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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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在小褂上加了層描銀的花,無端把素色的小褂染出幾分與眾不同,連帶秋斕的頭頂也像拂著層若有若無的紗。

而在這層輕紗下,鴉色的散碎披發順著秋斕的耳廓垂下兩縷,貼在被汗珠子濡濕的額角。

天尚且冷,她隻草草在白短襖上套了件薑黃色粗麻對襟小褂取暖。

粗麻褂子雖厚實卻也針腳分明,襯得褂子下一雙玉腕纖手格外細膩。

巴掌大的小圓臉上雖蘊著化不開的愁色,卻也掩不住精巧玲瓏的五官。一雙浸滿憂色的鹿眼始終定定瞧著小吊子看,懸膽小鼻下的櫻唇更是幾乎要抿成一條繃直的線。

京城黑得像是被誰蘸了幾筆新研出來的濃墨全都儼儼塗畫了一遍,籠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中。

京裡前日便已立春,但倒春寒絲卻來勢洶洶。

也正是因此,鄰裡皆門戶緊閉,白日裡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空空如也,門口更是幾無動靜。

鄰裡早已入了酣夢,隻有街尾深處的秋家小院兒門還虛掩著。

眼下早已經過了街麵店鋪打烊的時辰,四周全都靜悄悄的。

宵禁是大明一貫的律例,漏夜外出的人若是被巡城的五城兵馬司抓住,免不得又得糟官爺爺們訊問犯夜由頭,再抓去拶一頓拶子,直把十根指頭都夾成棒槌樣才放出來。

夜空黑得緊,烏雲又遮了月。

秋斕坐在院裡,仔細朝麵前燉藥的小吊子看。

今年春天遲遲不暖,姐姐德良受了寒,從昨天晌午就咳嗽不停,一入夜越發厲害,連血也咳出來了。

可家裡卻隻有先前留下的藥渣。

她一絲一毫也不敢馬虎。

眼前這吊子雖然不起眼,燉的卻是救命東西。

秋家滿共兩個女兒,除過秋斕,還有個年紀稍長的,是秋斕的姐姐秋德良。

秋家為了替德良看病,早就山窮水盡家底花光。

所以眼下秋父秋母隻能終年碌碌,拚了命地奔波賺銀子,隻為了每年能多些錢去藥鋪子換碎參斷須,好給德良吃著續命。

一想到這,秋斕捏著小扇的手微攥,心裡一下子蘊起一層比藥汁還濃的苦味。

尋常人家若是把藥材抓來,熬過兩三回汁水便是該倒渣換藥的時候。但秋斕知道山參昂貴,總是煎煮十幾回也把參仔細收著。

奈何這一次德良的病情來勢洶洶,家裡快要燉爛的藥渣簡直是杯水車薪。

秋父秋母這才不顧宵禁,連夜外出去求藥,直到眼下還沒有絲毫回來的痕跡。

秋斕淺淺地嘆下一口氣。

眼下也隻能把這兌過無數水的參湯再仔細煎一遍,淺黃藥香的,多少給姐姐也是個慰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微微仰起頭稍歇,這才發覺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解禁的鼓聲交織在姐姐德良的咳嗽中由遠及近,秋斕不免得對徹夜未歸的父母生出些擔憂。

好在沒過多久,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

秋斕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仰頭沖著房裡看,使勁大聲安慰姐姐說:「一定是阿爹阿娘帶著藥回來了。」

「我去接他們。」

她說著撇下蒲扇,一溜煙小跑到門口,在一片嘈雜的吵嚷聲裡推開外門。

隻見四五個眼熟鄰裡街坊跟一群生人抬著個人,明晃晃地站在秋家門口。

認識的不認識的全都來了,唯獨不見能救命的人參。

秋斕不由得微微頓住,拚命朝人群裡打量。

「阿斕,快把你娘叫來,讓她今天別去賣糕了。你爹爹昨晚上連夜跟人去山上找什麼人參,結果天黑路滑的,踩著個抓狼的夾子,腿被夾折了……」

「永冒叔一會就來,趕緊讓永冒叔看看,說不定腿還能接的上。」

「秋秀才也真是,趁夜上的什麼山吶,德良病還沒好,這幾天淨聽著咳嗽,這下可好,又躺平一個。」

秋斕定睛一看,隻見父親秋茂彥果真不醒人事被人抬著,衣擺上全都是混著泥土的斑斑血跡。

她這才醒過神,連忙道聲母親不在,請人將父親抬進屋子安頓。

可人方剛剛放平,還沒來及換下鞋襪,院裡互又吵吵嚷嚷起來。

秋斕怕生什麼變故,連忙跟腳出去看,這才發現是又來了人。

隻是和周圍的鄰居不一樣,新到的這人穿得是府綢綾羅,帶著幾個小廝打扮的抬著幾抬大箱,像有什麼喜事。

精細又華貴的行頭和滿臉盈盈笑意顯得和秋家的小院子格格不入。

秋斕又仔細瞧瞧,這才發現小廝們雖看著眼生,但打頭的那個她卻是認得的。

那人正是她大伯秋泰曾宅裡的管家。

白淨臉,五短身,本家姓王,她幼時便見過。

雖說秋泰曾和秋茂彥是同出一脈的秋家兄弟,但兩家鮮有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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