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恃無恐(1 / 2)
楊陌修眉一動,嘴角抿緊,有些生氣地把茶杯塞到她手上。
可稍一用力,疼痛便從肩胛處瞬間往下發散開,手指打顫到竟連那小小的杯子都握不住。
第二天醒來,要不是筐兒筥兒嘰嘰喳喳告訴她,她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為什麼呢?他拚命捕捉她的心,自己的心卻不肯給她。不覺中,臉頰慢慢濕了一片。
「別鬧了。趕緊先喝下,仔細回頭嗓子疼。」楊陌輕輕籲出一口氣,抬手,輕輕將杯沿擱在她唇上,傾斜成一個恰如其分的角度。
常夏遞上熱茶,她費力抬手想去接,卻指尖微顫。
楊陌搶先伸手接過,自己先喝了一口,試了試溫度,這才遞到她唇邊。
規矩如此,她倒也沒覺得是委屈。
隻是有天夜裡口裡乾渴,醒來叫人送茶水,不想掀開帳子,進來坐在床頭的人竟是他。
天青色的茶杯,修長白皙的手指,突然有些模糊。
上一世也是這樣。有一回跟他出去狩獵,回來就高燒不止。太醫怕是在外染了時病,便將她移到宮外隔離將養,怕傳給他,也怕傳給宮中其他貴人。
她本就病體未愈,剛才在外頭又凍了半天,現在受了大驚,出了一身虛汗,軟綿得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那天他也是這般,先替她試了試茶水溫度,才遞到她唇邊。
楊陌被噎了一下,抿緊的嘴角卻鬆弛下來,也冷哼了一聲:「誰讓你不聲不響跟人進來的?黃顯已經手下留人了,不然一招就能殺了你。」
這對話好像越來越奇怪。尤其是,她就這樣躺著,他還就坐在床邊。仿佛他們已經是一對在拌嘴的老夫老妻一樣。差別隻是前世的她,敬著他,愛著他,說話絕不會這般放肆沒規矩。
終歸還是嗓子燒得太難過,盈兒想了想,便就他的手喝了半杯,這才覺得好些,啞著嗓音,低聲道:「你放開我。」
楊陌皺眉,把手中半杯剩茶往常夏手中一遞,右手一抄將她打橫抱起,幾步走到他日常小寐時躺的羅漢床上,將她輕輕放下,又拉了床藍錦被子給她蓋上,這才拉起她的右手。
他隻輕輕一拉,她就嬌嬌地痛叫一了聲。
「想摘梅花,不小心扭著了。」眼睫不安地眨了眨,密密蓋住眸子。
「你身邊伺候的都是死人不成!」楊陌怒道。
盈兒眼波一橫,冷諷道:「殿下身邊的倒不是死人,一上來就差點兒把我掐死!」
「我……我要再喝點兒水。」硬壓下心中的湧動的情緒,她轉開話題道。
這回常夏機靈地直接拿了小滴水壺過來。楊陌接過湊她嘴邊餵她。她喝了幾口,覺得嗓子略好受些,才詰問道:「殿下做什麼要威脅我二哥哥,說要把他送到舊港去?」
屋裡本來好好的氣氛,卻因這一句話,突然好像連熏香都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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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她聽見楊陌的聲音好像從冰麵滑過,帶著濃濃的幽怨:「真是兄妹情深。你不一直對孤避之猶恐不及麼?如今竟連日喬裝進宮,替他求情。」
這酸酸的語氣,竟像是在怪她對喬檄比對他好,他十分不痛快一樣。可他有什麼資格跟喬檄比?!
「那是自然。他是待我極好的親哥哥,殿下是我什麼人?」
楊陌修眉都豎起來,眼眸橫睨,嘴角浮起一縷諷笑:「孤既不是你什麼人,你憑什麼臉麵來求情?」
盈兒暗暗咬牙,閉眼吞恨。他確實從來就不是她什麼人,至少從來不是她以為的她的什麼人。
實在無話可說。吸了吸幾乎流出的淚水,她用沒受傷的左手撐住床,欲起身。
他卻右手一伸,又將她按了回去。左手卻扶著她的背,好像怕自己用力太猛,讓她摔到床上被硌著一樣,明明帶著氣,卻還如此溫柔。
她臉色通紅,擰開眼神不再看他:「我不是來求殿下的。我隻是來跟殿下說一句話。」
楊陌沒作聲。
她便道:「若我二哥哥去舊港,我也想跟著一起去看看碧波萬傾,烈日如火。」
「你威脅孤?」楊陌沉沉地道。
「殿下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憑什麼威脅殿下?」她冷笑。
「你……喬盈兒!你不要有恃無恐!」楊陌咬牙切齒,霍然起身,在室內轉了幾圈,突然住腳,一臉青黑,指著她道:「好,好,你不是孤的什麼人。那孤問你,你……想不想成為孤的什麼人?」
他竟然還敢這樣問。她想再天天向他跟他的妻子行禮問安嗎?她想再看著他跟別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生兒育女嗎?她想看著他天天裝作有多寵她愛她,其實從第一天就一直在算計她嗎?
不想,她一點都不想。這輩子不想,下輩子也不想。
可她也不想真觸怒他。她是來講和的。她要救喬檄,要與他相忘於江湖,不必刺激他出氣。
「我又傻又呆,還叫人退了親。我能成為殿下什麼人呢?來東宮當秀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