:「…………」
「除了懶惰、耍流氓、遊手好閒,人還是可愛的哈。我就是看他平時這個言行舉止,有一點點判斷,」周錦淵謙虛地道,「不一定準確。」
容細雪遲疑地道:「你覺得他可愛嗎?」
「……你這個重點是不是錯了?」周錦淵不禁道。
容細雪答道:「因為沒想到哥哥還有這樣的判斷能力。」
周錦淵:「…………」
周錦淵:「我就是隨便說一下!」
主要是他有點懷疑邵靜靜之前調戲急診大夫是有什麼喜好,但現在看樣子,靜哥在小青龍診所待得不知道對白大褂失去信心了沒,極有可能。慘。
周錦淵回頭看了一下沒人注意到,哼哼道:「我要是往那方麵發展吧……」
他和容細雪離得還十分近,容細雪幾乎屏住呼吸,帶著期待聽他接下來的話。
周錦淵:「那也是和容禿。哈哈哈哈哈,道佛c是不是很主流?」
容細雪:「………………」
容細雪冷靜地移開頭:「……讓讓,加毒藥了。」
赫茲菲爾德唱片是b國一家大型唱片公司集團,成立至今一百餘年,一直由赫茲菲爾德家族掌控,旗下擁有諸多音樂廠牌,從古典到流行,業務遍布天涯。
如今,赫茲菲爾德家族的繼承人之一,可以叫他小赫茲菲爾德,簡稱小菲,就掌管著集團中一個重量級唱片公司。
他正在辦公室喝咖啡時,隨意點開了一封郵件,隻見一位下屬向他匯報:
金寄來了他的作品。
小菲的動作立刻停住了,放下了咖啡杯,並讓下屬立刻帶著金的作品來辦公室。
在這間公司,大家所說的「金」隻有那一個,那就是來自華夏的音樂家「金綽仙」。
多年來,金綽仙一直和公司保持著深入良好的合作關係,他在華夏的作品同樣由赫茲菲爾德的華夏子公司代理。
但是很可惜,天妒英才,金身患惡疾,小菲為他請遍了醫生,但人終究無法和死神作對。
金最後的消息,就是獨自前往母國進行中醫保守治療,並整理自己的「遺作」。
公司尊重他的選擇,如他所懇請,沒有人打擾他,這個消息被守得死死的。小菲想,也許若乾時日後,他們把金最後的作品發行了,世界才會驚詫,並哀悼一位天才的離去。
他如流星劃過,但光芒將永駐。
算一算,金已時日無多,小菲清晨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兩分鍾,下屬敲了敲門,手裡拿著筆記本,「赫茲菲爾德先生?」
「請進。」小菲吸了口氣,「這就是金的作品?」
他沒有用上最後兩個字,但他們都知道,這是。
「是的。」下屬在筆記本電腦上點了幾下,他剛剛才下載完畢,文件太大了,這些作品,有的使用了虛擬樂器,有的是金找樂手實錄,還有他自己錄製的,錄製場地也各有不同。
「開始吧。」小菲說道。
一共十六支曲子,基本都是在金確診之後創作的。
他們從第一首聽起,就像跟著金一起經歷他的內心,他卓越的音樂才能,令小菲二人感同身受,聽到一半時,小菲就忍不住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
這位年輕的大師滿懷對世界的不舍、熱愛,用音樂追憶、道別。
但是,當最後一支樂曲開始播放,小菲和下屬都愣了愣。
這支樂曲風格迥異,與剛才體裁各異、配器豐富的樂曲不同,這一支隻有鋼琴,是鋼琴曲,小菲敢肯定這取材自民間音樂,很顯然它擁有著別樣的風情。
開頭舒緩古樸的節奏讓人安靜、平和,旋律與情感一同層層遞進,高潮部分如同被金色的陽光包括,滿懷著美好的希望、生命力,更因為它特殊的節奏、風格,具有前所未有的感染力。
就像……就像向遠古的神靈祈求,然後獲得了救贖一般。
音樂,誕生在各種宗教儀式、民族活動,而這首曲子中的神聖感更加濃厚,你可以肯定他是具有某種色彩的。
小菲甚至無法呼吸了,他捏緊了咖啡杯,閉著眼睛欣賞,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他才霍然站起來,不可思議地驚呼:「這真的是金寫的嗎?」
可以不謙虛的說,小菲具有極高的音樂素養,畢竟他的家族一家在這一行上百年了。
就是這份感受力,讓小菲質疑起來,他不是質疑金的才華,而是,這首由金自己錄音的鋼琴曲,其中包含著的生命力,完全不像一位絕症患者!
人們聽到這首曲子後,隻會喚醒內心的希望,卻絲毫找不出創作者的遺憾、恐懼、緬懷等等,一切將死之人該有的情緒。
尤其是,金本應時日無多——
與前麵的曲子比起來,這首鋼琴曲簡直是情感層麵上的觸底反彈,形成了兩個極端。
即使是沒有什麼音樂鑒賞能力的人,給他們聽這些曲子,他們一定也會驚訝與前麵那些曲子,和最後一首出自同一時期同一個人之手。
一邊是向死,一邊是朝生,截然不同。
再仔細看,下屬發現這些音頻好像自帶了一張黑白相間的圖片,應該是華夏的太極圖,黑與白圓融一體,正如……正如這份作品集中兩種風格作品給人的感覺。
金在華夏遇到了什麼?小菲癡癡地想,他不知道金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那一定非常重要,這才帶給了他們這首作品。
小菲有預感,當他把這些作品發行後,又一顆星辰將在赫茲菲爾德公司的史冊上熠熠生輝。
「最後那支曲子,叫什麼名字?起了名字嗎?」小菲問道,他內心覺得,這首曲子叫《希望》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如果改成合奏曲等形式,不知道效果又是如何……
一般來說,金綽仙如果定了名字,沒人會建議他改的,如無意外,那就是它麵向全世界聽眾的曲子。
正在小菲浮想聯翩之際,下屬看了一眼,有點疑惑地道:「小青龍鋼琴獨奏曲?」
小菲一下懵了,小青龍是什麼宗教儀式還是宗教場所嗎?為什麼叫小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