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傳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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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的那幾天, 像是人生中一道涇渭分明的分割線。

又像是一場恍惚到讓人忍不住懷疑是真是假的飄渺夢境。

沈燼隻記得自己渾渾噩噩過了三四天。

抽煙、喝酒,以及昏昏欲睡。

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顛覆的幾天。

狀態之差甚至勝過秋隨剛和他提出分手的那幾天。

但是,即使是在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麼的情況下, 沈燼也依然知道。

手機相冊中被鎖住的那張相片, 他一直都沒有再打開看過。

香煙是有用的。

酒精也是有用的。

隻要量足夠。

這樣顛覆又潦草的狀態持續了幾天,一直到一個淩晨三點,沈燼按著眉心從床上醒來。

宿舍裡的人都睡著,隻有裴新澤這個美國作息的人還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盯著電腦。

聽見沈燼的動靜, 裴新澤像是被嚇了一大跳, 猛地抬起頭來, 看向愣怔坐在床上的沈燼。

裴新澤刻意壓低了聲音,對他喊了聲:「沈燼,你乾嘛,這是要嚇死我啊。」

沈燼沒搭理他。

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沒聽見這聲抱怨。

裴新澤挑了下眉。

幾分鍾後, 他看見沈燼乾脆利落的翻身下床,簡單收拾了一會兒便朝宿舍門外走去。

裴新澤一愣。

這幾天沈燼的狀態有多難以形容他是看在眼裡的, 畢竟這段時間都是他被沈燼拉著在酒吧喝酒喝到天亮。

雖然沈燼沒說, 但裴新澤也大概能猜中,和沈燼手機屏幕照片裡的那個女生有點關係。

眼看沈燼現在的狀態似乎更不對了,他一時之間也有些捉扌莫不透, 但還是下意識喊住了他。

「沈燼, 」裴新澤問, 「你去哪?這是淩晨三點。」

沈燼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他身形有些許的僵硬,握住宿舍門把手的手指也略微泛白。

片刻後,沈燼回過頭看他, 神色平靜,看不出半點前幾天失戀的狀態:「回家,辦點事。」

裴新澤眉心一跳,閃過幾分荒唐的神色:「淩晨三點?你回家?你不會是去馬路上被車撞吧?」

沈燼站在原地沒動靜。

他微微偏了下頭,三秒後,突然扯了下唇。

「不會。」沈燼的聲音很低很輕,但又有一種很篤定的意味。

幸好宿舍足夠安靜,裴新澤聽的很清楚。

他看見沈燼視線沒有看向他,而是盯著宿舍裡的一張木質書桌,又像是透過這張木質書桌,在回憶另一個人。

沈燼勾唇笑了笑,並不是愉快的笑。

裴新澤聽見他說:「我會好好活著的。」

「活著讓她看見。」

沒人知道那時候的沈燼到底在想些什麼。

裴新澤也不知道。

在沈燼和秋隨的婚禮上,裴新澤不由自主的重新回憶起那一天,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詢問起二十七歲的沈燼。

那天像是一道分割線。

在那天之前的沈燼,仿佛高嶺之花,對人態度疏離,但總是帶著點溫度。

在那天之後的沈燼,卻像是不近人情沒有溫度的人,難以靠近,自帶冷感。

二十七歲的沈燼隻是笑笑沒回答。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場夢。

算不上是美夢,但也算不上是噩夢。

倒像是一場將他從潦草狀態中重新拉回現實的夢境。

那天晚上。

他重新夢見了秋隨和他分手的那一天。

秋隨身邊依然站著那名叫做顧澤鬆的男生。

分手那天的場景重新還原。

秋隨握住顧澤鬆的手,對他冷冰冰又漠然的吐出一句話:「沈燼,分手吧,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以後別來找我了,就是你想的那樣,我喜歡別人了。」

那場夢裡,他委屈又茫然,沒有轉身離去,而是忍不住當著秋隨和顧澤鬆的麵落下淚來。

他似乎也沒顧忌太多丟臉的事情,隻是跟在秋隨身後跑。

沈燼也記不得跑了多久。

大約是一場夢境這麼長的時間。

夢裡白霧迷茫,空空盪盪。

他是旅途中唯一的行人,隻能偶爾聽見遠處傳來的秋隨的笑聲。

那幾道笑聲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一般,支撐著沈燼跑向根本看不到盡頭的終點。

直到白霧散去,重見天明。

他看見了一場婚禮。

那是十年後。

秋隨的婚禮,新郎不是他。

沈燼以生平能跑出來的最快速度跑向了婚禮現場的舞台。

他擋在了顧澤鬆麵前,徑直抓住了秋隨的手,他聽見自己委屈又難以置信的聲音響起:「秋隨,你還記得我嗎?」

秋隨穿著潔白的婚紗。

沈燼已經記不清婚紗的樣子,隻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感慨,秋隨,她可真好看。

秋隨似乎被他抓疼了,忍不住抬頭微蹙眉頭看了他一眼。

沒有保安上來把他抓走,顧澤鬆也隻是站在台上沒動靜。

秋隨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了片刻。

沈燼看見秋隨微微偏了下頭。

秋隨的眼神中閃過了幾分迷惑的神色,她搖了搖頭,聲音篤定又百思不得其解。

沈燼聽見她明亮的聲音響起:「這位先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呀?」

像是一道無形的利刃,殺人不見血。

沈燼呆愣在原地,隻覺得渾身僵硬,血液倒流,直沖腦門。

他緩不過神來。

緊接著,他身後的人上前幾步,將他推開。

沈燼扭頭去看,是顧澤鬆。

他西裝革履麵色從容,看上去和秋隨正是郎才女貌到極致的一對。

沈燼想要伸手去阻攔,卻不知道為什麼,硬生生邁不動腿,也抬不起手。

他隻能站在原地,看見顧澤鬆朝他笑了笑。

顧澤鬆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他說。

「沈燼,別妄想了。秋隨已經忘記你了,是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的那種忘記。」

那句話像是一道咒語,直接讓沈燼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裴新澤的問話沈燼根本沒有聽見,他依然沉浸在那場夢境中。

那場夢境太過真實。

真實到二十七歲的沈燼至今想起來,還是忍不住要拉著秋隨去房間呆上幾小時。

他癡迷於秋隨在任何一個地方,目光中隻有他,溫溫柔柔喊他名字的每一個瞬間。

像是打碎那場夢境的每一片陰影,讓二十七歲的沈燼無數次的確認——

秋隨怎麼可能不記得他呢,秋隨就在他身下,他床上,他扭頭就能看見的任何一處地方。

隻是後來的一切,十八歲的沈燼都不得而知。

幾天前,他才卑微到仿佛沒有任何要求一般,對著相冊裡那張被鎖的相片許願,隻希望秋隨還記得他一點點就好。

哪怕隻是記得名字。

他還在這場早已經破碎的關係中掙紮迷茫痛苦無助。

秋隨卻已經抽身離場。

沈燼生平第一次覺得不公平,但又無處可以宣泄。

她都已經離開了,怎麼就不能稍微記住一下自己的名字呢?

沈燼想。

她也太過於狠心了。

心底的另一道聲音又嗤笑起來。

秋隨都已經離開了,忘記你,甚至於忘記沈燼這個名字,不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內的事情嗎。

兩道聲音嘰嘰喳喳在他腦海中裡吵個沒完。

沈燼捏了捏眉心,有些煩躁的翻身下床。

洗漱了一陣子之後,他打算出門離開。

裴新澤問他去哪的時候,沈燼才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沈燼隻是想去外邊走一走,就好像隻要不在床上呆著,就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現在身在現實世界裡,而夢境也終歸隻是一場夢境。

但裴新澤這麼一問,沈燼才恍惚意識到。

就算隻是想隨便走一走,他也不沒有任何想去的目的地。

不如回家算了。

沈燼是這麼想的,索性也就這麼回答了。

裴新澤見他狀態不對,詢問他是不是想不開想要尋短見。

沈燼忍不住笑了下。

怎麼可能。

那樣會讓秋隨一直記著他嗎?

不會的。

秋隨這個小沒良心的小騙子,她大約隻是會難過一陣子,就繼續和顧澤鬆繼續新的人生了。

又或許,她甚至不會有半點難過,隻是會感慨幾句罷了。

他不要做秋隨人生中一個短暫的句號。

沈燼想,即使他也隻是一個符號,他也要做秋隨人中的那個驚嘆號。

一眼看過去,就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顯眼奪目,不容忽略。

裴新澤曾經說過,那天像是兩個截然不同沈燼的分割線。

自從那天後,沈燼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沈燼聽聞也隻不過笑笑沒回應。

他十八年順遂平坦的人生中,難得栽了第一個跟頭。

沈燼終於開始清楚的意識到。

也有一些事情,是沒有公平和道理可言的。

就像分手這回事。

也有一些事情,是他費勁心思也完全無法得到的,該離開就還是會離開。

就像是秋隨。

也是從那天起,沈燼沒有了畢業後就直接接管沈家家業和集團的打算。

有些事情,他沒有辦法把控。

但有些事情,他能盡力辦到——

例如,站在更高,站到秋隨無論走到哪一個角落,都能聽見他的名字的程度。

沈燼想。

他得好好活著,活著讓秋隨看見,至少,記住他的名字。

沈燼自己都覺得這事真要深究起來,其實有些復雜。

一方麵,他想要秋隨聽見自己名字的時候,有幾分後悔的情緒。

一方麵,他也並不想如此。

沈燼想,秋隨記住他的名字也就夠了。

還是不要後悔和他分手這件事情吧。

這樣,至少說明,和他分手後,她過的還算不錯。

不錯到看見他站在一個足夠高的高度,也不會後悔當初分手的決定。

與其讓自己覺得解氣,沈燼想,他還是更舍不得讓秋隨難過。

沈氏集團已經足夠強大,但沈燼總覺得遠遠不夠。

他想著,還是得自己打下一片江山,站在那,才算是真正被秋隨記住了聽見了名字。

也是從那時候起,沈燼開始有了做風投的打算。

沈燼那時候也不清楚秋隨到底會讀什麼專業,想從事什麼工作。

至少在高三的時候,秋隨沒有透露過半分專業方麵的選擇,隻是和他約定了一起考申城的b大。

想到這,沈燼又忍不住散漫得笑了下。

他一直都記得,秋隨和他說過,從此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秋隨還會不會考b大,沈燼不知道。

秋隨會讀哪個專業,從事什麼行業工作,沈燼也無法預測。

但他清楚,風投是最適合他的領域。

投資人能夠涉獵各種行業,足跡可以遍布世界各地。

總有一個地方,總有一個領域,樹未來的秋隨會涉及到的。

而他也總會有辦法,讓秋隨在她所涉獵的領域時不時就聽見他的名字。

沈燼是在大二的時候得知秋隨的大學專業是俄語的。

秋隨復讀的學校就是他們的高中母校,沈燼知道這所學校有個特點,每年高考結束後,都會在校門口的紅色磚牆上掛上一個麵積極大的長方形金框,上麵列出了本年高考被重本大學錄取的所有學生名字,和對應的學校。

秋隨的名字在第五個。

對應的學校不是b大,但也是和b大齊名的一所學校——h大,隻是不在申城罷了,而是坐落在距離申城坐飛機都要四五個小時距離的江城。

沈燼站在那麵榮譽框麵前發了會呆,他一直以為秋隨就算不願意就讀b大,至少也會在申城選擇一所大學。

申城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教育聖地,國內頂尖的幾所學校幾乎都在申城,申城又是秋隨的老家,秋隨在申城讀大學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最優選擇。

沈燼想不到太多秋隨選擇去其餘城市讀大學的理由。

在申城呆了十八年呆膩味了?

世界很大,她想去看看。

又或者,是避他如蛇蠍,隻是單純不想在申城的大學城看見他罷了。

真正的原因,至少十八歲的沈燼不得而知。

他隻是盯著那個很久沒有人再在他麵前提起的名字,片刻後,他的視線緩緩下移。

沈燼看到了第十個名字——顧澤鬆,k大。

那是另外一所學校,不是他所在的b大,也不是秋隨所在的h大,甚至和兩所大學都在完全不同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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