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為歌冰做琴(16-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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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151年7月·大理·唯望來生】

單飛收招回身,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翎翎姑娘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燕妃嫣抱膝坐在那一地落花間,月光給她渡上一層若隱若現的浮光,像個精靈。

「……我很擔心她。」出事後,單飛對燕翎翎緘口不提,別人也不敢提起。這三個字仿佛成了大家默契的禁忌。而單飛不提,是因為這種事情是個無人能夠接受的醜聞,可他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即使拋開戀人的身份,燕翎翎畢竟也是他的親妹妹。如今見燕妃嫣提起燕翎翎,沒有半點避忌或是輕視,不禁也真情流露。

「幫主如果擔心她,不妨派人查訪她的下落,暗中保護。」燕妃嫣很自然地出謀劃策,她在二十一世紀一直是朋友圈中的愛情軍師,到了古代也沒有半點身為侍女的自覺,渾然不覺自己早已逾越。再加上此刻的單飛也最需要人傾吐,自然不會有異議。

單飛點頭,走到燕妃嫣身邊,盤腿坐下。短短幾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他的心中是說不出的疲憊。

「等她想通了,她會回來的。」燕妃嫣安慰單飛,「其實人往往都是這樣,最在意的東西傷你就最深,愛過,擁有過,就是幸福。」

「很多人眼裡,這種事都是……他們隻是不說吧。」

「怎麼會呢?在我們眼裡,幫主一直都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而且這種事怎麼能怪你們呢?是造化弄人。」

單飛淡淡一笑:「嗬嗬。」其實他的心裡還是苦澀的——連愛也不能說出口,說出來便是大逆不道。

「愛情是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燕妃嫣抬頭望向月亮,想起自己,「愛情究竟是什麼?是占有,還是祝福?如果誰沒有了誰都可以過得一如往常,那愛情又有什麼特別?可是如果愛情一定要在一起,那就太自私了,人活一世,有太多的責任和道義要背,如果為了兩個人的愛情,背棄了恩情,背棄了友情,背棄了道義,背棄了責任,這樣的愛情究竟有什麼好?但如果為了恩情,為了友情,為了道義,為了責任,就輕易犧牲了愛情,又有什麼資格說愛情?」

單飛笑道:「你越說越亂了。」

「是啊,我自己都迷糊了,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輕易言愛,隻要喜歡,就夠了,」燕妃嫣露出個甜甜的笑容,「可以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喜歡很多人,不管是什麼關係,父母也好,手足也好,情人也好,朋友也好,喜歡他們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們過得好。看著他們開心,我就很快樂了——這種快樂是最簡單的,也最容易得到的。」

她歪頭笑盈盈地望著單飛:「幫主,我也喜歡你,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樂樂的。我們大家都這麼喜歡你,你一定要開心起來,我們才能開心哦」

單飛看著眼前那張素淨柔媚的嬌顏,那雙單純不含半點雜質的水眸,心中的擔子,一點一點地化去,「我答應你,我會一直很快樂的。」

「那我就很快樂了,幫主,喝藥哦,不要讓香香姐姐一邊照顧燕門主,一邊擔心你嘛。」燕妃嫣端起身旁的藥碗。

單飛接過,一飲而盡,起身到院子中間,舞起綠玉杖,這一次那金黃色的蝴蝶,不再有傷心消沉的氣息,而是無限鼓舞歡欣地繞身而飛。

「悲莫悲過人生短相思長

哀莫哀過相逢春已老

揮長劍無奈斬斷情絲今生最恨

怨有情人傷別離

愁莫愁過秋雨落花飄零

痛莫痛過多情似無情

腸寸斷不知酒醒何處今生無悔

嘆我心悠悠誰人來憐

來生再續緣與你共纏綿

生生世世相愛歲歲年年共度

來生再續緣與你赴紅塵

繁華落盡隻願比翼雙飛

我望不穿心事天涯生死兩茫茫

怪蒼天戲弄人間如夢如煙」

一陣天籟之音隨風響起,單飛放慢招式,配合燕妃嫣的歌聲,醉蝶狂舞間,隱約可見一隻形似貔貅又似麒麟的瑞獸影像頻頻吞吐火龍焰霧,燕妃嫣在一邊看著,不禁驚嘆起中國古代武功的博大精深,可惜的是到了現代,卻都失傳了。

良久,單飛徐徐收招,院心一塊假山石上,是綠玉杖留下的深深刻痕:「唯願來生」。

今生無緣,唯願來生……今生,卻是不得不把你放下了。

第二日。

單飛在議事廳召見大理分壇的管事。

「趙壇主。」

「在!」

「你派幾個武功高強,為人謹慎的下屬,去查一下我……妹妹燕翎翎的下落,暗中保護她。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不可出麵刺激她,有什麼事就飛鴿傳書回報。」

「是!幫主。」趙義見單飛主動提起燕翎翎,知道他心中已決定放下,不禁也鬆了一口氣。緣幫能有今天的壯大,跟單飛的知人善用和領導能力是密不可分的,然而古往今來多少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生生折在情字上,他最怕單飛過不了情字一關,單飛若是出了什麼差錯,緣幫餘一盤散沙,群龍無首,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中,再難成大器,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我還需要各位共同幫助翠煙門度過此次難關,大家能做到嗎?」

「但憑幫主吩咐!屬下等絕無異議!」眾人嘹亮的聲音。

單飛又道:「如果前天早上五毒教藍氏姐妹的對話果然屬實無誤的話,那麼五毒教應該是和天忍教形成了某種暗中的協議。天忍教如此不斷朝中原武林滲透,居心叵測,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嗎?」

「幫主,不如我去暗中調查一下五毒教?」冷孤雲緩緩把轉手中的茶杯。

「你剛從長白山回來……」

「無妨,該去的還是要去,如果五毒教真的和天忍教勾結一氣,我們就需要注意了。這對中原武林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

「行,什麼時候出發?」單飛對冷孤雲的辦事能力無比信任,知道自己無需多加要求或是交代。

「我準備一下,後天吧。我去讓郭藥座給我準備兩份避蠱藥。」冷孤雲武功雖高,卻也不敢小瞧五毒教希奇古怪的蠱毒。

「兩份?你和誰?」單飛大奇。

「我帶個人一起去。」冷孤雲似乎不想多說,「我先告退了。」

單飛點頭,也不再追問,待冷孤雲出去,再環顧室內眾人問道:「各位還有什麼事沒?」

馮林秋出列,他是大理分壇總管:「幫主,鐵血門主柳無心昨晚投貼求見……」

「柳兄弟?」單飛怒道,「怎麼現在才通報?」

馮林秋汗如雨下:「屬下見昨夜事態紛亂,因此擅作主張讓柳門主在客廂暫時休息……」

「快請他到大堂見!不可有半點怠慢。」

馮林秋唯唯諾諾地出去了。

單飛又朝簾內喊道,「妃嫣!」

議事廳主位後通常設有隔間,以一道簾子隔開,侍女們就在裡麵聽候差遣,除非是秘密會議,才會把侍女調開。

門簾響動,燕妃嫣輕盈走出:「幫主?」青蘋和紅杏調去服侍燕若蘋,經過昨晚的那一席談話,單飛便自然而然地將她帶在身邊。

「等下有貴客,你到堂上侍侯。」

「是,幫主。」燕妃嫣福了一下,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徑直朝大堂上去。

「大家先下去吧,趙壇主,你隨我到堂上去。」

「屬下告退。」眾人魚貫而出。

單飛領著趙義到大堂時,燕妃嫣已指揮婢女準備好茶點。

單飛在主位上坐下後,趙義這才在左首雕花方椅上坐下。

約莫一會兒功夫,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多會,一個眉清目秀的高大男子跟在馮林秋身後大笑著走進來:「單兄弟,見你一次不容易啊!」

「柳兄弟!」單飛放下茶盞,和趙義一起迎上前去,「實在是昨晚出了些事,真是失禮了,柳兄弟莫見怪,來,坐!」

柳無心打量了一下單飛,關切地問道:「單兄弟今日臉色果然是憔悴,有什麼事兄弟我可以幫上忙的盡管說出來!」

柳無心和單飛雖然各自創幫立派,卻一直保持著當初的友情——柳無心是天王幫出身,而天王幫幫主楊瑛是單飛父親的師妹,兩人打小就認識了。

「家事,唉……不說這些了。」單飛無奈搖頭。

「咯咯咯!單幫主莫不是成家了?什麼時候也有家事了?」一道淡淡的雪影,一個女子挾著一陣香風撲進堂來。那女子一身連襟桃紅百褶裙裳,外罩乳白繡花邊的高領坎肩,發髻上的明珠寶簪分外璀璨奪目,像一朵紅雲般飄了進來。

單飛對這女子明顯不是很熱絡,淡淡一笑道:「夏姑娘也來了?」

那女子眼波婉轉,頗有股狐媚的艷氣,挽住柳無心的胳膊,軟軟地依偎在他身上,笑得花枝招展,腕上和月匈前的手鐲項鏈叮襠作響,一看就價值不菲。

柳無心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藜兒,剛剛去哪裡淘氣了?」

夏藜兒捂嘴笑道:「自己去了一趟浣花樓。」

「見到你師父了?」見夏藜兒點頭,柳無心又轉向單飛道,「令堂還好吧?聽說燕門主臥病,我陪藜兒回翠煙門探視,昨日才到大理,便聽說燕門主竟然一違十年誓言,復出翠煙門,便急著趕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自家兄弟,千萬不要客氣!」

「多謝柳兄弟掛懷,」單飛感激地笑笑,「家母中了五毒教的失心蠱,昨天又受了刺激,昏迷不醒,不過幸好有本幫郭藥座坐鎮,總算無甚大礙。」

「聖手郭藥座名震江湖,有她在自然是無虞。如此我便放心了。」柳無心拍拍單飛的肩膀,三人坐下。

燕妃嫣適時地端上茶點,那夏藜兒一雙桃花眼在燕妃嫣身上一轉,見這端茶的女子衣著新鮮光亮,不同於一般侍女,水汪汪的眼睛似醉非醉,眼尾上翹,形如丹鳳,幾欲斜飛入鬢,撲扇撲扇的長而卷的睫毛在她陶瓷般的粉臉上勾出兩道神秘的陰影,心生好奇,問道:「單幫主,這位妹妹好麵生。」

「哦,是我新收的,妃嫣,見過夏姑娘……」

「嗬嗬,藜兒就快是我的柳夫人了。」柳無心伸手輕佻地在夏藜兒臉上一扌莫,那夏藜兒不依地嬌噌著。

兩人如此旁若無人地調情,似乎早就習以為常,燕妃嫣尷尬地立在夏藜兒麵前,手足無措。

單飛似乎麵露疑惑,但很快調整如故,道:「不管怎麼說,妃嫣你還是先認識一下你未來的師姐吧。」他有意無意地避開柳夫人這個稱謂。

不光是夏藜兒,連燕妃嫣也是大大地一愣,莫名所以。

單飛笑道:「妃嫣是郭藥座的表妹,昨日有金國刺客混入,險些傷到妃嫣,郭藥座大大不依,我因此想送妃嫣入翠煙門學些護身的功夫。」

想起那日險些喪命,燕妃嫣心有餘悸,此時聽單飛所說,又是歡喜又是感動:「妃嫣多謝幫主!」又朝夏藜兒躬身道:「妃嫣以後拜托夏師姐照顧了。」

「好說,好說。」夏藜兒又笑得一陣花枝亂顫,從袖裡扌莫出一枚繡得栩栩如生的朱紗桃花,遞給燕妃嫣道:「姐姐已經出師,不大在翠煙門走動,不過妹妹憑這朵朱紗桃花,門中曾與姐姐交好的姐妹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有空記得來鐵血門來作客。」

燕妃嫣小心接過朱紗桃花:「謝謝柳夫人。」

門口「砰」地一聲巨響,堂上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冷孤雲一臉恍惚站在門口,腳邊摔碎一個木匣,各色的藥粉傾在地上,被風紛紛揚揚地吹散。

單飛,柳無心,夏藜兒臉上神色俱是一變——單飛有點不豫和擔憂,柳無心麵露不悅,夏藜兒目光閃爍,若無其事地偏過頭去,端起茶盞小啜一口。

「藜兒,你、你和他……」燕妃嫣從沒見過冷孤雲如此失態和脆弱,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顫抖——原來他心中那個桃花般的女子便是夏藜兒,燕妃嫣手中捧著那朵朱紗桃花,隻覺得火辣辣地燙燒起來。如果說上一刻她還在怨他,這一刻那一點點的怨早已煙消雲散,她看著他,心揪成了一團,心痛不已,這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翩翩公子,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半生誤他是癡情……

那個爛漫的桃花紛飛的午後,這個白衣男子的話語又一點一滴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這裡是點蒼山的雲弄峰。我很喜歡來這裡看雲。」

「桃花太美,美得不正常,桃花太艷,艷得太妖冶,桃花太輕,輕盈得太輕薄,桃花太濃,濃麗得太庸俗……」

如此一個驚才艷絕的貴公子,偏偏生逢濁世紅塵,獨獨為那夏日一朵桃花鍾情,自那蒼山雲弄峰遠眺翠煙桃花林,是看雲,白雲蒼狗,幻化無常;更是看花,花開花謝,兩種風情。似花還是非花?是耶非耶,雲裡霧裡,紅塵裡一片癡癡眷戀,不過是鏡花水月的空念,那一場漫天的塵埃,那一片含淚的天空,隔著白雲和桃花,永不親近,隻因無緣。

隔斷紅塵三十裡,白雲紅葉兩悠悠。

眼看著夏藜兒的無動於衷,冷孤雲清嘯一聲,七月的天氣裡,內力排山倒海滾滾而出,身邊有星星點點的白色在凝聚——那一片片在風中打轉的,竟是雪花不斷。

漫天飛雪。

孤傲,霜冷的雪。

晶瑩璀璨的雪花飛舞,旋轉著,像要怒放,又被束縛在他的身邊,盈雪繚繞間,一種令人心驚膽顫的氣勢在膨脹。

單飛和夏藜兒同時驚喝:「殘雪九式?」

殘雪九式——冷孤雲的絕技,但是以他的武功,幾乎從來沒用上這一招,以至於聞其名者遍天下,見其招數者無二三人。

柳無心雖未見過卻也聽過,麵上變色。

三人紛紛離座,運勁抵抗,夏藜兒武功不高,柳無心助她以內力結起一層半透明的氣盾,擋在身前。

一時堂上單飛金色的氣盾,柳無心淡藍的氣盾,夏藜兒桃紅的氣盾,三種顏色流光溢彩,繽紛交錯,煞是好看。

殘雪九式第一式——夕城雪照,終於催動了。平空生起的尖銳的風夾雜著冰凍凝固的雪花呈一片片六角的旋渦輪狀,呼嘯著盤旋射向堂上眾人。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春風化雪,逝水無情。

燕妃嫣捧著那朵朱紗桃花,怔在滿天風雪裡。

第17章

【1151年7月·大理·冰骨雪心】

「妃嫣!」單飛這才發現燕妃嫣的處境,心中大叫不好,他化去護盾,飛鷂般撲向門口,右手用盡十層功力一招降龍掌拍向冷孤雲,左手一招化險為夷扯過燕妃嫣,順勢一轉,背朝冷孤雲護住燕妃嫣。

降龍掌出,十八條至剛至陽的火龍張牙舞爪呈扇型呼嘯著沖向風雪旋渦,兩者在空中碰撞,激起千層激盪,上好的雕花紅木門「轟」地一聲炸成碎片,攪拌著斷龍殘雪的粉屑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

門口一片狼藉,柳無心和夏藜兒有單飛降龍掌的阻隔再加上自身開起的護盾,兩人毫發無傷,單飛卻是一陣血氣翻騰,他定定心神,放下懷裡的燕妃嫣,乍一鬆手,卻見她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麵上凝著一層薄薄的冰霧,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燕妃嫣雙眉緊顰,緊咬櫻唇,不住地顫抖著,身子不堪負荷似地搖晃了幾下,猛地仰首向前「噗」地噴出一口血來。更多的血從她微啟的嘴角流出,沿著白衣像牡丹怒放般渲染開來。燕妃嫣手無力地一鬆,那朵緊攥在手中的朱紗桃花,飄飄盪盪落在地上,激起點點血花飛濺起來,觸目驚心。

「妃嫣!」單飛眼疾手快一把又攬住燕妃嫣,才不至於讓她腿軟地癱倒在地。

冷孤雲這才清醒過來,他呆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要把它盯穿——自己居然又一次向妃嫣出手,更不可原諒的是——竟然險些傷了單飛。

他眼中一黯,心中愧疚,卻隻能神色復雜地看了一眼縮在柳無心身後的夏藜兒和靠在單飛懷裡抖成一團的燕妃嫣,淩空掠起,躍上牆頭,幾個梯雲縱便不見了。

冷孤雲一走,堂上那股冰霜迫人的寒氣漸漸消去,眾人蘇了一口氣,紛紛圍上來察看燕妃嫣的傷勢。

因為有單飛先以降龍掌截住夕城雪照,又以背代俎擋去餘招,燕妃嫣總算保得命在,卻因為她毫無武功,也被震得經脈紊亂,這才噴血不已。單飛將她放平在地上,讓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懷中,點了她身上幾處大脈的穴道封住血。

「幫主……」燕妃嫣撐起眼皮,吃力地擠出話來,「不要、怪他,他、他也是一時失控……」

「我知道,我們一場兄弟不是當假的,你別說話,我現在擔心的是你,撐著點,郭藥座馬上就來了。」單飛握住燕妃嫣的手,不斷輸送內力進她的身體抵抗寒毒。

燕妃嫣扯起嘴角微微一笑,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

…………

………………

過了不知道多久。

燕妃嫣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陣爭執聲吵醒。她睜開眼,有片刻的恍惚,以為自己還在二十一世紀,在一個周末的早晨懶洋洋地在自己房間中那張舒適的大床上醒來,直到那古色古香的帳頂撲入眼裡,記憶才像潮水般湧回腦中,隻覺得身上無處不痛,全身骨骼仿佛都僵成了冰般倒刺著血肉,又冷又痛。

窗外鳥兒啁啾,在一片初陽輝照之中,空氣中沉鬱的紫檀香氣若即若離,燕妃嫣吃力地偏過頭去,隔著半垂下的淡煙流水般飄拂的綠煙輕羅繡幃望去,室內空無一人,對著床一張紫檀雕花紅木圓桌,四張圓麵紫檀鏤空鼓椅圍著,桌上一盞紅紗珠絡玲瓏燈籠,旁邊有乳白色、糯黃色、蜜橘色的各式小糕點,樸素而乖巧地擺放在雕花小盤中。溫柔的橘色光芒在燈籠的映照下,散發出臃懶和寧靜的光澤。再過去是金絲楠木簷柱之間鑲嵌了一弧雕刻蝙蝠紋的月牙拱門,薄紗搖曳著垂下,門下是一扇繡著山水花鳥的藍田白玉如意小屏風,隔開了內室和花廳,屏風外麵有人在花廳爭辯著什麼,那是單飛和郭香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了進來,沒人發覺燕妃嫣已經醒來。

「幫主,你要給妃嫣作主啊!上次是劍刺,這次直接用殘雪九式,再這樣下去,我表妹遲早要斷送在他手上!」郭香激憤的聲音。

單飛安撫郭香:「雲是一時失控,我相信他本意並非要針對妃嫣……」

郭香恨恨道:「一時失控就差點要了妃嫣的命了!妃嫣一點武功都沒有,現在更是我們緣幫的人,難道長老就可以隨意恃強淩弱殺死幫中的兄弟姐妹?」

「可是……」單飛張口欲言,又被郭香打斷。

「幫主,你再不管管冷長老,下次就隻剩妃嫣的屍體了!」郭香是出了名的護短。

「雲現在也不知所蹤……等妃嫣醒來,雲找到了再說吧。」單飛頭痛不已,郭香要求處置冷孤雲,妃嫣又不讓他處置冷孤雲。

「我不管!」郭香提高聲音,「如果幫主這次不給妃嫣一個公道,我就帶她離開緣幫回峨嵋山去!也好過我這可憐的表妹送命在這裡!叫我怎麼向九泉之下的姨丈姨娘交代!」

「啪!」內室傳來一陣聲響,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匆忙搶入內室一看,隻見一張圓麵紫檀鏤空鼓椅倒在地上,滾到桌下,燕妃嫣半裹著錦被摔趴在地上,以手撐地仰著小臉朝他們笑:「好冷哦,我舍不得放開被子,沒想到絆了一下摔倒了。」

郭香疾步繞過紫檀雕花紅木圓桌,將燕妃嫣從錦被的糾纏中解救出來,扶她上床,又揀起錦被抖了抖,給她蓋上,嘴裡嘮著:「別亂動,你還有傷在身呢。摔著哪了沒?」

燕妃嫣搖頭:「我沒事,就是身上有些痛而已,香香姐姐,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傻丫頭,說的什麼話。」郭香細細地幫她掖好被子。單飛已扶起那椅子擺好,也走過來觀察了一下燕妃嫣的氣色,點頭道:「氣色還好。」

郭香瞪了單飛一眼:「內傷才是最嚴重的,從外麵怎麼看的出來!」

燕妃嫣見狀趕緊勸道:「香香姐姐,你別怪幫主了,昨天如果不是幫主,我連命都保不住了。」

「昨天?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今天是七月二十一。」

「三天了?」燕妃嫣吐吐舌頭,沒想到電視中動不動就昏迷個三五七天也讓她碰上了。這次真驚險,差點小命玩完了,江湖比自己想像中的危險的多了。回想那天中招的那一剎那,那徹骨的寒意,那凜冽的殺氣,夾雜著死亡的氣息,蔓延全身,將她包圍的感覺,令她想起來又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郭香在床邊坐下,攏住燕妃嫣的肩膀道:「香香姐姐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燕妃嫣聽出言外之意:「就是說很難治嗎?」

單飛和郭香聞言都是麵色黯然。

「那,有生命危險嗎?」燕妃嫣小心翼翼地問。

郭香搖搖頭。

「那就沒事了嘛。」燕妃嫣向來樂觀,聽說沒有生命危險,便放下心來,笑道:「不用擔心嘛,幫主說了要送我去翠煙門學武健身,鍛煉一下,身體就好了。」

「妃嫣……」郭香心疼地看著燕妃嫣道,「你已經不能再練武了。」

「為什麼?」燕妃嫣睜大雙眼,其實她不是很介意這個啦,就是有點好奇。

「冷長老的殘雪九式,當今武林沒有對手,幫主勉強接下第一式,及時拉開了你,隻能保你性命,你本身毫無內力基礎,中了餘招的寒毒,早已入侵你的五髒六腑,我的藥能幫你調養身體,但是你的全身骨骼已有部分凍成冰雪,除非能覓得奇藥,否則你終身都不能習武,也經不起任何強烈的撞擊。」郭香埋怨地斜倪了一眼單飛,「都怪冷長老,太過分了!」

「那我不習武好了,沒事的。香香姐姐你別怪冷長老,當時他真的失控了。」燕妃嫣趕緊出言維護了一下冷孤雲。郭香對她來說如另一個姐姐,她不希望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對冷孤雲心生不滿,他太可憐了。

其實世界上可憐的人很多,但是因為冷孤雲的武學成就,燕妃嫣又特別崇拜英雄豪俠,因此對他便格外滴生出一份無與倫比的憐憫來,恨不能以身相代替他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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