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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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原本唐喆學還想跟著林冬和付滿君他們下去旁聽審訊,正要出辦公室,卻看歐健一臉喪氣的戳在門口,問能不能打擾幾分鍾,想聊聊。繼羅家楠的暴力教育、曹媛的眼淚攻擊還有師父苗紅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之後,他現在完全處於靈魂脫殼的狀態,亟需拯救。

唐喆學性格直爽幽默健談,逮誰都能聊上幾句,所以年輕同事遇上點過不去的坎兒,都願意來找他順順心。而看歐健那可憐巴巴的樣,他沒忍心拒絕,帶進屋內,在秧客麟背後的角落裡坐下。秧客麟回頭看了他倆一眼,沒言聲,繼續埋頭乾活。有一搭沒一搭的,聽歐健傾吐自己加入電信詐騙專案組這段時間以來的工作經歷,他不時皺眉。

約莫有一刻鍾的功夫,倆人談完了,歐健起身離開。走之前歐健很誠懇的對秧客麟說「打擾你工作了,不好意思」,弄得他不得不跟人家客氣了一聲「沒事兒歡迎你常來」。

等人出屋,唐喆學聽萬年死宅加社恐晚期患者跟身後小聲問:「副隊,你說這麼懂人事兒一孩子,怎麼老辦那缺心眼的事兒啊?」

「他不是缺心眼兒,他是軸,被騙了錢之後自己琢磨出這麼一招兒,卻沒和上麵打招呼,也沒事先跟曹媛通氣,羅家楠揍他是因為這個。我剛不也跟他說了,主意別那麼大,遇到問題找前輩多商量多討教,要不出事兒他得擔全責。」

唐喆學無奈淡笑。偵辦案件,結果重於過程,歐健用什麼方法其實並不重要,隻要能合法合規的抓住嫌犯就是好樣的。這案子歐健確實立功了,能給專門搞詐騙的忽悠到自首,說明他情商一點都不低。而身為人民警察,曹媛也不應過於計較自己的照片被用於誘騙嫌疑人,不然那些化妝偵察的女警都別乾了。隻是她自己心理上接受不了,又有羅家楠苗紅他們在那護犢子,就顯得歐健這事兒辦的很操蛋。

凝神微思,秧客麟輕道:「我想我能理解他,就是太缺乏自信了,急於求成……我念書的時候也是,為了能早點掙到能養活自己的錢,被坑了不知道多少回,所以我討厭和人打交道,起碼電子設備不會欺騙我。」

抬手按上秧客麟的肩膀,唐喆學用力握了握。歐健和秧客麟有十分近似的原生家庭,幼時父母離婚,且後續關愛不足,而當有了異父或者異母的弟弟妹妹後,父母的關愛更是成了奢侈品,難免讓他們覺著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從他的專業角度出發,這種情況往往會造成兩種極端,一類是諸如討好型人格的歐健們,另一類則是自我保護意識過強的秧客麟們。前者會有急功近利的表現,為了獲得認同感往往會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後者存在感極弱,卻又心思縝密,步步為營。

——那麼,組裡的那顆釘子會不會是秧客麟呢?

念及這個問題,唐喆學下意識的收回了手。餘光瞥見正跟檢察院那邊通電話的何蘭,又忽然意識到這丫頭其實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進組那麼久,從來沒讓他或者林冬廢過一句話。而林冬說過,會想辦法把這個人揪出來,但是要等待時機,不能真露個把柄讓人給捏實了。

算了,還是先搞案子吧,他想,與人鬥哪來的其樂無窮啊?

進到審訊室隔壁的監聽室,他問嶽林進度,發現自己並沒有錯過多少。林冬給鄧梅留了份尊嚴,沒一上來就挑破她被三個男人分享的事實,隻是按照現有的證據,將警方的推論告知——殺人的不止你鄧梅一個。

牢獄之災並沒有將鄧梅徹底擊垮,盡管她那副瘦小的身軀看上去並不堅毅,神情卻是坦然。當聽到林冬對自己說「你的供詞很關鍵,這將影響法官的判決」時,她也隻是無可奈何的扯了下嘴角:「我都這把年紀了,死刑立即執行和死緩,有本質上的區別麼?林警官,我已經多活了三十年了,夠了。」

林冬的視線凝於對方那微微顫抖卻還硬撐著挺直的肩,硬下心腸道:「現有的證據確實可以判你死刑,但是想想你先生,你們無兒無女,三十年的相濡以沫,你對他來說就一切,隻要你活著,他就有盼頭……還有,鄧梅,我知道你經歷了什麼。」

前麵的話令鄧梅肩膀的顫抖愈加明顯,而最後一句,則是瞬間加重了她的呼吸。她終於抬起臉,目光與林冬的隔空相對,寫滿了不甘與憤怒。唐喆學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受不了了,受不了從一個歲數能做自己兒子的男人口中,聽到自己不堪的過往。

按住耳麥,他對林冬說:「她要繃不住了。」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果然,鄧梅激動反駁,單薄的月匈腔裡爆發出與之不相匹配的聲響:「你們就知道抓殺人的,你們怎麼不問問,那些畜生該不該死!」

付滿君立刻抬手示意她保持平靜:「這些事情應該交由法律來決斷,鄧梅,你要交待的,是你的所作所為。」

一瞬間,她褪去了溫和的偽裝,那刻意隱忍著的不甘與怒火,都在警方的刺激下肆意傾瀉——「呸!我需要法律主持正義的時候,你們這些警察在哪!?」

付滿君也立刻變臉,厲聲道:「這是審訊室!你別撒潑!」

桌下,林冬回手一拍付滿君的腿,示意對方降低音量。從情理上講,他理解付滿君的急躁,三十年,三代人的牽掛,眼下的付滿君又仿佛重回到當年的案發現場,再一次承受目睹繈褓中的幼兒屍體、拷問人性的重壓。

警察這邊沒聲了,鄧梅反倒咄咄逼人起來:「我男人賭錢的時候,你們在哪?他打我的時候,你們在哪?他把我賣給人販子的時候,你們又在哪!?我每一次路過派出所的時候都想過要去自首,可再一想到那些——」她嗆然一頓,淒聲道:「憑什麼?我憑什麼要給那些畜生償命!?三十年來我救了無數孩子的命!還不夠還閻王爺的債麼!你們知道,你們他媽的什麼都不知道!」

嫌犯情緒失控,審訊節奏亂了,但林冬仍是精準抓住了她思路斷裂的缺口:「孩子呢?你明明可以把他留在那,但你的選擇是,殺了他,這一筆帳,生死簿上也記下了。」

「留下,留下等死麼?」忽而鄧梅的表情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表情愈發猙獰,「他有病!腦鐵沉積!那是基因病!治不好!你們懂麼!?」

這話讓審訊室內外的警員都定格了一瞬,僵持片刻,林冬起身離開審訊室,打電話把祈銘叫進了監聽室。

聽過林冬的轉述,祈法醫開始科普:「準確來說,腦鐵沉積是症狀,最新版本的《神經學名詞》將其更正為神經元鐵沉積,主要是由基因病引起的,其他多見於帕金森和阿爾茲海默症,可以引發共濟失調、癲癇、肌張力障礙、認知障礙和精神障礙等症狀,發病年齡從三歲到七十以上都有,發病越早,失能和死亡也就越早。」

「三歲?」唐喆學反應了一下,疑惑道:「可那孩子才八個月大,那會又沒基因檢測手段,怎麼辨認出來的?」

祈銘抬抬手:「林隊,眼鏡摘一下。」

林冬不明所以,但依舊照辦。摘下眼鏡後他感覺下巴一涼,臉被微微抬起,迎著光,隨後聽到祈銘說:「二吉,你仔細看林隊的瞳孔。」

唐喆學同樣一頭霧水,微微靠近林冬,仔細觀察對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倆字,好看。

「這是正常的瞳孔。」祈銘放開手,示意林冬可以戴上眼鏡了,「而腦部神經元產生金屬離子沉澱的患者,瞳孔邊緣會出現不同顏色的沉積色,如果是銅,那麼就偏藍綠色,鐵,偏紅棕,那樣瞳孔外緣看起來就像有一層星辰般的光暈,而基因病型患者可能在半歲到一歲之間就會出現眼睛的症狀。」

原來如此。這讓唐喆學不免想起網上的一句話——你的眼裡,有星辰大海。聽著挺美,可落到現實裡,還真不是什麼好事兒。

「她是護士,她見過這樣的病例。」林冬做出判斷,轉頭望向單向玻璃後的鄧梅,犀利漸漸被同情所替代:「她知道這孩子沒救,所以,乾脆親手殺了他,而當她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有可能再得這種病的時候,選擇不再生育後代……祈老師,檢材還有的話,給做個基因檢測吧。」

點頭應下,同時祈銘提醒他:「這個局裡的機器做不了,要送到省廳的司法鑒定中心去做,可能需要十到十五個工作日。」

「不著急,隻是確認一下她的說辭,供法官量刑時做參考。」林冬幽幽呼出口長氣,「雖然她殺掉孩子觸犯了法律,但……這可能是當時的她能做出的最人道的選擇。」

「是啊,現在還可以做離子置換延長患者的生命提高生存質量,可三十年前……」祈銘惋惜搖頭,「隻能是慢慢的煎熬到死,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到庭向法官進行專業陳述。」

「會需要的,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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