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飄盡知何處（下）（1 / 2）
第七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
用過晚膳，燕翎翎來到新掌門的寢室。
「燕師姐好！」門口兩名翠煙花使朝燕翎翎行了個禮。
燕翎翎點點頭，舉步走了進去。寬敞的花廳裡迎麵是一道繡著牡丹花的屏風，屏風前麵擺著臥榻和茶幾，榻前一道五色水晶串珠簾子半垂到離地半尺高的地方，簾子下方一個銅鼎香爐正在燃燒著某種不知名的香料，香氣彌漫在室內，妖嬈地讓人隱隱覺得不安。
新任的掌門坐在上首的位置，正傾身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麼，見燕翎翎進來，兩人停下說話，齊齊朝門口看去。
燕翎翎走上前，行了個跪拜之禮，口裡道：「弟子燕翎翎拜見掌門。」
「喲，原來是翎翎呀，生的可真標致啊。」藍莓端詳了一陣子，親自從座上下來，扶起燕翎翎。
燕翎翎抬頭偷眼望去，隻那一瞥間，對藍莓妖冶的濃妝、大紅大綠鮮艷奪目的衣裳和濃鬱的香氣很是印象深刻，又掃了一眼旁邊那人，也是生麵孔，但是看服裝，似乎在門內地位甚高，心下不禁一沉：翠煙門莫非都被控製住了？師父究竟在哪裡？
藍莓將燕翎翎扶起，卻不放手，燕翎翎心下詫異，抬眼卻見她笑盈盈地望住自己，那笑意背後卻似帶著點什麼意味深長的含意，讓人很不舒服。突然，手腕上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燕翎翎低頭看去，卻見藍莓捏著她的手腕不放，正以手指似有還無地摩擦著她的手腕。
一陣反胃的感覺。
燕翎翎想不著痕跡地掙脫，無奈藍莓的武功果然很高，她竟無法掙脫。旁邊的人在此時出聲，解救了她：「掌門？」邊說邊以眼神暗示藍莓。
「有什麼事明天我們再談。」藍莓這才放了手，卻是冷冷地瞪著那人，「阿漓，你先下去。」
「掌門——」阿漓還想說什麼，卻遭藍莓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她出去，無奈之下，阿漓隻好轉身離開。
「掌門，如果沒什麼事，我也先出去了——」燕翎翎忐忑不安，隻想快點離開這個舉止古怪的新掌門。
「哎，不用這麼急，陪我聊聊天。」藍莓捉住燕翎翎的手道，「你跟我進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燕翎翎隻好跟著她入了內室，卻見那藍莓反手將門關上，徑自走到床邊，回頭朝她嫵媚一笑：「你過來。」
燕翎翎不疑有它，以為藍莓要自己看的東西在床上，便走到床邊，探頭往床上看去，卻見那床上除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枕頭，再空無一物，剛想回頭問藍莓，冷不防竟被人從後一把抱住，鼻間傳來濃鬱的香氣，正是那藍莓。
「掌門！你！」燕翎翎花容失色。
兩人拉扯掙紮間，燕翎翎身上單薄的衣裳由肩膀滑落，露出潔白的肩膀和一方紅色的肚兜，那藍莓見了，卻更是興奮，兩眼竟似有火焰跳動，燕翎翎雖然不諳情事，見此情形卻也略微明白，心下大驚，見自己如此狼狽更是又羞又怒，情急之下用盡十層內力拍出一招碧海潮生，那藍莓失了防備，當下略被推開。燕翎翎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擦著藍莓的身子斜斜掠過，徑自撲向窗子，拔刀使出一招浮雲散雪，窗戶竟整個爆裂開，再不敢回頭，當下奪窗而出，落在走廊之中，腳一點地，躍上雕花闌乾，身子一旋，使一招雪影，翩如蝶翼，疾若流星般飛上屋簷。
此時天已大暗，夜幕沉沉，翠煙門內已鮮少人影，再加上掌門寢室地處偏僻，更是人跡罕至，一番打鬥，竟然無人知曉無人來察看。燕翎翎腳下絲毫不敢停頓，心中卻瞬息百轉千念，目前不知道翠煙門如今被安插了多少藍莓的人，不宜呼救，當下轉個方向，踏著起伏的屋簷樹梢，朝翠煙門外掠去，才出了翠煙門，便聽得後麵藍莓的聲音隨風傳來：「翎翎，你是逃不掉的，乖乖依了我吧。」
燕翎翎不敢有半點停頓，終於在天蒙蒙亮時分趕到了大理城郊略有人煙的地方。
那裡是一排小小的茶水鋪子和雜貨鋪子，供來往的旅客休憩之用。
燕翎翎在山中奔了一夜，又困又累，此時不容細想，一頭紮進其中一家店，繞到那櫃台之後便躲進去，小聲對店主示意道：「別說我在這！」
店主是個五十開外的樸實婦女，聽燕翎翎這麼說，隻道她是被賊人所追，由於店就開在翠煙門山道之下的河畔，平時受翠煙門關照諸多，對翠煙門的弟子也多有認識，便點頭道：「姑娘放心，賊人若追來，我指他一條錯誤的路去。」
此刻藍莓也追至此處，見四周空曠無人，她為人極狡猾，當下便猜出燕翎翎必是藏匿在店鋪之中，身形一扭撲進店中，卻正好是旁邊的雜貨鋪。
女店主隻見店外人影一晃進了旁邊的鋪子，細聲對櫃台下的燕翎翎道：「我去看看
是誰。」不等燕翎翎回答便走出店門，到那雜貨鋪裡探視。這翠煙掌門傳位一事他們山腳下的店自然也有耳聞，亦曾見過藍莓，那女店主本以為燕翎翎是受賊人追趕，這下見是藍莓，以為是來幫燕翎翎的，便出來到店外，麵帶喜色地揚聲道：「姑娘，是你家掌門喲！」
燕翎翎嘆了口氣，從櫃台下翻出，奪路而走，幸好在櫃台後爭取到一點時間調息，此刻方能再提一口氣，直往大理城奔去。藍莓自是追在其後絲毫不放鬆。兩人一追一趕間便進了大理城。藍莓對大理的格局自然不如自幼在大理長大的燕翎翎，幾下便被甩在了後邊。
在高低錯落的屋簷和蜿蜒交叉的小巷裡穿行一陣之後，燕翎翎落在大理緣幫分堂門口，匆匆報上自己姓名後，那兩名守門的緣幫幫眾想是已經受過交代，極是殷勤地將燕翎翎迎了進去。
「勞煩兩位了，請問單幫主在哪裡？我自己去找他便可。」
「燕姑娘從這裡過去，經過前麵那花園，往左邊石門進去，便是幫主住的院子。」那兩名幫眾替燕翎翎指出路來。
「多謝二位。」燕翎翎一抱拳，匆匆去了。現在，隻有單飛能救她了。
順著那兩人指的路，來到一個院子，正好便見到青蘋紅杏端著梳洗用的盆子杯盞候在門外走廊下，見到燕翎翎懼是一喜，道：「燕姑娘，你來啦！」
「飛呢？」燕翎翎緩下腳步。
「幫主正在起身呢，燕姑娘請稍候。」青蘋紅杏笑吟吟拉著燕翎翎閒話家常，雖心中焦急，卻也不得不停下與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這時卻聽得院外傳來一聲通報：「翠煙門掌門求見！」
燕翎翎一聽，六神全失，不顧失禮一下推開房門沖進去，身後隻留下青蘋紅杏二人目瞪口呆地站著。
單飛正在起床，身上尚穿著白色的睡衣還坐在床邊，卻見燕翎翎如此花容失色沖進來，不禁又驚又喜，喜的是情人又再見，驚的是燕翎翎此時的神情，仿佛被惡鬼追趕。
「燕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如此驚慌？」單飛方才站起，燕翎翎已經梨花帶雨地撲進他懷裡，哭道：「別把我交給掌門！飛，求求你，別把我交給掌門！」
單飛詫異，剛要再問，卻聽屋外一片混亂人聲傳來。
「藍掌門，我們幫主正在起身，請留步！」守衛的聲音。
「無妨，我一名門人也進去了，我這便進去。」一個陌生的女聲。
「不要阿！」青蘋紅杏的驚呼聲。
顯然外麵的人無法阻止來人，門又被推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挾著一股香風卷了進來。
燕翎翎一見來人，便躲到單飛身後，手裡緊緊攥著單飛的衣角不敢放鬆，單飛見心上人驚慌至此，對來人已是心生不滿，一開口便是冷冰冰的語氣：「這位是？」
藍莓不以為忤，開門見山道：「本座翠煙掌門藍莓，驚擾單幫主實屬無意，隻是來帶走本門弟子燕翎翎，還請單幫主行個方便。」話音未落，手上已經捏了個招式去抓燕翎翎。
單飛腳踏一招化險為夷，不露聲色地帶著燕翎翎避開，道：「真是抱歉，燕燕似乎不願回翠煙門，請藍掌門先回去，待單某問清來龍去脈再送燕燕回去也不遲。」心下卻暗奇，剛才藍莓那一抓雖極隱晦，他卻看出那分明是五毒教的獨門武功天罡毒手。
「敝門事務不勞單幫主過問！」藍莓見兩人親密狀，心下甚為不悅。
「抱歉，燕燕不願回去，誰也不能勉強她。」單飛沉下臉。
「單幫主莫非是要管到底了？」藍莓雙目似要噴出火來。
「藍掌門莫非沒聽明白麼？燕燕不願回去，誰也不能勉強她。」單飛護在燕翎翎身前，蓄勢待發。
「哼！那就武功上分個高低！」藍莓欺單飛年輕，料想他武藝必不能十分精湛，搶先出手，一招牧野流星疾送過去。
翠煙門的武功克丐幫武功許多，單飛不敢大意，一把將燕翎翎推到旁邊，貿起十二萬分精神迎戰，一時場上醉蝶狂舞，火龍吞吐。
燕翎翎亦知道此戰凶險，見單飛為了自己如此拚命，又是感動又是擔心，滿臉焦急地站在一邊，手中握緊了滾珠寶刀，打算單飛一吃緊就上前助戰。
「幫主！」門又被推開，卻是青蘋紅杏帶著郭香進來，她們身後則是緣幫弟子舉著兵器環繞而立。
「幫主，綠玉杖！」郭香一揚手，一根顆著盤龍雲霧，通體透著晶瑩綠光的棍子被送入場內。
單飛斜身飛出，抓住棍子，立刻使出丐幫絕學天下無狗，剎時四麵八方棍影重疊，眼花繚亂，藍莓分不清哪是實棍，哪是虛棍，身形一滯，右肩琵琶骨狠狠中了一棍，她吃痛倒翻而出，落在屋外。緣幫眾人未得令不敢上前擒人，俱是環立一旁。
單飛等人追出屋外，卻見那藍莓麵上陰沉，隻見她一揚袖，那寬大的袖口當中竟飛出無數小針，單飛口中驚呼：「穿心毒刺！」大家聞言一驚，紛紛倒飛閃避，那些避的慢些的，臉上，衣上，中了那些小針，揮之不去，都被死死咬住，身上浮現一層青綠的熒光，甚是恐怖，單飛為了保護身後的燕翎翎，竟站著不動，揮動綠玉杖擋掉了一些毒刺，尚有部分依然附在他身上。
藍莓見單飛身上也浮起綠光，邪邪一笑，右手一使力，一柄閃著綠光，赫然是餵過劇毒的長刀由袖中滑出，抓在手裡，「單飛，嘗嘗我星空破的厲害！」
燕翎翎再也忍不住，搶出喊道：「鳳儀刀！你怎麼有這把刀？」
「不拿著這把刀又如何服眾呢？翎翎，我為了你連身份都不惜暴露了，你隨我走，我們去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眾人見她一個女子竟對另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石破天驚的話來，都覺得震驚異常。
「你！你無恥！」燕翎翎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這把刀師父從來不離身，你們把師父怎麼樣了？」
單飛和郭香聞言麵麵相覷，知道此事定不簡單。
「我對你們翠煙門的內務一點興趣都沒有，真搞不懂爹為什麼要我跟你娘到大理來接掌翠煙掌門之位！不過……」藍莓看向燕翎翎，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溫柔：「不過如果沒有出五毒嶺，沒有用我們五毒秘蠱控製住燕若蘋，我便不會遇見你，翎翎。」
「你！你們究竟把我師父怎麼樣了？」
藍莓自鼻孔裡冷哼一聲道：「那就要問你娘和你爹了！」
燕翎翎臉色刷白，身形晃了一晃，險些跌倒，單飛見狀趕緊扶住她，低聲問道：「燕燕，這是怎麼一回事？」
燕翎翎心知此事已不能再瞞，早一點說，才能將師父救出。九年的師徒之情，師父的教養之恩，視如己出，如今歷歷在目，她實在不忍心……
「大姐！你可知道你闖了禍？還在那兒女情長！」半空突然傳來一聲嬌脆的女聲。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戴著苗女頭花，身穿孔雀藍薄紗連衣短裙，露出修長美腿的妙齡女子正站在牆頭之上，方才眾人都在注意藍莓，竟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現的。
「藍伊伊！」郭香認出此女身份，原來竟是五毒教教主黑麵郎君的二女兒，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美人。
「郭香？！」藍伊伊這才注意到郭香，柳眉倒豎道，「今天本小姐有事要辦，下次再和你分個高低！看看是你救的多還是我毒的多！」
「恭候大駕！」郭香淡淡一笑。
藍莓開口道：「小妹，我搞不懂，爹為什麼放著好好的教主不做，偏偏要去天忍教屈居一個小小的火堂堂主，那天忍教自己不是很有本事麼？還不是要靠我們五毒教來控製翠煙門！」
藍伊伊轉向藍莓道：「爹自有他的主張，我們隻管聽命行事就好。你現在誤了事情，還不快隨我回五毒嶺向爹請罪！」
兩女年輕氣盛，一來一往旁若無人地對話，竟不將其他人放在眼裡。
藍莓眸光一轉，朝燕翎翎嫵媚一笑道：「翎翎，等我，我見過爹之後就來帶你離開。」說罷便隨藍伊伊離開，單飛等人並不做阻攔。
「燕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飛，我……」燕翎翎咬住嘴唇，如果把真相都說出來，飛會原諒自己麼？那可是……他的母親啊。
「燕燕，有什麼為難的嗎？別忘了，不管有什麼困難，我永遠會和你一起麵對，相信我，好嗎？」單飛輕輕摟住燕翎翎的月要，伸出一手將她把垂到身前的頭發撥到身後去。
「飛，師父她，她不是生病，她是中蠱……」燕翎翎低著頭不敢看單飛，「師父有一次中了風寒，娘讓我端藥給師父喝，後來我才知道，那些藥被下了蠱。師父風寒好後，就這麼臥病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