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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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隻護崽子的老母雞。」

「好你個寧清歌,我好心好意護你,你卻笑我像隻老母雞!」

一怒未平一波又起,盛拾月眼睛一瞪,瞬間就炸了毛。

另一人卻笑,唇邊笑意溫和,認真道:「謝謝殿下。」

突如其來的誠懇讓炸了毛的貓停頓住,她露出些許不自然神色,僵硬道:「這有什麼好謝,你是我……好歹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我護著你是應該的。」

坐在車軾上的葉流雲默默撇了撇嘴。

「是嗎……」寧清歌垂了下眼,唇邊弧度莫名就勉強了些,低聲:「那也謝謝殿下,我、很少有人如此護我。」

後麵的字句不曾帶著悲傷哀怨,隻是越來越輕,好似風一吹就要散開。

車廂微暗,將瘦弱軀體隱沒在半明半昧的氛圍裡,分明和方才一樣,就連衣衫都未換,可前麵是涼薄,眼下卻是一絲若有若無的脆弱。

盛拾月抬手扌莫了扌莫鼻尖,就那麼輕易就沒了脾氣。

自己雖不得母皇寵愛,可始終有阿娘、小姨護著,但寧清歌……當年寧家破敗,她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如今在朝中又孤身一人,連個四品官都敢在她麵前放肆。

盛拾月不大適應這樣的氛圍,偏頭看向車簾外,隻說:「往後誰再為難你,你便和我說。」

寧清歌眉眼柔和下來,笑意一閃而過,卻道:「這次隻是意外,往日他們對我還算敬重。」

可有了之前的事,盛拾月隻覺得寧清歌在強撐,不再開口勸她,暗暗決定要讓葉流雲她們去打聽一翻,這些事情因她而起,總不能讓寧清歌一個人承受。

馬車走過暗巷,又達西坊,喧囂的熱鬧又一次擠入,將整個車廂填滿。

兩人都未開口,盛拾月有些不自在,一直看向窗外,絢爛燈火將她輪廓加深,便顯得越發艷麗,微微泛藍的眼眸透著乾淨的澄澈。

寧清歌看似沉默,可餘光一直落在對方身上,如墨玉的眼眸晦澀,宮裙裙尾被陰影攀爬。

她們兩人,一個是被罵被瞧不起的頭號紈絝,一個是眾人擁護的丞相大人,是以往完全不會被一塊提及的兩種人,可現在卻同處於狹窄車廂內,難以分清誰清誰濁,被稱作青竹的人步步算計,而站著染缸之中的人卻清澈如水。

往日如天壑的距離,現在隻要誰稍稍靠近些,就能觸碰到對方指尖。

「寧清歌,」盛拾月突然開口,打破沉默。

寧清歌驟然回神,看向她。

「要不要下去走走?」盛拾月停頓了下,又補充道:「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

「好。」

馬車艱難拐到一處狹窄小巷,葉流雲掏出隨身荷包往盛拾月身上一塞,繼而雙臂交疊抱在月匈前,往車廂一靠,打定主意不去打擾。

而盛拾月也不多說,帶著寧清歌繞出巷子,往大道上走。

西坊的熱鬧不減,相比於白日,晚上更多是些酒水吃食、投壺猜枚之類的玩意,彩紙燈籠懸掛滿街,大人領著小孩、相約見麵的少男少女嬉笑著走過。

「這兒人多,小心些,」盛拾月側身向後,高聲囑咐。

許是讓寧清歌誤會了,無意甩向後的手被主動拽住,像是要讓盛拾月領著她走。

而盛拾月隻是愣了下,卻沒有揮開。

兩道身影逐漸並肩,融入熙攘人群中。

「大、寧……」盛拾月本想喊她名字,卻又覺得不妥,話鋒一轉便問:「你有表字嗎?」

寧清歌抬眼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麼?殿下終於想起這事了?」

在大梁,子女行過成年禮後便要取字,往後無論長輩、同齡人都要稱其字,或是姓加官職、姓加家中排行,連名帶姓的稱呼,略有些侮辱責罵的意思。

不過盛拾月之前看寧清歌不順眼,不是陰陽怪氣的丞相大人,就是寧大人、寧清歌,後頭喊慣了,也沒想著改口,如今終於提起。

盛拾月自知理虧,眼神飄忽一瞬,又道:「鬧市人雜,總有些不懷好意的家夥,你別叫我殿下,喚我盛九就是。」

盛拾月如今已有二十,早該行禮取字,但為了等小姨回來,她一直拖到現在。

寧清歌不再追究,隻笑了下,說:「望舒。」

「嗯?」

周圍吵鬧,盛拾月聽不大清,忍不住偏頭彎月要,靠近對方,喊:「你再說一遍。」

距離突然被拉近,寧清歌沒有退後,反而將箍住對方手腕的手往下,溫涼指尖撫過掌心,輕易就穿過指縫,與之十指緊扣。

寧清歌低聲解釋:「太多人了。」

確實是太多人了,兩人的手臂貼在一塊,緊緊挨著對方,盛拾月垂落的發絲搖晃,劃過對方鼻尖,故意湊過來的耳朵,似乎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要命。

盛拾月莫名一顫。

可另一人卻好似沒有察覺般,再一次開口:「殿下,我名清歌,字望舒。」

酥酥麻麻的癢從耳垂湧至各處,讓心髒莫名跟著揪了下,然後便急促地、瘋狂地跳起。

但可笑的是,這個時候的盛拾月還能聽清遠處的叫賣聲,十文錢的木雕簪子、一文一次的投壺,有小孩撒著嬌,央求父母給自己買個糖人,右邊的情人說著過分曖昧的話,而後寧清歌的聲音才從遠處飄來,一字字落下。

「望舒……」字句從齒縫中擠出,拖長的尾調微顫,片刻就被刻意隱藏。

盛拾月試圖拉遠距離,可卻被人群擠得越發靠近對方。

她隻能渾渾噩噩找出一個話題,以證明自己無比冷靜,不曾被寧清歌打亂心緒,她問:「為什麼?」

「為什麼是望舒?」

梁人取字,大多是尋與名相近意思的字詞,又或者表達誌願、喜好,這望舒與清歌半點不沾邊,更無特殊含義,便顯得奇怪。

她們還在往前走,若從旁人角度看,隻覺是一對極相配的壁人。

稍高那位略微青澀,一襲緋衣不掩艷麗,黃金麒麟項圈、發尾係金鈴,眉眼嬌縱又帶著幾分少年氣,耳垂紅得滴血,卻還要強裝鎮定,於是連自己同手同腳都不知道。

另一位年長些許,清麗矜雅的眉眼寫滿溫柔,有心繼續戲弄,卻又怕過火,隻好含笑看著對方,周身分明有那麼多熱鬧,可那雙如墨玉的眼眸隻倒映對方身影。

她們十指緊扣,肩抵著肩,如同西坊中千百對戀人一般親密。

寧清歌說:「因我名取自宛陵先生的詩句。」

「乘月時來往,清歌思浩然,盛九可曾聽聞?」

她換了稱謂,越發親昵。

「取字時便想到其中乘月二字,而望舒據說是為月駕車的神仆。」

盛拾月遲緩地點了點頭,一時分不清對方話語中的真假,卻也難以相信真的有這樣的巧合,隻吶吶道:「我名也是取自這句詩。」

「哦?」寧清歌抬眼看她。

「月時,時月。」

前麵擁擠,像是外邦人帶來新的戲法,正在表演,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

盛拾月牽著對方繞開,終於尋到些許寬鬆的小徑,緊緊貼著的兩人終於鬆開些許。

她頓時鬆了口氣,繼續解釋道:「阿娘本想喚我時月,可小姨說一時之月太過短暫,不如改做拾月,拾起一輪圓月。」

「倒是巧了,」寧清歌聞言,隻是說了這樣一句。

盛拾月不曾察覺到絲毫異樣。

或許真的是巧合?

再說這也不是什麼極冷門的詩句,隻能說是寧家和阿娘剛好想到一處去,再說當時廢太子與寧家交好,廢太子又從小養著阿娘名下,有所交集也正常。

盛拾月眼簾一垂,許是因為想起那人,方才急促的心跳驟然平和下來,有心轉移話題,環顧一周後才開口:「你可瞧見什麼感興趣的?」

她不等寧清歌回答,就自顧自道:「你喜甜嗎?不遠處有家龍須糖味道不錯?旁邊的胭脂鋪頗得坤澤喜歡,哦對,那邊的餛飩還行,孟小四她們最愛逛完一圈後,繞到這兒吃餛飩。」

她語速極快,許是為了掩飾前頭的慌亂,又或者是壓住後麵的煩悶。

寧清歌瞧出她的不對勁,主動鬆開手,看向旁邊的小攤,溫聲道:「我瞧那簪子不錯。」

被鬆開的手被風灌入,滾燙溫度一下子熄滅,徒添一絲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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