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番外4(1 / 2)
陳予光湊過來跟著一起看:「不是吧。你竟然比遲意多了五分。」
江遂原本在百無聊賴地打遊戲, 聞言,偏頭看過去。
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二模。四中二模出成績那天, 李恩宇和陳予光正好在江遂家裡。
陳予光罵罵咧咧地看完了自己的成績, 隨口問李恩宇:「你們班的成績出了沒?你這次不會又被遲意壓到第二了吧。」
李恩宇對比完兩人的成績,平靜地陳述事實:「她數學有點偏科。這次數學試題刁鑽,她可能不適應。」
可能多虧了蛋糕營造出的氣氛, 隋荷狀態好了點。
那天他和遲意聊了很多有關他爸爸的事情,說他們風雨同舟的那些年,說相敬如賓的默契。雖然聚少離多, 但心裡有個牽掛的人, 日子都覺得甜滋滋的,有奔頭。要是真的少了這個念想,便覺得生活也沒什麼意思了。
她好像很喜歡藍色, 書包是藍色的, 筆記本是藍色的,連書本上標注重點的記號筆也多是藍色的。
可能是他哪次送作業時落在自己包裡了。
隋荷的情緒好了, 江遂也跟著有了點精神,挑了個天氣不錯的時間開始整理亂糟糟的房間。也就是這時候,他在自己的書桌上看到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水藍色皮麵的筆記本。
他很快記起來這是遲意的東西。
(4)
江遂把筆記本擱到書桌的顯眼位置,打算等下次見麵時還給她。
陳予光:「行。那我也給遲意說一聲,潤如跟遲意就跟雙胞胎似的,走哪黏哪。」
江遂:「嗯。」
陳予光盯著李恩宇的手機屏幕愣了會神,過了會,嘆了口氣,感慨:「可惜了。本來還想挖苦你一下。」他說著一搭李恩宇肩膀,道, 「為了慶祝你考到年級第一,請我們吃飯吧!」
陳予光看向江遂,問:「阿遂,你說呢?」
江遂在想事情,聲音低沉,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這是要帶阿遂出去散心。
「你們吃什麼?」李恩宇問著,低頭看手機,準備給江潤如發消息,讓她出來吃飯,但一想,要不先不喊旁人了,這次就他們仨兄弟吃。
正當他思索哪個決定更合適時,江遂先開口了:「把潤如也喊上吧。」
但是這天遲意沒來。
江潤如說:「她這次沒發揮好,心情糟糕,說不想出來。」
江遂嘴角動動,竟也不知道說什麼。
倒是陳予光問道:「你沒說我們都在,連阿遂也來了嗎?」
江潤如:「說了。她還特意問了阿遂是不是也在,但最後還是拒絕了,說以後有機會再聚吧。」
雖然遲意沒來,但這頓飯上卻沒少聊她。陳玉光和江潤如一唱一和,說了不少。
江遂本就心裡鬱結,不知怎的,越發煩躁了。
這天回家,他坐在書桌前發了好一會的呆。本著找點什麼事轉移注意力的態度,江遂拿過這個筆記本翻開看起來。
過了會,江遂從筆筒裡拿出鋼筆,對著新翻過的空白的那頁,螺著筆蓋想了想,下筆開始寫。
遲意養傷的那段時間,江遂留意過她的卷子,但這點印象並不足以讓他對症下藥。
他索性從高一的知識點開始寫起。
五月份,高三生拍畢業照,班主任打電話問他有空回去嗎。
江遂看著一直被擺在書桌顯眼位置的藍色筆記本,說自己那天會返校。
久不回學校,江遂站在四中門口竟有一種恍惚的感覺。陳予光和尤銳得了消息,早早地等在校門口。見他出現,尤銳最先抬手,擺動著招呼她:「江遂,這裡!」
江遂笑了下,表示自己聽到了,朝他們過去:「你們怎麼在這?」
陳予光捶了他的肩膀一下,上下打量著他:「擔心你找不到路,特意等你。好久沒見你穿校服了,怎麼還是這麼帥。」
江遂嗤笑,回捶過去。
尤銳:「走吧。我們先去班上會和。」
不止他,全校女生都知道尤銳喜歡自己。隻是一直以來,她言行舉止禮貌地停留在普通同學的層麵,江遂認為自己沒立場去評判或者回應什麼,所以兩人和平地維持著同學的相處模式。
但這次回來,江遂有意地劃清了與她相處的界限。
而原因,自然是遲意。
尤銳第一時間察覺了江遂的疏遠,猶疑地問他:「你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尤銳搖搖頭,自顧說了句:「算了。」
江遂也沒有追問。
這天高三所有班級都在拍畢業照留念,南北相通的教學樓上烏泱泱的全是活躍在走廊上的學生,他們嬉笑、打鬧,比課間還要熱鬧很多。
江遂和班上同學告別,說著祝福類的話,也去辦公樓見了教過他的任課老師,說有空再回來看望。都說離校前要把校園的角角落落好好逛一遍,江遂差不多是做到了。但即便是這樣,他依然沒有偶遇到遲意。
他一直把那本被他整理著數學知識點的筆記本裝在包裡,但心裡也拿不準,自己是要交給她,還是沒必要給。
如果承諾不了未來,當下的偏愛隻是累贅。
遇不到也好,算是間接地讓他做了決定。
臨離開學校,江遂繞道去了醫務室。
以前在學校時他們幾個總串通校醫拿假條,一來二去漸漸熟悉。如今要離校,也該去打個招呼。
隻是他沒想到的,自己這無意的決定竟讓他在離開前見了遲意一麵。
她似乎是趕時間,跑得滿頭大汗,推門進來見著醫務室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眼睛亮亮的。
她先和校醫說了自己要的東西,望著校醫去藥房取藥的身影,等了會,才注意到江遂。
她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他,詫異道:「你回來了?」
江遂從她進門起,便一直在盯著她。喜悅之餘,他也覺得,自己回來這趟挺值的。他喉結一滾,似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眼,輕輕嗯了聲,才出聲說道:「回來拍畢業照。」
似乎是覺得不聊天冷場,她說起他競賽拿獎的事情,送上祝福。
江遂笑著說了句謝謝,沒說的是這幾個月來,自己從未因為拿獎這件事開心過,畢竟能不能被保送北央,拿不拿的到競賽獎,於他而言,不是目標。
但是此刻,江遂竟然覺得這次拿獎真的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江遂想起照顧她養病期間隨口說過「等拿了獎請你吃頓更好的」這樣的話,正準備提及。
校醫取了藿香正氣水,從藥房出來,和遲意說話的聲音打斷了江遂未說出口的話。
他賀她拿獎之喜,那他便祝她高考順利。
這次見麵太匆忙,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想到一別或許會是永遠,江遂難抑心口的疼痛。
理智讓他克製住追出去的沖動,因為他知道多說上幾句話,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當初校醫意味深長地瞥他,問道:「喜歡的女生?」
江遂說了什麼?
隔了太久他自己都有些記不清楚了。他好像是回答:「是還沒來得及喜歡的女生。」
光陰流轉間她的身影逐漸模糊,女孩身上的青澀褪去,光芒尤在,獨立而優秀,他們一別竟然是七年。
七年間,他們明明有很多次可以見麵的機會,梁在宥的婚禮、孔明月的升學宴,或者是江潤如和李恩宇結婚的時候,再或者兩人明明在同一所城市念的大學……但他因為種種原因一次次地錯過。
他借江潤如將數學筆記轉交給她,卻無法假借他人送去思念。
(5)
…………
「後來呢?」隊伍裡的新兵聽得起興,迫不及待地追問。
江遂撩起眼皮看了眼旁邊人,笑了笑,抱著胳膊,肩膀靠到椅背上,閉眼假寐:「後來成了我老婆。」
江遂剛來突擊隊時,隊裡的戰士久聞他在特戰旅裡威名,一直帶著敬畏的態度。但隨著這一年半的相處,戰士們對江隊長的形象有了個更深層次的認識,依然敬畏,也更信任。
今天訓練結束,有人說起江隊長先前被網友扒出保送北央大學高學歷的事情,問江隊長是不是真的。
他們的江隊長因為求婚成功,心情不錯,打開話匣子多聊了會。
這群平日裡看上去一根筋的兵蛋子,聽到八卦倒是熱情,不停地追問。
江遂因為遲意的緣故,確實想起了不少高中時的事情,也就挑揀著說了。
「你們在聊什麼呢?」衛崢咬著塊壓縮餅乾過來,加入他們的聊天。
小戰士喊了聲「衛隊」,如實匯報道:「江隊正在跟我們說她高中時暗戀的女生呢。」
「他?江遂?竟然還會暗戀?」衛崢當了一景,一驚一乍地。
他把壓縮餅乾往江遂懷裡一塞,繼續說道:「我大學和他同寢四年,見過他說過話的女生一隻手數得過來。」
「這麼太誇張了吧。」
衛崢板起臉:「嘖,食堂的打飯阿姨這類女性長輩不算。」
小戰士咧著嘴笑:「衛隊,你也太幽默了。」
「我這是陳述事實。」衛崢得意地一抬下巴,「我繼續說……」
江遂拍了拍身上的餅乾碎屑,把壓縮餅乾的包裝紙收好,塞回衛崢的口袋,聽衛崢繼續在那胡扯。
他大學時什麼樣?
沒有衛崢描述得這樣誇張,但他確實少和異性往來。軍校男女比例懸殊。
如非必要接觸,江遂鮮少和誰往來過。就連周末被拖去聯誼,江遂也隻是坐在角落默默聽他們聊天的人。
即便是這樣,仍有不少女生留意到這個英俊話少的兵哥哥。
有狂熱主動追到學校來的,但因為得不到回應,沒幾天便轉移了目標。江遂高中時聽慣了這些議論,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能是高三下學期家裡遭遇的變故,也可能是軍校的生活單調直接,江遂覺得自己生活和心思純粹了很多。
訓練、吃飯、休息。
每天三點一線,也不覺得枯燥。
隋荷說,要有念想,生活才有奔頭。但說句虛的,他心中藏著家國,勝過一切情愛。
等遲意來到身邊才知道,身邊多了這麼個人,不止血是熱的,心也是暖的。
但當戀愛步入婚姻,再美好的風花雪月也要摻雜上瑣碎的生活。
而兩人並不自由的工作時間,勢必是一些問題的導火索。
年底的時候,江遂臨時得到命令,去國外執行任務。出發前,遲意坐在床尾安靜地幫他收拾行李,江遂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她。遲意沉默著,去衣帽間拿東西,經過江遂身邊,表情凝固一言不發。
等她折回來,江遂拉住了她的手,把人圈到自己懷裡:「不用收拾了,這些都不能帶。」
遲意的手臂壓在他的月匈膛上,沒什麼力氣地捶了他兩下:「平安回來。」
江遂抓著她的拳頭,放在嘴邊親了親:「嗯。」
遲意盯著無名指上的求婚戒指,第一次在離別時生出這麼強烈的不舍感情。
這種不安感令遲意不自主地擔心江遂的安危。
白天還好,工作忙起來了,也就顧不得了。但一到晚上,遲意總擔憂他的安危。他近來忙新項目,本就睡眠少,這樣一來愈發休息不好。
惡性循環下,遲意的狀態很糟糕。
這天她在現場跟拍攝,搭手搬東西的時候脖子裡的項鏈突然斷掉。掛著那枚子彈殼的銀色的鏈子細細的,卻很堅固,輕易斷不掉的。
遲意瞧著壞掉的鎖扣,一個慌神,把這種不好的預兆聯係到了江遂身上。
江遂具體有沒有遭遇危險誰也不知道,但此刻,遲意這一走神,令她沒地方斜後方重重倒下的貨架。
「小心!」
旁邊人驚呼著提醒道。
但遲意回神時已經遲了,被同事拽了一把,她還是被砸中了後背,在醫院躺了好久。
江遂知道遲意受傷住院的消息已經是遲意出院的三天後,他結束任務回來,家裡空盪盪的沒有人,給遲意打電話,起初是沒有人接,後來就變成了關機。
之前因為錄節目對接工作存過電視台其他同事的號碼,他正準備聯係時,接到了李恩宇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李恩宇並沒有說話,反倒是江潤如嚷著:「不準打給他。」
李恩宇沉聲回江潤如:「別鬧。」
江潤如又嚷了什麼,江遂沒有聽清,不過好像是些罵他的話。
江遂聽了會江潤如和李恩宇旁若無人的拌嘴聲,沒一會,電話那頭傳來遲意的聲音:「阿遂,是我。」
「十一?」江遂問,「你回北央了?」
「恩。你任務結束了嗎?過來接我吧。」
「好。」
確定遲意沒事,江遂鬆了口氣。掛斷電話後,他從江潤如的態度裡察覺出不對勁,先聯係了梁在宥,問了才知道遲意住院的事情。
他聽著梁在宥簡單的描述,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感覺簡直比自己險些掉下高樓還要驚險。
身處空盪的房間,江遂越發覺得淒涼與思念。
他等不及見她,當即定了最近的航班。
下飛機時在機場遇到執勤的戰士,恰好是江秉青的戰友,江遂剛出機場,家裡便知道他回來了。
隻是江遂沒回家,聯係了江潤如便趕過去。
江潤如這次直接和他通話了,冷冰冰丟下個地址便又把電話撩了。
「你就該治治他。」江潤如掛斷電話後如是對遲意說,「這次隻是受傷住院,下次你要臨盆生孩子呢?難道也能接受他不在?」
「我一個人可以的。」況且宜佳禾梁在宥都在,再不濟也能聯係溫黛和笑笑。
江潤如恨鐵不成鋼地瞅他:「你啊,這是要氣死我。你是找了個老公過日子,不是抱著張結婚證守活寡。」
遲意知道江潤如是被氣急了才說出這樣的話,這是為了她好,為了她抱不平,
「一會他來了,你別攔著,我要好好替你罵一罵他。」
遲意發現跟這醉醺醺的女人講不通道理,隻得順著她答應:「好。」
酒吧裡電子舞曲激烈嘈雜,五彩斑斕的燈光晃得每個人都看上去那麼開心。
江潤如為了給自己替閨蜜出頭的勇氣,猛灌了好幾杯酒。
遲意擔心她再喝下去出事,連忙答應她去舞池跳舞的提議。
「早答應就對了嘛!」江潤如高抬著手臂,搖頭晃腦,「讓江遂看看你沒了他的生活是如何多姿多彩的,看他以後還敢把你丟在家裡一走就是大半個月。」
遲意附和:「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你別不聽,我這是為了你好。」
江遂來的時候,遲意拽著江潤如從舞池出來。
有個英俊年輕的公子哥上前搭訕遲意。
遲意抬起手腕,露出無名指上的婚戒,說:「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真的假的啊。妹妹別騙我啊。」
…………
江遂大步流星地過去,隔開男人執意遞過來的手機,冷聲:「打擾一下。」
遲意見到江遂出現登時換上一副歡喜的表情,眉梢眼角都溫柔了不少。
「阿遂,你來了。」
江遂嗯了聲,先問她:「後背好點了嗎?」
遲意詫異他竟然已經知道了,忙搖頭,說:「已經沒事了?」
「喝酒了?」
「沒有。」
問完這幾個問題,江遂才淡淡地看了男人一眼,問:「還有事嗎?」
搭訕的男人一聳肩,走了。
「她怎麼喝這麼多?」江遂把兩人從酒吧裡帶出來,少了耳畔嘈雜的音樂,被街上的風一吹,幾個人都清醒了些。
「工作上被領導穿小鞋,氣不順,已經鬧了好幾天。今天算好的了。」
江遂點點頭,正準備給李恩宇打電話讓他來接人,便聽江潤如突然扯著嗓子吼了自己一聲:「江遂!」
「?」
「……」
江潤如心疼遲意,責問道:「你扌莫著良心回答,任務和遲意,哪個重要?」
遲意皺著眉,去撥江潤如的揮騰著指向江遂的手臂:「潤如,你喝多了。」
「我沒有!我是心疼你。江遂你就是一混蛋,以前還總以為誰做了你女朋友肯定會被你寵成公主,現在看來,啊呸!誰做了你女朋友真是倒了大黴。」
遲意給李恩宇打電話,讓他快點來把人弄走。
江潤如言之鑿鑿,擲地有聲地問:「你說,阿遂你說啊。你這不是在回答我,是對遲意說。」
遲意攥著手機,緊張地看向江遂。
她不在乎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她都能接受。
江遂察覺到她的目光,竟真的回答了:「任務。」
「你渾蛋!」江潤如是真的喝多了,又是揮胳膊,又是踢腿的,遲意一個人根本製不住她。
遲意無法,不由分說地把車鑰匙塞給江遂,簡單說了車子停放的位置後,說:「你先走,去把車開過來。」
江遂卻沒按照她說的做,而是盯著發瘋的江潤如說:「如果任務失敗了,我會自責。但如果她不在了,我估計是沒法好好活下去。」
「……」
從方才起便一直在鬧騰的江潤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突然就偃旗息鼓,沒了動靜。
江遂給完答復,看向遲意,接著她剛剛的話說:「你看好她,我去開車。」
遲意呆呆地嗯了聲,還沒消化掉聽到的內容。
江潤如靠在遲意懷裡,呆愣愣的樣子沒比遲意的狀態好多少。過了會,江潤如眨眨眼,從遲意懷裡抬起頭,仰著臉無辜地看向她:「嗚嗚嗚意寶,阿遂好會說情話啊,我聽了都好感動好感動,實在是沒法替你罵他了。你就忍忍吧。」
「……」
遲意眼眶紅著,心裡暖烘烘的,無奈地揚起笑臉,回應江潤如的插科打諢:「你啊你,一會我就和李恩宇告狀,看以後誰敢讓你喝酒。」
江遂開車,先送江潤如回家。
遲意坐在後排,扶著醉酒的江潤如,幾次從後視鏡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