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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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陸玖顫顫難安地坐在臨水的石階上,過了許久也未曾聽見背後的腳步聲靠近,心底也不由得輕輕地揪緊了。

他,為何不肯再靠近她呢?

焦灼、不安、疑慮。

重重地思緒把陸玖的心一層層地裹緊,讓她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起來,渾身寒毛倒豎,口乾舌燥地緊張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為什麼不過來?」

焦慮下,她終是忍不住先邁出了一步。

這句問話如同一顆小石子,咕咚一聲投進了平靜的潭水中,頓時推動起水麵的層層鱗波,也撩動了背後站著的他的心弦。

陸玖沒有回頭,隻聽見在她的話音落下後,背後靜止不動的腳步聲再度輕微響動起來。

聽見他的腳步緩而沉地再度開始靠近的剎那,她緊繃的一口氣,也隨之徐徐地勻出了焦灼的肺腑之間,漸漸放平了自己同樣緊繃著的雙肩。

近鄉情更怯,從前讀這句話的時候,她隻是一眼瞟過,時至今日才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背後的腳步聲越發逼近,落定在她的身旁。

隻瞥見一抹殷紅的衣袍墜落視線底角,左耳便傳來蹲身坐下時衣料堆疊的細碎響聲,而後那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便縈繞包裹上來,將她整個人溫柔地覆蓋在他的氣息下。

江殷靜靜坐在了她的身邊。

麵前是蓮清宮內一望無際的溫泉湖水,頭頂的簷角上茂密堆疊著錦繡一般的粉紫色桐花,清風拂過,那顏色溫柔如許的花瓣便下雪一般落在兩人的眉心、肩頭。

二人並肩坐著,身體與身體之間隻隔著一拳的距離,偶爾風大一些,便刮動兩人身上的衣袍,使之糾纏交結在一起。

陸玖靜靜看著眼前飄落於水麵的桐花花瓣像一葉孤舟般順著清泉流水漂遠,原本慌亂不定的心也隨之平復,身旁人的氣息如同一盞上好的安神香,讓她凝神靜氣。

這時候,相顧對坐,誰也不知道應該先說些什麼才好,隻得都望向水麵,麵頰上染就珊瑚的紅紅顏色,唯一心有靈犀的,是兩人的眉梢上都浸透著羞澀與暗暗的歡喜。

她清艷的麵孔上粼粼暗暗羞色。

他也紅著臉淺淺垂著頭,艱難故作著無謂。

誰都想在對方的麵前表露出最好的一麵,希望自己大方得體、行為從容,可到頭來,其實自己所有的心意都已經十分誠實地寫在了臉上。

陸玖垂著頭,側過一分麵容,盈盈的雙眼睇向身側的江殷,目光化成一道曲折的弧線,一寸寸拂過他的眉眼鼻梁下巴,心裡也不由得默默贊嘆,麵前的人,的確已經成為了一個十分英俊出挑的男人。

陸玖的眸光中陷著顫動的溫柔,聲音輕柔得一如麵前紛紛揚如雪落於水麵上的桐花瓣:「……你,怎麼不說話?」

江殷靜默地坐在她的身旁,陪著她,聞言觸動般輕輕動了一下身影,緩緩地轉過臉來。

他的眼下鼻梁上泛著粉嫩的紅暈,耳朵尖也泛著同樣的粉紅色,一雙琥珀色的漂亮眼瞳略有些躲閃。

分明紅了臉,嘴裡的語氣卻帶著些逞強驕傲:「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日頭漸漸沉落西山,原本明朗的陽光也逐漸變得昏黃,透過天邊一線凝血般的火燒雲,那日光拂落在麵容上時,多了一層難明的曖昧之色。

的確,在這樣曖昧而安靜的環境下,好像說什麼話都變成了多餘。

唯有四下裡舉目凝望,才不破壞了這樣的美景。

陸玖白皙的皮膚被昏黃的暖陽浸潤出幾分溫和,聽見江殷這帶著埋怨卻又有幾分可愛的話語,她終於忍不住展開眉眼,娓娓依依而笑。

「笨蛋。」笑音裡,她淡淡吐露兩個字。

江殷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身影整個遁入在遲暮夕陽裡,好似朦朧了一層柔光,連帶著她的笑也越加溫柔沉醉,連著那一聲笨蛋也成了無限柔情下的嚶嚀。

一時間,他便有些看得癡了。

出神的一剎那,他忽然又意識到自己這失神的目光,不覺有些丟臉地忙低下頭,紅著臉囔囔反駁:「誰、誰笨蛋了!你才笨蛋……哪有一見麵就先說人是笨蛋的?」

簡單兩句類似往昔的對話,一瞬之間便讓二人的心中都充斥了真實感,所有的不安與惶恐都被打破,所剩的唯有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陸玖笑了起來,江殷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二人臨水坐在石階上,夕陽遲暮下的水麵上倒影了他們的笑顏與身影。

江殷的眼底不覺升起一切氤氳的潮濕感,他輕掐了掐手心,將眼底的眼淚壓下去,化為重逢後無盡的笑容。

他麵前的陸玖也變了許多,臉上原本的稚嫩係數褪去,濃麗的五官越發鮮明,身段也慢慢長開,從少女的單薄逐漸變得玲瓏有致起來,灼若芙蕖的眉睫盈盈一抬,眼角眉梢裡出落出女子特有的溫柔嫵媚,令人怦然心動。

他的臉融在夕陽下,紅了又紅,眼神閃動。

她比從前,更好看了。

陸玖將手肘撐在膝蓋上,輕輕拖著自己半張麵頰,另一隻手緩緩將鬢邊被風吹拂起來的發絲重新按回耳背之後,眼底倒影著日薄西山的溫暖。

她緩緩收斂起眉眼中的笑容,故作平靜地挑動眉梢:「勿怪。誰讓你悄悄回京還隱瞞消息,隱瞞消息還不主動找我,明明追上了我,還站在原地傻了吧唧地不肯靠近。我叫你一聲笨蛋,你應該受著。」

雖然她的話語宛如玩笑一般脫口而出,但江殷還是在她平靜的語調下察覺到一絲酸澀的情緒。

他原本撐在身後的手受了回來,拘謹地收在身體兩側,正襟危坐地轉頭看向她,神色多了幾縷肅穆和擔憂:「……我,我本不是故意要隱瞞你消息的,隻是我不知道三年之久過去,京師裡的人已經變成了什麼模樣,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是都已經和江燁……」

江殷忽然如鯁在喉,話斷了一半在月匈中。

江燁的名字像是一個符咒纏繞在他的心頭,原本輕快的話語在這個名字出現後也變得沉重。

陸玖卻早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所以,你故意隱瞞自己回京的消息,就是害怕萬一在這三年間,我已經被太孫所打動,你回京也變成了徒勞。若是我已經與太孫走在了一起,你便徹底不準備告訴我你回來過,這樣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不至於離開時太過狼狽。」她頓了頓,抬起睫羽看向他,「是嗎?」

江殷想狡辯不是,可陸玖的眼神讓他的心思無處可藏,隻能遁形於她麵前。

他忽然由心底生出一種無力的挫敗感,肩頭如同附著了千斤巨石,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哪怕對著旁人他再如何自信滿滿,可是在她麵前,他早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去燕雲山,對我來說的確是一種磨礪,但也未嘗不是一種逃避。」江殷並沒有對陸玖的猜測予以肯定或者否決,隻是望著眼前的遲陽輕輕笑了一聲。

陸玖看著眼前的江殷,又回憶起從前記憶當中那個總是驕傲自信,永遠充滿勇氣、一往無前的少年江殷,心底頓生萬千惆悵。

原來,驕傲自信如他,也會在一個人的麵前變得自我懷疑。

江殷笑了笑,仰著臉半是嘆息半是自嘲地道:「其實我自己也會瞧不起,以前那個自信滿滿的我竟然會變得如此膽小。三年,在我不在的歲月裡,在我完全沒辦法做出什麼的時間裡,我在燕雲山,實在有些害怕聽見萬一你與江燁之間傳出了姻緣,所以我乾脆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看,一封信也不想寄給你。就為了一個可能出現的局麵,杳無音信,做這種幼稚的抉擇,我也覺得挺可笑的。」

「這樣的心情,是人總會有,無所謂是勇敢還是膽小,我都明白的。」陸玖靜靜聽著江殷的話,過了一陣,還是忍不住氣道,「但是就算如此,你也應該給我寫一封平安的信,讓我知道你在那邊起碼還活著,讓我不至於這幾年終日都在……」她的眼神變得柔和,一雙翦水秋瞳內含著無限的哀淒,「終日都在替你擔心。」

江殷原本低垂的頭緩緩抬起,一雙眼睛怔怔看著陸玖,原本沉黑無光的眼仁裡突兀地亮起幾絲銀瀾般的光華:「玖玖,你……你一直都在為我擔心嗎?」

看著他那副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陸玖的心底不由得撞出一絲惱火,這股火氣忍來忍去,還是沒能忍住。她緊緊地從蹙眉,眼裡跳動著火苗,氣道:「我當然擔心!」

江殷被她這突然起來的火氣嚇得怔在原地,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呆呆地瞅著她。

須臾,他呆滯的眼底湧起欣喜若狂。

陸玖透過他的眼瞳看到自己的倒影,回味到自己方才的動作有些過激。

她眉上的怒意方才褪下,雙頰上卻又重新照應起淺淺的珊瑚紅。

惶急之下,她趕緊別過了神,看向水榭岸邊栽種的滿樹桐花,紅著臉氣息不平地解釋:「沙場上刀劍無眼,是人都會擔心,我也不是專門為你擔心。」

江殷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剎那間,他心底所有沉甸甸的擔憂,都被陸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所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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