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將軍威武(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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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之禮,除主祭的君主之外,還有輔祀二人。一人代君奉璽,意為掌天下之權柄,一人代君執劍,意為鎮家國之危禍。此二人一般是一文一武,且極具威望。

對於衛伊來說,最適合的執劍人毫無疑問便是周安,可現在,他拒絕了。

「舅父,為大衛持劍鎮國者,非你莫屬,此乃眾望所歸,民心所向,還望你莫要推辭。」衛伊語氣誠懇地勸說道。

周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打算拒絕掉這個差事,天下已定,留給他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就算他有幸活到望日,但前腳執劍鎮國,後腳魂歸九天,這對於衛國和衛伊來說,都決不是一個好兆頭。

可,該用什麼理由拒絕呢?如衛伊所說,由他執劍,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的事,拒絕?似乎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陛下,我有一事相告,但這件事,還希望你能替我隱瞞一二。」周安沉思了片刻,決定將自己時日不多的事如實相告,這樣衛伊至少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在將來要突然去麵對他離世所造成的一係列後果。

雖然,他早已經在安排了。

衛伊有些疑惑,正色道:「舅父請講。」

周安小酌了一口熱茶,坦然道:「流螢光銷,不日,吾將別人間去。」

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差點失手,衛伊先是一愣,而後驚詫地看向周安,她想從周安淡然地表情中看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可惜,並沒有。

「舅父,你,怎麼會?」衛伊小聲低語,她仍在努力說服自己這是一個「玩笑」,可尤善察言觀色地她輕易地從周安的神態中判斷出這並不是一個「玩笑」,況且,印象裡,周安也是從不與人開玩笑的。

「當初在上庸關下,我本就該死了,隻是或許蒼天見不得這九州的紛亂,借了些日子給我,如今天下已定,我自然也是該去了。」周安用玩笑的語氣闡述了真相。

看著周安麵帶微笑地對於「自己的死亡」侃侃而談,衛伊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皺著眉頭,肅聲道:「舅父此言差異,蒼天若有道,以舅父之功德,怎能盛年而去?」

言罷,衛伊起身吩咐遠處的親侍道:「清硯,請太醫院的三位掌院過來。」

「慢!陛下,不必了。」周安出聲阻止道,畢竟,他不是病了。

「舅父,這事聽我的,看看吧。」衛伊正聲道,親侍隨即也往外去了。

望著表情略微有些嚴肅,處事又十分果決的衛伊,周安愣了一下,她,真的已是乾坤獨斷的皇帝陛下了。

「罷了!由她去吧!」周安默默嘆了口氣,又在心底問「天道」道:「能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嗎?」

「風吹雨至,人隨雨去,十一天後,會有一場雨。」天道的聲音在周安的心底響起。

「唔,看來撐不到望日了。」周安心中嘆道,望日是月中十五,而今日也才二日。

「抱歉!」

天下已定,萬民也得到了修養,周安倒也沒有什麼特別遺憾的了。趁著太醫未到的功夫,他一邊與衛伊繼續對弈,一邊饒有興趣地問向天道道:「我會怎樣離開呢?是魂魄離體,還是帶著這具身體一起離開?」

「塵歸塵,土歸土,這具身體屬於這個世界,也將還於這個世界,抱歉,你無法帶走它。」

「那是魂魄離體咯?」周安好奇地問道。

「你可以這樣理解。」

「記憶呢?我關於這個世界的記憶會被抹去嗎?」

天道似乎停頓了一下,方才有些猶豫地回道:「這個,我,不知道。」

這並不是周安想要的答案,但他也隻是長吸了一口氣,又接著問道:「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這是他最關心也最在意的問題。

「當然,日月巡天,萬物生長,周而復始,生生不息,不僅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你所見,所聞,所知,也都是真實的。」

周安隱隱約約從天道的語氣中感受到了一絲鄭重和自得,微微一笑,回道:「如此,夠了。」

隻要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而非虛妄,這,已經足夠讓周安滿足了。

很快,三位掌院太醫就到了,經過了一番細致的望聞問切,他們給出了一個統一的結論,周安,很健康。

待到太醫離去之後,衛伊望著周安,眉頭微皺道:「舅父身體安康,何出將死之言?是否感覺有誤?」

周安苦笑著搖了搖頭,正聲道:「身體發膚,好壞自知,不瞞陛下,臣可能是撐不到望日了,故而,執劍之事,還需陛下另做準備。」

衛伊有些難以理解,但言至於此,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之後,兩人一邊對弈,一邊商談國事,卻也沒再提及登封之事。

「陛下,本月望日日盛月滿,紫薇盈宮,是登位的極好日子,臣請奏還是按照原定時間行登封之禮。」司天監監正聽衛伊說要將登封之禮提前到三日後,進言道。

「朕意已決,你就告訴我三日後可是晴日便好?」衛伊語氣堅決地回道。

「是晴日,隻是…」

「可以了。」衛伊打斷了監正,又問向禮部尚書道:「何尚書,諸般儀禮可曾準備就緒?」

禮部尚書何為之雖然有些疑惑,但他看出了衛伊的確是心意已決,連忙回話道:「回陛下,登封之儀禮大多已經齊備,提前至三日後倒也無妨。隻是,這樣會稍微有些倉促,些許微末處可能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無妨,通知諸臣公吧,三日後,朕於東阿山方圜壇祭天登封。」衛伊正色道。

「諾!」二臣應聲,何為之又問道:「陛下,輔祀可還是車騎將軍與光王殿下?」

「當然,稍後朕會著人傳旨,你且派兩個人跟著,簡單地教一教車騎將軍和光王隨祭的儀禮。」衛伊吩咐道。

「諾!」

車騎將軍府,負責傳旨的司侍見周安發愣,以為他是喜極而失神,笑道:「恭喜將軍,持劍鎮國,享大國之氣運,受萬民之禮奉,此般殊榮,唯將軍受得。」

令司侍困惑的是,周安回過神後,竟隻是長長地嘆了口氣,而後又似苦笑地回了聲「陛下隆恩」。

三日後,東阿山,清風和煦,萬旗招展,文武百官皆身著黃色祭服,肅穆而立。最前處,衛伊,周安,衛桐三人的著裝卻與百官大不相同。

衛伊身著象征著「水德」的黑色雲紋祭服,手持鎮圭,望著麵前通往山頂祭壇的階梯,昂然而立。周安仍披黑色玄甲,手持鎮國寶劍,巍然不動,卻銳利之氣四溢。衛桐則是一身白色文士服,手裡捧著傳國玉璽,目視前方,滿麵肅穆。

「咚,嗚!咚,嗚!」

鼓角九響,鳴告九州,大登封,啟!

鼓聲和角聲停息後,衛伊挪步向前,一步,一步,又一步,緩緩向山頂走去,而周安與衛桐緊隨其後,隻是,他們永遠比衛伊要慢上三個階梯。

禮祭之肅穆使得天地失聲,所有人都望著向山頂走去的衛伊三人,看著他們邁過一個又一個的階梯,雖然隔得太遠,聽不見聲音,但看著他們的步伐,人們的心裡卻自然地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登階的過程並不快,就像是衛人謀求統一天下的多年求索一般,緩慢卻也有力。

大約過了兩刻鍾的時間,衛伊三人才來到方圜壇上。這場登封之禮,衛伊自己便是主祭,所以,一應的祭禮。都需她親力親為。至於周安與衛桐二人,倒是沒什麼事了,隻需站在一旁充當護法即可。

「拜!」禮官長喝道。

衛伊手持三柱香,分別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行禮,此為敬天地。

「告!」

回到祭壇中央,衛伊將三柱香插在了祭鼎之後,肅聲道:「予衛伊叩告皇天後土,歷代聖祖,自三蠻滅桓以來,天下分立,九州不一,如此,已五十年有餘。」

「先祖衛幀上承天道,下應諸民,而立大衛。先父衛平北擊三蠻,東誅水寇,而輕夷禍。予衛伊承祖父之誌,又幸得良將用命,能臣用心,終合九州,絕夷禍。」

「今予於仲月六日,設祭東阿山,昭告天地,通稟列祖,天下,歸衛了。」

「予,衛伊,承天命而登紫闕,呈告!」

啟告天地與先祖之後,登封之祭也隻剩最後一項了,隻聽禮官高呼:「萬民叩首!」

「臣等叩見陛下,地佑天祈,萬壽無疆。」如山崩,如海嘯,朝敬之聲傳向四方,使的天地無塵,日月無光。

獨立山巔,望著山下跪地叩首的萬千臣民,衛伊的心中既有喜悅,又有壓力。至此,中原九州的明日命運,天下臣民的生死榮辱,都將由她來掌握。

真的是日月齊肩,乾綱獨斷了!

登封之後,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皇宮裡,衛伊問向蔡進道:「先生,年號可曾議定?」

「回陛下,臣與諸公議決,新的年號可為『元武』,元者,可為一,可為始也!武者,以武建國,以武興國,又懾四方也!」蔡進笑著回道,近來雖然忙碌了些,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讓人見之心喜。

「善!明日傳奏,昭告天下吧!」衛伊迅速地做出了決斷,又問向蔡進道「功臣們的封賞之事可曾議好?」

這事既難做,又容易得罪人,蔡進含糊道:「臣等草擬了部分臣工和將士的封賞,但像車騎將軍,驃騎將軍等人的封賞,還望陛下親決。」

衛伊倒也沒為難他,稍微翻了翻蔡進呈上來的封賞奏疏後,滿意地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道:「近日京中可有要事發生?」

蔡進略作思索,回道:「回陛下,倒是有一件事,昨日,前桓的那位公主去逝了!」

「安國公主林如意?」衛伊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輕聲自語道。

不久前,衛伊剛剛見過林如意,知道她早已是強撐著一口氣了,故而聞此消息,倒也不覺得意外。隻是,想起林如意那滿是悲劇的人生,她還是難免有些傷感。

「受苦受難了近五十年,能在故土安息,或許於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衛伊唏噓嘆道,而後沉思片刻,又正聲道:「自今日起,我大衛公主永不和親,大衛女子永不外嫁。」

「先生,書律時將這條也寫入國法之內。」衛伊鄭重地吩咐道。

「諾!」蔡進應道。

隨後,君臣二人又談起了國事,直到屋外突然飄起了絲絲細雨,方才引走了他們的注意。

「春雨潤物,嘉穀良植,陛下,大喜啊!」蔡進情緒激動地說道。

衛伊麵色平靜地點了點頭,於她,於衛國百姓來說,這場春雨都是萬金不換的,自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了。可是,望著屋外的蒙蒙細雨,不知為何,她的心裡莫名地生出些許壓抑感,總覺得有壞事將至。

思來想去,卻別無頭緒,衛伊隻得放下,將心思收回到政事上。

「待這場春雨歇了,就舉行封賞大典吧,大將軍如今還隻是車騎將軍,通武侯,倒是薄待他了。」衛伊笑道。

這事細論起來,其實要怪先帝衛平,蔡進也不好多加僭言,隻得附聲道:「滅三蠻,平梁桓,敗西夷,大將軍之功震古爍今,無論多重的封賞他也是受得的。」

衛伊認可地點了點頭,笑道:「朕心中有數。」

這時,蔡進突然又似是猶豫地輕聲道:「陛下,關於大將軍,臣也有一事相稟。」

「講!」

「登封之後的這幾日,大將軍常常聚麾下諸將於府中,或是沙盤推演,或是把酒言歡…」蔡進回道。

這話聽得衛伊直皺眉,她聲音低沉地打斷了蔡進道:「蔡卿何意?」

蔡進見衛伊麵色不虞,知道自己失言了,可話說到這,他也隻能硬著頭皮解釋道:「臣非是懷疑大將軍之忠心,隻是朝中對此多有非議之聲,恐對大將軍不利,故而稟明陛下。」

「是嗎?」衛伊追問道,她心中很清楚,蔡進的話半真半假,朝中有非議之聲不假,而蔡進自己,卻也未必沒有那般心思。

言罷,衛伊久久不語,殿內的氣氛也突然變得冷凝,這讓蔡進不禁打了個寒顫,他一咬牙,叩首相稟道:「不敢欺瞞陛下,臣竊以為,大將軍手握天下近七成的兵權,此事本就不妥,如今又屢屢聚將於府,私談兵事,長此以往,不免臣民非議,滋生禍患。」

「臣有其職,民有其事,如今更是忙碌之時,依孤看,所謂非議之人,無非是所司官職過於清閒。這樣,你若是知道,就告訴朕,如今天下田野到處荒廢,正缺墾荒之人。」衛伊冷笑道。

「諾!」蔡進應聲,心中卻有些疑惑,帝王登封之後,一向都會收攬兵權,而如今周安僅一人就掌握了天下近七成的兵權,已經到了威脅社稷的地步,為何衛伊不做處置呢?

要知道,他今日提及此事,既是為公,也是為君,私心反而隻占了很少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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