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2)
池稚寧有一身與長相不符的力氣,毫無疑問,是學武練的。上回淩明樺提出讓他按, 雖然因為秦晝行催命的禮物無疾而終,他還是放在了心上,抽空跟餘隊長學了兩手。
別問餘隊長怎麼這麼熟練,問就是人在江湖藝多不壓身。
他不願斷了思路,折著脖子繼續看電腦, 像在歪著腦袋, 偏偏眉頭緊皺, 表情嚴肅得不行。
池稚寧抿著嘴笑了幾聲,走到他身後去給他按摩。
這兩手還是很夠用的。淩明樺舒坦地輕哼了聲, 池稚寧得意地笑了。
排排鉛字逐漸變幻成紛亂的小螞蟻。池稚寧眼睛發直, 用機械一般緩慢、僵直的姿勢轉頭,檢測到蘇斷腿英俊大總裁一枚, 目標鎖定。
他換了種如飢似渴的眼神, 不錯眼地看。
室內安靜, 隻有敲打鍵盤的聲音。池稚寧的心被一陣暖意烘著, 終於見淩明樺往後仰了仰脖子。
「不舒服嗎, 哥?」
淩明樺的到來像是一個意外, 於他自己來說。
因為他一進門就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一個多小時了,水都沒喝一口。
「…………」
「嗯。」
這樣累啊。
池稚寧放開手,繞到他旁邊坐。男人深灰的西褲泛起皺褶,不再平整,倒漏出幾分溫馨安逸。
「書看得怎麼樣?」
「還行。」他苦悶道。
「不喜歡?」淩明樺問。
「哦,你不知道,我本科是動物學。」
「…………?」
淩明樺好像連後頸的碎發都透著無語,及詭異的沉默,但默著默著,氣息又均勻起來。
約有幾分鍾,淩明樺倏地睜開眼,瞳仁微縮,難睡踏實。
池稚寧看著心疼,扌莫了扌莫他額頭,「哥,換下衣服去床上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做。」
「剛想起件事……」淩明樺重重閉了下眼,再睜開,目光清明起來,又打開電腦,一邊說,「再按按。」
池稚寧照做。
淩明樺又去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對線,因按摩的力道,呼吸時而突兀,時而舒緩。
身後,專注揉捏的青年突然覺得,自己走進了男人的生活裡。
指針悄悄邁過零點,淩明樺剛把電腦合上,就有個小妖精趴到他耳邊吹氣,「淩總~對人家的服務還滿意嗎~~」
語調之婉轉盪漾,一秒切進角色扮演模式。
淩明樺喉間溢出極輕的笑,「還行,有配套服務嗎?」
「買一小時肩背送頭部按摩,如果你答應常來點人家~的鍾,再送月要~部~獨~家~理療,怎麼樣?」
句中的停頓輕佻得恰到好處。
男人長長地出一口氣,起身,一指勾住小東西的下巴。
「怎麼個獨家法?說來聽聽。」
醇厚性感的男低音傾在耳側,語氣淡靜,卻難掩其後身藏的欲望,撩得人腿彎打顫。
池稚寧軟著聲說:「就是隻,隻服務你,什麼都行……」
他再演不下去,在男人帶著戲謔笑意的目光裡愈發羞赧,獻祭一般閉起眼,胡亂親了上去。
淩明樺舒暢地笑納了。
顧及著池稚寧還要拍戲,他們兩次就完事,結束時恰在浴缸裡。
淩明樺按鍵換水,走出浴室,叼著煙回來。
池稚寧開了按摩,躺在翻湧的水浪裡昏昏欲睡。男人大跨步進去,把人摟過來。
他的周身,連煙草氣息都格外好聞。
池稚寧倏地睜開眼睛,露出一個毫無保留的笑容,「給我也吸一口。」
淩明樺微微蹙眉。
「就試一下。」
他主動湊過去。
結果並不是要吸,隻是偷香似的,在海柳煙嘴上輕啄一口。
然後被大掌捏住脖子。
「再鬧?明天還想起來嗎?」男人話音裡是濃濃的威脅,偏能讓人聽出一絲笑。
池稚寧就笑嘻嘻地,「真想試的,可我又怕嘛。」
淩明樺把他的腦袋往懷裡摁,再吸一口,白氣氤氳輕緲。
「那就不要試,不是什麼好事。」他說。
池稚寧動了動,找個舒服的姿勢趴著,「那哥你為什麼會吸?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嗎?」
「第一次吸的時候,不是。」
說話間,男人吐出一團較濃的白煙,被池稚寧伸手捉散。
「我成年不久,老淩教的,說這是必修課之一。」
池稚寧下意識問:「有很多必修課嗎?」
「嗯,很多。」淩明樺應著聲,卻沒有細說的打算,隻道,「他親自教。」
他和父親生出隔閡,始於十歲,有心人挑唆,令他以為是父親左擁右抱致使母親憂鬱至死。
而父親並不在意父子關係,以強硬、冷酷的手段教他為繼承人、為孤狼需具備的品質和素養。他學,越學心就越抗拒,也越冷硬。
後來他長成合格的繼承人,父親像終於掙脫了枷鎖,遠走歐洲,逍遙快活。
池稚寧想了想,說:「我爸爸的宗旨是,天塌下來有老大撐著,所以對秦黑要求是很嚴的,自己沒上過幾年學,秦黑的成績下滑一點就要挨頓打。我嘛,就隨我開心了。」
淩明樺眉心一擰,「是嗎,那你的成績不好?」
「還好吧,我當時的學校,動物專業很出名的,不過對比那些世界名校才顯得不起眼。」
「專業是你自己選的?」
「是呀,秦黑還想逼我讀商科,幸好當時我爸還活著,哼,從那件事我才意識到,專|製和強盜也就一線之隔,誰要聽他的啊!」
淩明樺無聲地嘆了一聲,一掌蓋住池稚寧的雙眼,另一手拿小盆盛水,從他發頂澆下,把人粗糙地洗一遍。
秦晝行比他大十幾歲,玩一手欲擒故縱有什麼稀罕,這傻兮兮的小東西。
第二天,池稚寧是大早上的通告。他從地上撿起亂七八糟的裡外衣,赤著腳、伸長腿,走路的樣子活像湯姆。
從浴室洗漱了出來,還這樣走路,被不知什麼時候站到臥室門前的淩明樺當場抓獲。
「哥?還早,你再睡會兒,我先去片場。」
像是約好了,話音剛落,楊純敲響了臥室門。
「小少爺,早上我聽說化妝師請假了,我們得借用男主角的化妝師,要早點到。」
「知道了!」池稚寧應了聲,在淩明樺赤|裸的月匈膛上親了一下,「哥,快讓開啦。」
淩明樺身上潔白的睡袍閒閒掛著,前麵沒有任何遮擋,他短發稍顯淩亂,雙眸卻幽邃如許,唇角譏誚地勾著,似笑非笑。
「你進組那天,在為什麼事不開心?」
「啊?」池稚寧怔住。
「別裝。」淩明樺的嗓音沉著,又沾著幾分啞,「後來,但凡是打字聊天,你就很容易不開心。」
「……所以,你才經常給我撥視頻嗎?」
楊純在門外「咚咚咚」地敲門,語氣頗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小少爺——來不及了——」
不等池稚寧開口,淩明樺不容置喙地說:「不交代,就不準走。」
「……」池稚寧深吸一口氣,「打個商量。」
淩明樺揚眉。
「我可以說,但說完第一時間就得走,所以,我要和你換位置站。」
「你真這麼急,一句話的時間完全可以說清楚。」
楊純還在想方設法地製造動靜。
池稚寧急道:「你怎麼沒明白,我是為了說完就跑嘛!」
淩明樺的表情好像在說,當我傻嗎?
他們為此多耽擱了三分鍾。
最後是池稚寧咬著淩明樺的手腕,羞惱卻仍然不忍心用力,隻得就勢把臉埋起來。
「你以前從來沒用過表情包,這段時間發的表情包,又不是我給的……你外麵有別的狗子了!」
池稚寧橫著心說完,耳根、後頸肉眼可見的紅起來,炸了毛的貓一般,柔軟卻用力地推開淩明樺,奪門而出。
淩明樺被小東西的一連串動作逗得,露出一絲笑,瞬息就收住,恢復到冷肅莊重的表情。
就這麼嚴肅地琢磨起「外麵的狗子」是哪種生物。
池稚寧逃也似的奔到保姆車上,麵頰紅潮未褪,漲紅得好像能煮雞蛋。
楊純一臉的「口意」,「昨天回去得那麼早,都不夠嗎?小少爺你剛剛跑得挺利索呀~」
「快閉嘴!」他臉轉向窗外,兀自尷尬了好一陣。
的確,自從進組那天起,看淩明樺發了一個陌生的表情包,他就不開心起來。
那是一種很淡,也很無力,以至於持續了十天的消極情緒。
可要不是淩明樺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永遠也不會說出原因。
池稚寧二十一歲,行事不老道,長相更不老道,生來享受諸多寵愛,在溺愛的土壤裡逆風狂撲棱,善於瞎幾把反思,不時生出一種「我會不會太幼稚」的杞人憂天——並非來自於社會的毒打,一般是他圍觀別人被毒打。
所以他恥於說出原因。
可他又分外在意淩明樺那幾張表情包,感慨他的冷麵總裁去哪兒了,以至於夜半子時輾轉難眠——沒有。
待那股子羞臊淡去,池稚寧才想到,莫非淩明樺是為了這事特意飛來晟城的?
他在微信上問淩明樺。
當著麵把那麼幼稚的想法都說了,微信上還有什麼不敢?等淩明樺承認,看他浪裡個浪……
淩明樺沒承認。
隻是發來一張截圖,是微信表情包界麵,裡麵隻有寒酸的不足兩排的表情,全是池稚寧發過的。
而第一張,是很久遠的「霸道總裁靜靜看你jg」。
池稚寧對著車窗露出笑容,無聲而燦爛。
—
淩明樺端著一張除了池稚寧誰見誰怕的冰山臉,死活不承認他是為了池稚寧特意來的,問就是路過,再問就是討債,還要問就直接做。
「閒置」酒店兩天後,他終於安排上正經事,乘車去周邊小城視察,當天往返。
池稚寧整個人被歡愉的氣息裹挾,快樂得能冒泡泡,惹來何祺孜孜不倦地追問:「arr和你又聯係了嗎,你們什麼時候再合作呀,別誤會我隻是想聽歌。」
「……」
他現在懷疑何祺是他和arr的c粉,淦!邪|教!
劇情進行到第一個檻,也就是池稚寧飾演的小年輕被上司一再打擊,又聽見同事在背後拿他開惡劣的玩笑,原地懷疑起人生來。
這是小年輕性格的第一次沉澱,根據人物設定,情節上並不激烈,因此更需要演技來支撐,首先整個人外釋的那股氣就得沉下來。
池稚寧ng了四次。
實際上,對他來說飆淚簡單,但他沒飆,而是將出未出,已在他理解範圍內用盡全力了。
導演對這個情況也有心理準備,叫他過去分析了幾句,末了讓同場景的另一組先拍。
何祺走到他身邊,「我還當你受挫之後,馬上就能達成導演要的狀態。」
「如果有用的話,導演不就直接罵我了?」池稚寧勉強笑了一下,又說,「何老師,我沒有敷衍工作,但力有不逮的滋味真不好受。」