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2）
又是一個艷陽天。
冬日的天晝短夜長，回籠覺醒來，隔壁床的蔡真真早已不見蹤影，估計又是去孟閻梁帳篷照顧人。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大早上的來這一趟是為了什麼。
正在水盆邊洗臉的範軍醫老眼一眯,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望著衛執月遠走的背影良久，才慢悠悠地將水潑到臉上。
早膳得自己去廚房領，不過範軍醫幫她領了一份回來，程柒接過忙道謝：「麻煩您了範醫師！」
他負手而立, 道：「順路來看看你。」
程柒：「？」大早上的順什麼路, 而且來看她乾嘛，有什麼好看的？
他「習慣了, 待會兒還要去校場練武。」
「哦, 那你去吧, 注意安全, 我再去睡個回籠覺。」那木板床太硬了，硌地她一晚上沒睡好，如果不是因為昨日太累，估計還得失眠。
她捂嘴打了個哈欠：「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天還沒亮呢。」
瞧著程柒小女兒家的姿態, 衛執月眼底的笑意更甚, 隻是程柒現在還迷糊著, 壓根沒在意他臉上的笑。
「怎麼了, 大早上的找我有事？」她揉揉酸澀的眼眶, 生理淚水翻湧而出, 濕潤了眼睛，還挺舒服, 總算沒覺得眼裡乾澀了。
衛執月目送她進了帳篷, 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繞了路又走了。
說來慚愧，五十來歲的範軍醫一隻大饅頭都快吃完了，她隻咬了一口就無從下嘴，牙口還強不過老人家。
範軍醫眯著眼上下打量她一頓，了然地點點頭：「怪不得……哈哈哈。」
「無礙，順路的事兒，不麻煩。」他笑嗬嗬地，一手粗糧饅頭，一手稀湯鹹菜吃得滿足，臉上褶子隨著他喝湯的動作蠕動，皮膚黝黑的，笑眯了眼時像個喜慶的小老頭。
程柒對他有好感，他向來喜歡這樣愛笑的長輩，難免地又想起自家爺爺，也不知道他們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寡淡的稀湯和鹹菜饅頭吃得程柒犯惡心，味道很怪異，她說不上來的怪異，有股苦味兒夾雜著澀澀的味道，饅頭硬邦邦地像咀嚼石塊兒，可看著周圍吃得津津有味的士兵，程柒沒好意思扔掉。
可是這種粗糙的飯食，找他解決未免太不地道，且她還吃過幾口。
範軍醫觀察入微，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應，笑眯眯地湊過來問：「怎麼，吃不下？」
「嗯……我其實不是很餓，而且饅頭好像有點硬，我咬不動。」
他輕笑兩聲，程柒看得莫名其妙，就見他攤開手：「吃不下就給我吧，正好老朽沒吃飽。」
「這……這合適嗎，我都咬過一口了。」
「合適，怎麼不合適了，多少人流離失所一頓飽餐都做不到，我怎的還能嫌棄口水，有口吃的就不錯咯！」
戰爭時代確實沒多少人會在意這點，畢竟肚子都填不飽，誰還嫌棄食物是髒的還是乾淨的。
「丫……小神醫，拿來吧。」
程柒汗顏，忙把饅頭遞給他：「怪尷尬的……」
「這有啥，饅頭確實硬了點，你吃不慣很正常。」
範軍醫接過直接對著她的牙印子咬了一口，用力嚼，嚼得腦門上的筋一突一突地起起伏伏。
程柒將碎發撩到耳後，金色的光絲絲縷縷灑在她臉頰，如果沒抹那蠟黃蠟黃的麵霜，在這金色光輝下，她絕對能迷地人移不開眼。
可現在的她隻是個不起眼的瘦猴子軍醫罷了，穿著一身舊撲撲的棉甲，鞋子倒是新的，一雙棉帛靴，皺巴巴的衣服套在身上，程柒直接與這時代融合了，再見不到往日那個二十一世紀潮流女性。
說多了都是淚。
老軍醫吃完大饅頭，打了個飽嗝，盯著程柒手裡的稀湯和鹹菜：「吃得下麼？」
程柒尷尬一笑：「也不怎麼吃得下……」
範軍醫立馬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拿來吧。」
程柒乖乖遞給他，雙手合十鞠了個躬：「謝謝您了！謝謝！」
範軍醫吃得開心，程柒環顧四周見沒人過來，便歡歡喜喜跑進了帳篷，準備呼叫狗係統吃早飯了！
「001，001！快出來，我要吃早飯！」
【來了。】係統冷漠的聲音傳來：【請選擇抽卡閣/許願池。】
「我不抽卡，錢還得留著備用呢，我要看看倉庫裡有什麼好吃的。」
【麵板已開啟。】
主界麵打開，程柒一麵一麵地滑動著，尋找食物。
「這個吧，雞蛋糕，再來一瓶牛奶。」差不多夠了，雖然吃不飽，但在這種年代，有的吃就不錯了，能不能吃飽已經不是她在意的事情。
就當減肥了，食物得留著危機時候用，比如萬一遭遇飢荒，這倉庫裡的東西可都是救命的！有備無患才有安全感。
選好後，程柒一個人偷偷在帳篷裡吃美味的早餐，還要時刻注意外頭的動靜，一有腳步聲走近，她便會快速把蛋糕藏進被窩裡。
畢竟這裡的人都沒有敲門的習慣。
飯後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程柒又想洗澡了，昨天太忙，即使出了一身臭汗也壓根沒心思搞衛生，現在空閒下來，總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不方便的古代，吃喝拉撒都是麻煩事兒。
「唉——」
……
入了軍營當軍醫，程柒就有事做了，初來乍到有些忙碌，交接的事情很多，忙得程柒沒空去想現實世界的家人們，也沒空傷心難過，她忙著要先在軍營裡安定下來。
營裡沒恢復的傷員很多，每日都要由軍醫們前去換藥，能走動的自己會來軍醫營換藥，不能走的，則要戰友幫忙來軍醫營請軍醫過去換。
程柒初來乍到，且她又是「小神醫」，給病人換藥這種簡單的事都是有那些個小軍醫做，至於她……用處就大了。
平常不用給普通士兵們看病，隻需要緊著將領們即可。
自從他治好了範軍醫都治不好的孟參將後，大家簡直把她當作了「神」，拖了「小神醫」的福，在短短一天內，程柒就認識了精衛營裡不少將領。
比如宋穆的副將，陳勘山，是她的第一位「病人」，那男人有點煩，大病找她就算了，小病也來找，頭疼感冒的也來。
「小神醫，最近肚子疼得緊，疼好幾天了，給我開點藥。」
程柒：「……」
「對於這種肚子疼的病呢，您最好去找範軍醫或者其他軍醫，我比較擅長外科，比如刀傷劍傷什麼的。」
主要是古代看病不方便，她一習慣了現代工具輔助的醫生，實際上看小病看得還不如範軍醫專業。
可他偏偏就要程柒開藥。
「你是小神醫，找你準沒錯！」範軍醫都治不好的病她給治好了，誰強誰弱這不顯然嗎！
程柒指了指軍醫營簾子：「範軍醫現在在外頭曬草藥，要不我幫你去叫他？」
「不用，用不著，我專門來找你的！」
「……」
他態度強硬，隻要程柒給他看病。
程柒無奈之下試著給他把脈，由於把脈經驗少，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再加上他這種小病，她就更不好說了。
「嘶——」脈象不太明顯，她有點迷糊。
「怎的了，是不是太嚴重了？」陳勘山焦急地問道，生怕自己得了個什麼不治之症。
程柒搖搖頭：「額，也不是，我再看看。」
時間一點一滴走過，程柒嘆息當初輔修中醫的時候沒認真聽，導致現在的她就是個半吊子中醫，看起病也絕對是沒有範軍醫那種經驗豐富的老醫師好。
可偏偏……當她看見陳勘山眼裡的凝重後，覺得要是今天不給他開點藥，這廝估計得把她「砍了」吧。
「程軍醫。」
有人在軍醫營外喊她，聲音極為熟悉，程柒忙抬頭，簾子被人從外頭掀開，是救命星來了！
「衛將軍來了！」程柒放下陳勘山的手忙歡喜地迎上去：「您是來看病的嗎？正好我現在有空，您坐。」
衛執月大步流星走了進來，發現裡頭還有人，腳步微頓一下，又發覺是陳勘山，瞥了眼他，便收回眸子淡然地坐了下來。
陳勘山忙起身行禮：「將軍。」
「嗯。」他淡淡應道，墨眉斂著，僅僅一個眼神，便覺著有種通天的威嚴氣勢。
程柒接著也落了坐，裝模作樣地幫衛執月把起脈來，直把陳勘山看得兩眼一瞪：「這……不是本將先來的嗎？」
程柒訕訕一笑，握著衛執月的手沒放：「不是，衛將軍的傷勢很嚴重，不能拖，昨兒個他帶著我翻山越嶺的跑，傷口都裂開了，陳將軍您還是去找範軍醫吧，他醫術也十分了得！」
陳勘山兩眼再狠狠一睜，蠕動了嘴皮還想說什麼，衛執月發話了：「陳將軍，請吧。」
陳勘山哪裡敢忤逆衛執月的話，雖心中有不甘，但這小神醫是昨兒個衛執月帶回來的人，對他更熱情些也無可厚非，無論從哪方麵看，他都同他沒法爭。
耐不住衛執月犀利的眼神，陳勘山最後還是走了，程柒望著他氣憤的背影偷笑，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才冷靜下來，眉目間有些擔憂情緒：「誒，你說，那個小氣鬼陳勘山會不會記恨上我呀？」
衛執月淡笑著看她，手腕處傳來她冰冰涼涼的體溫，柔軟而舒適。
「不會。」
「那他會不會記恨你？」
「他沒那膽子。」
「行吧，那就好。」程柒這才放心了：「昨天的藥帶過來了嗎？」
「忘記了。」他本是路過這裡，順路來看看她，沒想過要換藥。
「算了，那現在我陪你回去一趟吧，你背後的藥也差不多得換了。」
「好。」
兩人同時起身，欲往門口走，站起來的一瞬，程柒復又想起什麼，問他：「你現在有事嗎？」
「無事，走吧。」
「ok！」
她說著他聽不懂的話，衛執月頓時有了夢回三年前的感覺，那時候他們兩個也是這樣，她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他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語句，一整天陰霾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掃去了。
一路走來，不少士兵同他打招呼，還有不少目光落在一旁程柒的身上，大家都好奇地盯著這位新來的「小神醫」。
程柒收回視線，暗自告訴自己別去在意這些目光，她戳戳衛執月的手臂，壓低了聲音問他：
「哎——範軍醫說讓我以後專門給你們這些將領們看病，是不是你幫我安排的？」
衛執月唇角勾起一抹笑：「阿柒聰明。」
程柒兩眼放光，驚喜道：「還真是你啊！」
衛執月但笑不語，那神采奕奕的表情洋溢著自豪的光芒。
「你現在真的出息了，我感覺光是靠著你，我在這裡的日子就不會過的太差！謝謝你呀！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
「你我早已不需客氣，三年前你對我的幫助，至今歷歷在目。」
他真摯的一番話說得程柒都不好意思了。
「其實也沒幫上什麼忙，就是陪你聊聊天，再順便給你點食物，都是小事兒。」
況且她不差錢，所以對他的付出她其實沒什麼太大感覺。
「不，阿柒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若沒有你，絕不可能有如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